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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你不敢面对现实,不敢面对强敌,不敢面对天下人,你这不是无情、胆怯、虚伪又是什么?你只不过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无胆匪类,自私卑鄙的亡命,厚颜无耻的匹夫,我是个有眼无珠的糊涂蛋,看错了你的为人,救了你,我恨多此一举。

  如果你还坚持要死,我不想再阻止你,鬼门关将整天为你而开,与其勉强回一个不能对自己行为负责的行尸走肉,我宁愿救一条狗!”

  难为纪凡,居然还能说出这番大道理而居然没咬伤舌头。

  这一番狗头喷血的痛骂,倒使得解能怔得哑口无言。

  纪凡不待解能开口,接着又道:“哇噻!你只知道殉义,你可知道死者已矣而生者何堪?如果你什么‘皮连’什么‘酸菜’(祁连山寨)的弟兄,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愿意一一自行了断殉义,你虽然死了,身后还要背负多少条人命债?你知道吗?你说呀!”

  纪凡单手叉腰,点着解能的鼻尖骂得不亦乐乎,口沫横飞喷得解能满头满脸。

  “……”解能陷入深思,天人交战。

  “哇噻!我是个糊涂蛋小人物,不懂得圣贤‘输’(书)多少,但是做人也该有做人的基本信念,死又能解决什么呢?死了就只剩下一堆臭肉,还能剩下什么?”

  骆与与文敬礼也早已恢复了神智,坐在一弄默默静听,不敢插嘴打扰,总算安静了片刻。

  “这位兄台,解某十分惭愧,就如兄台所说:解某果然是个自私、懦弱、无情、虚伪的小人,解某终于想通了,不错,生人有感死者无觉,解某将为生者而生。”

  纪凡嘘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哇噻!我终于把你的‘茅塞’给‘顿开’了。”

  骆马和文敬礼这才双双悲呼,“大哥!”

  解能悲喜交集:“二弟三弟,你们也没死,太好了,大好了,真是老天有眼……”

  什么老天有眼,根本是你会挑时辰!

  三条中年汉子竟然抱头大哭起来。

  看着三个人哭得昏天黑地涕泪沾襟,啼哩哇啦“哭背叫母”,不禁又暗自伤感,几乎也想陪他们哭上一场。

  想起自己家破人亡,“唯一”的老爸生死不明。

  亲手足又不知流落何方?毁家仇似海,屠村恨如山。

  眼中禁不住发红微润,勉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就在他们相对喘嘘感叹之际,山顶上的战局又有了新的变化。

  石健仍然穿着“蓑衣”,披着散发怒啸连连。

  小白仍然纵跳如飞,跟石健玩得不亦乐乎。

  老酒鬼以一敌四,几乎缓不出手来偷喝酒,还好主力只在厉宕一人而已,而且也经过了长时间的消耗,体力大不如前,狂猛的气势减低了很多,像茅大有他们,只不过跑跑龙套虚应故事而已。

  老酒鬼偶而还是有机会“啖糁”一两口,反正色只要有酒下肚,再战三百回合又有何妨?戴天仇青衫飘飘,从容的穿梭在廖竹与麻雄之间,看来如行云流水,实则快速已极,赡之在东忽焉在西,令人不可捉摸。其实戴天仇是有好几次机会可以猎胜、但是又心存顾虑,因为剑堡与魔堡之间,毕竟还没到扯破脸皮的时候。

  依这种情况来看,剑堡的人落败是迟早的事了。

  但是世事多变化,往往出人意料之外。

  就在老酒鬼和戴天仇占尽上风取胜在望之际……突然峰下传出数声凄厉长啸,声如魔号鬼哭,令人汗毛为之,“肃立”“鸡母皮”为之“澎澎恰”。

  听声当在数里之外,但是入耳清晰无比,教人脑门发炸气机一窒。

  几个剑堡黑衣剑士早已掩耳而退。

  廖竹麻雄却面现喜色。

  廖竹全力发出三招略为逼退戴天仇,也发出啸声相应,霎那间,远地白色的雪地上,出现了四条黑色的人影。

  来人速度骇人听闻,啸声甫歇,人已到了峰顶。

  是四个一式打扮的老者,黑衣黑袍黑鞋黑头巾,黑得阴森诡异,黑得令人心头发寒,居然连皮肤也黑如锅底,黑得几乎分不清五官位置,这四个老者要是站在黑板前面,你一定找不到他们。

  为首的黑脸老者,浓眉像扫把,鼻孔像风箱,阔嘴几乎裂到耳根下,大刺刺的叫:“少堡主,你们退下,这两个小辈交给老夫兄弟打发,在死城中的鬼卒正向他们招手,孟婆烫火候也正好喝!”

  声音简直如烂钟敲破锣,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原来这是敝堡的大援。

  厉宕、廖竹等人拼尽全力,不约而同的猛攻数招逼退对手,各自退出了圈外,浑身大汗如雨气喘嘘嘘的狼狈相,十分可怜。

  就属石健最为窝囊,在小白的歪缠烂打之下,竟然脱身不得,全身东几道西几道的爪痕,实在凄惨无比。

  为首的是黑脸老人大喝一声双掌连劈七掌,狂飚陡生,卷起漫天雪花呼啸有声,朝小白劈头劈面撞到。

  小白似乎也知道厉害,吱吱声中,一连几个斜斗翻回老酒鬼肩上,睁着火眼金睛,居然灌了两口老酒。

  为首的黑老者咯咯怪笑:“咯咯咯!你们两个老小子,竟敢踉我们剑堡为敌,你们是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么?快快报名受死,明年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老酒鬼咕咕吞了两大口酒,哈哈大笑道:“哈哈!阿拉老夫忽然有一大发现,真是抽象极了,哈哈哈……”

  戴天仇奇道:“怪事年年有,老夫怎么没发觉?”

  “哈哈哈!戴堡主你瞧瞧,这一大片雪地就像一张白纸,加上这四位黑仁兄,就像加上四个逗点,你说,这像不像毕卡索的抽象名画?哈哈!为阿拉老夫这个伟大发现,值得浮上大白。”

  说完,又牛饮起来。

  戴天仇也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这四个黑衣老者一个个又矮又胖,真像四个大逗点呢!

  为首的黑衣老者忙回头问第二个:“什么是毕卡索?什么叫逗点?”

  第二个黑老者皱皱眉:“我也不太清楚,毕卡索大概是条绳子吧!至于逗点……”

  第三个黑老人上前道:“我知道,‘痘点’指的一定是‘柱仔子’(面疱)!”

  第四个黑老者也道:“‘必卡索’是条绳子没错,但是条打结的绳子,才会‘必’然‘卡’住,至于‘斗点’应该指的是打架的地方。”

  为首的道:“可是……这是什么意思呢?”

  三个人一起摇头。

  为首的怒道:“你们这些饭桶只会替老夫丢人!”

  三个人同声道:“老大,你要丢谁?”

  老酒几乎把吞到喉咙的酒给喷了出来。

  戴天仇也笑弯了腰。

  为首黑老者转身怒道:“笑什么?等下你们连哭都来不及,快快报名受死吧!”

  戴天仇憋住笑:“怪事年年有,你没先报名老夫不想报名,你不先死老夫不敢先死,专夫很尊敬‘古人’。”

  为首的黑老者竟然十分高兴,咧开跟黑人牙膏包装盒上那个商标二样的笑容,点头道:“不错不错,你能尊敬老夫,老夫很高兴,等一下把你少撕几块,至于那喝尿的老家伙,最少也要撕成十七八块!”

  老酒鬼脸上一下子瘪得像条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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