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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然后,小赌睁开他那双大而清澈明亮的眼睛,断言道:“这坛悔花酿最少有六十二年的历史,对不?”

  海无烟忍不住赞道:“小公子果然是酒中高手,能将梅花酿的特色,如此详尽地用言词形容出来,甚至连酒龄也分毫不差,真是厉害,厉害!”

  小赌得意道:“雕虫小技,不算什么!”

  三宝更鼓动道:“酒品够了,快,吟诗。”

  小赌清清嗓子,拿起晶莹剔透的酒杯,用手指轻弹,温玉酒杯,发出绵延悠扬的震鸣声。

  小赌便和着鸣声,豪放地唱道:“幽姿不入少年场,无语只凄凉。一个飘零身世,十分冷淡心肠。江头月底,新诗旧梦,孤恨清香。任是春风不管,也曾先识东皇。”

  响亮豪放的歌声,回荡在梅林之间,伴着密如细雨的白雪,傲梅的挺立心声,不过如此。

  豪放的感情,激起众人的热情喝彩。

  小赌更见得意地斜瞄小飞雪一眼,这两人是真个儿对上。

  崔一桂大笑道:“小赌,小赌,我终于真正明白,为什么自诩为酒国第一狂人的风小子,碰上你,会如此心甘情愿地对你推崇,倍至,你确实是够劲!”

  小赌道:“呵呵!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风子。”

  “疯子?”

  众人都觉得好玩,怎么会知他是疯子?

  “哎哟,人家姓孔的,姓孟的,姓庄的,都可以叫孔子、孟子、庄子,风自儒自然也可以叫风子。”

  风自儒闻言,吃吃笑道:“呵呵!没想到我这个酒国狂人,碰上你任小赌,就变成酒国疯子,不简单,不简单。”

  杨威也凑趣道:“碰上小赌,而能不被改名的,世上只有二入,一个已经死了,一个还没出世吶!”

  小赌不服道:“二哥,你这么说就不对,像大哥,我不就没改过他的名字?”

  四平笑笑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的真名为何,而不是不改。”

  杨威、三宝和小飞雪三人,忍不住大声地嘲笑小赌。

  小赌揉揉鼻子道:“他奶奶的,说的也是,居然连自个儿的大哥,姓啥名谁都搞不清楚,还有啥好混的。”

  其余四小,异口同声道:“差,真差,一路差差差到底!”

  这次,小赌可吃到一只大瘪。

  挥挥手,小赌不在意道:“品酒品酒,不提那事!”

  于是,轮到酒中之仙的崔一桂,他徐徐饮下温玉酒杯中的梅花酿,任那佳酿,由口至喉,一路滑下腹中。

  崔一桂静静地回味梅花酿那股子芳香甘美的余韵。

  众人都仔细地瞧着他,想看看这个酒国之仙,能尝出什么样的特殊风味来。

  半晌之后,崔一桂道:“此酿应是以梅花中,极其珍贵的绿萼梅所酿制,酒龄五十九年,所以它芳香而色泽碧绿,清爽之中略带甘腻,能抓住人口,余韵不绝。这是它不如红梅所酿之酒那般圆润之处,却是它独一无二,别种梅花酿所没有的特点。”

  小赌睁大眼睛道:“哇塞塞!壶底仙,你真不是吹的,连哪种梅花酿出来的酒,都能分辨的出。”

  崔一桂傲然茨道:“喝酒,若不能喝到此种境界,凭什么称仙,哈哈……”

  小飞雪也瞪大眼睛好奇地道:“壶底仙,难道你曾喝过这种梅花酿?否则怎么分辨的出呢!”

  崔一桂笑道:“栖梅馆正宗的梅花酿,我是第一次尝到。但是,过去我有爱梅的朋友,曾用腊梅酿过花酒,味道和栖梅馆的梅花酿差太多,关于对各种梅花所酿制成酒后的特殊风味,也是他教我的。”

  小赌道:“呵呵!我说壶底仙,哪天给我介绍介绍你这位朋友如何?”

  崔一桂爽快道:“那有什么问题!”

  小赌纵情大笑道:“就这么说定,待我老人家红尘俗事俱了时,非得和你这朋友友好好来场论酒大会,来,吟诗'吟诗。”

  崔一桂轻笑吟道:“冷香疑到骨,琼艳几堪餐半醉临风折,清吟拂晓观。赠春无限意,和雪不知寒。桃李有惭色,枯枝记井栏。”

  接着,杨威品着酒道:“我的酒技太差,只分得出,这酒有四十年份,看它酒色殷红,就像波斯的葡萄美酒一样,可是劲道却比葡萄酒强过太多。”

  随即,他以掌拍桌,高声吟着道:“忽惊林下发寒梅,便试花前饮冷杯。白马走迎诗客去,红筵铺待舞人来。歌声怨处微微落,酒气熏时旋旋开。若到岁寒无雨雪,犹应醉得两三回。”

  轮到风自儒,他却端着酒杯,离座走向厅前,望着屋外飞雪,闻着屋内花香。

  他心情好顺畅,人生能得酒伴知己,在此种寒雪飘飞,万梅盛开的时节,品酒吟诗,悠游自得,终此生夫复何求!

  于是,他潇洒的仰首,饮尽杯中美酒,拋去酒杯,顺势拔剑,就在温玉酒杯轻巧落回桌上的同时,他已经弹剑纵声高歌:

  “我曾泊棹西湖滨,千树万树梅花春。

  孤山月照一蓬雪,十里湖光如烂银。

  兴豪对客酣清宴,达旦赓吟骋雄健。

  灯前索纸呵手题,霜兔铿锵冰满砚。

  年来浪迹随西东,看花多在驱驰中。

  纵有香醪对明月,浑无好兴酬春风。

  只今书剑来京国,欲访梅花杳难得。

  亭馆多栽逞艳姿,山林谁重凌寒色。

  春来未几薄雪余,蹇驴偶过城西隅。

  疏花寂历三五树,中有一室幽人居。

  室中幽人广平后,旅寓看花为花瘦。

  窗横古影神愈清,杯吸寒香骨应透。

  相逢休言一事无,邻家有酒须胜沽。

  趁取楼头未吹角,莫教地上鱼鳞铺。

  我因看花狂兴发,花应笑我生华发。

  曲逆长贫岂足论,冯唐已老谁能拔。

  怜君与我同襟期,看花酌酒情相宜。

  百年一任世所弃,寸心独许花相知。

  我家君家隔江浙,一水相通吴与越。

  此夕何妨对榻眠,梦魂还醉西湖月。

  此夕何妨对榻眠……

  梦魂还醉西湖月……”

  铿锵龙吟的剑鸣,和着激昂澎湃的歌声,唱出这位仗剑流浪江湖的豪士,他那逍遥狂放的心声。

  歌声剑鸣,逐渐索绕飘散,众人才从激动的豪情醒来。

  尽情的,像要解放因为这歌声所引发的热情般,大伙儿拼命地鼓掌。

  许久,掌声方歇。

  小赌甩着手叹道:“哇塞塞!不得了,了不得!我说酒国的疯子呀!难怪你敢自夸,是酒国中第一狂人,够格,确实够格!”

  风自儒淡笑道:“比起你来,还算不差就是。”

  狂!

  够狂!

  小赌只是眯眼直笑:“呵呵!才说你胖,你就喘啦!我告诉你,你是占弹剑的便宜,在气势上稍稍比我大些而已,若我手中有剑……”

  小赌故意一顿,瞄眼四周,强调又道:“嘿嘿,你这个狂人之王,就得下台一鞠躬!”

  光凭这话,就比风自儒狂上三分。

  风自儒他何尝不知,自己是仗剑而胜。

  老实说,要比狂,风自儒早就自认不如,否则,他也不会在壶底仙崔一桂面前,如此推崇小赌。

  风自儒承认道:“不错,我年已将届三十,却仍要靠着一柄剑,才能狂过年仅十五的你,这个狂人之王的位子,确实是该让给你!”

  寒朗月也有感而发道:“想我十五岁时,仍在山中悟剑。而你,小赌,年仅十五岁就拥有此等气势,纵横江湖,若你到我这般年龄时,真难想象是何等局面。唉,果真是江山代有能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小赌虽然得意,但也颇有分寸地客气道:“哎哟!寒老爸,你没有听人家说,一代不如一代,你这代不如我,将来我这代不如下一代,这是老古人早就告诉我们的道理,你又何必叹气!”

  寒朗月闻言,哈哈一笑,点头称是,倒也称自己失态。

  最后,剩下冷云一人,尚未品酒、赏雪、吟诗。

  他难得一见地幽默道:“终于轮到我表现,等的真是辛苦!”

  众人都被他这几句话,逗得呵呵大笑。

  冷云轻呷酒中醇酒评道:“四十余年老酒。”

  众人都等着他的下文。

  “完了。”

  没想到冷云的表现,只有这一句话。

  三宝瞪眼谑道:“哇塞塞!苦脸的,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四平也搭腔道:“你是不是还有另外一鸣?”

  冷云自在道:“一翦梅影映春意。”

  三宝又问:“又完了?”

  冷云淡笑点头。

  “哇塞塞!我服了!”

  三宝和四平两人,夸张地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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