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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三人沿着江岸左转西行,哗啦盈耳的江涛盖过人语,是以三人索性闭嘴不谈,省下和江涛比吵的力气,施展轻功具法掠向目的地。

  里许地的距离对三人而言,不需盏茶时光即已抵达,这还是他们怕到的太平,船家尚在梦中大会周公,因此放慢速度以缓延时间。

  否则,诚如小桂狂言:“里许地,算什么距离?我一跨步就到了。”

  当然,小千不忘回他一句:“尼塞仔儿!”

  三人在百丈开外即已遥遥望见那处渡口,他们收住身影放缓脚步,踩着晨间的露水行向渡口。

  这个所谓的渡口,其实只是一栋黄泥茅草屋,加上一座数块薄板拼成的简陋码头。

  一艘带篷的小舟,用麻绳紧紧系于码头的木桩上,随着滚滚江浪起伏有效的轻晃着。

  一个四句左右的中年汉子,身着青布粗衣,正蹲在码头边上,就着江水漱洗。

  直到小桂他们来到他背后丈寻以内的范围,这位船老大仍未察觉有人接近,显然他并不清武功。

  三人相望一限,小千故意放重脚步弄出些许声,走近雷超。

  雷超闻声回头,看到居然是三个半大孩子,不禁和善招呼:“早呀!小兄弟,这么赶早去哪儿?”

  小千笑道:“我们昨晚迷了路,这会好不容易才还到一户人家睡!”雷超一听是迷路的小孩,更加关心的追问三人打哪里来,耍去哪里?”

  有了前一天和张家猎户相处的经验,这回小千可不敢将放事编得太过火,免得又换来一顿无微不至,但关怀过剩的热心照料。

  他只道自己等人住山上,要到九江探访亲戚,只是下山之后,一路上没看见有渡点,只得沿着江边走了一夜,好不容易才找到此地。

  雷超虽然直觉他们三人的气质、并不像普遍山上的人家,但看他们身上全都背着个小包袱,确实是外出的打扮,暗里猜想也许是翘家路出来的小孩、这会儿迷了路想打退回府去了。

  他呵呵笑道:“这附近十来里地,只有我这一里小船,你们当然看不到别的江船。还好你们懂得沿江而走,要不,附近还真的没有别的人家哩!”

  三人和雷超谈妥展船事宜,因为一夜未歇,只想上船睡觉。

  他们要雷超准备妥当之后,径自启程,不用招呼他们。但是,雷超偏就要为他们弄些早点,要他们吃过热食才去好好休息。

  小千喝着地瓜小米粥,嘴里啃着黑馍馍,不禁感触万千:“其实,这世间的好人还是满多的嘛!像咱们昨天遇上的张猎户和今天这位船老大,虽然热心得有点过于固执,却也都是出于一番善意。比过让湖上那些奸险狡诈之徒,不知可爱多少倍呐!”

  小桂稀哩呼嘈喝下大半碗粥,道:“现在你那套什么狗屎现实人性的谬论,应该不攻自破了吧!所以我告诉你,人如果把自己的心放开些,放宽点,自然会发现,人人是好人,日日是好日。”

  小千嘻笑道:“少那么一副老气横秋的德性跟我说教,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客途笑道:“听你刚才感慨万分,莫非你后悔淌入江湖?”

  小千攒眉想了想,摇头否定道:“不!不管这个江湖变得多么糜烂,我绝不后悔搅入这趟混水。说实在的……”

  他忽然呵呵失笑:“如果有一天,师父不准我去闯江湖,只准我做个规规矩矩的抓妖小道土,我想,我一定会无聊而死。”

  客途轻笑:“我师父曾说,人各有定命。一个人生来要进入哪一行,都是前世注定之事。就算以外力强改命运,也只是改变一时,有一天终究得回到原点,经历人生原本应走的路;这也就是所谓的天意了!”

  “所以说……”小桂拍拍吃饱的肚皮,抹着嘴道:“顺天者昌,逆天着亡。想了解这个天的意,还真是一门学问哩!”

  小千抬杠道:“可是,有句俗话叫人定胜天,这又怎么说?”

  小桂笑嘻嘻的拍着他脑袋:“这只是安慰人的话,懂吗?笨蛋!”

  小千拨开他的手,笑骂道:“不准设大没小的,屁蛋!”

  小千在茅山派里当了一辈子的“小师弟”,难得碰上个比自己年轻的“小鬼”,此时逮着机会耍耍威风,他发现这感觉真爽。

  他不禁心里暗忖:“难怪那些师兄有事没事就爱摆出这副臭架子,原来是挡不住的感觉作怪呐!”

  老成持重的客途,已然摆出大哥大的架式,催道:“不管你们二个是什么蛋,如果再不开始谈的话,干脆留在这里孵小鸡算了!”

  二人立刻风卷残云的清光早点,收拾妥当,准备上路。

  小桂低着嗓门,黠谑狭笑道:“老猫发成了!”

  “老猫?”小千噗哧失笑,随即猛点其头,表示赞同此一封赠。

  二人不再拖拉,出门上船。

  船舱里,雷超已细心的为三人准备妥铺盖,吃饱喝足的三人相信殷士民对雷超的评语,因此进了船舱,不管三七二十一蒙头就睡,将其余琐事安心留给雷超处理。

  一觉醒来,已是日渐西斜的时刻。

  三人伸足了懒腰,方才各自起身,钻出船舱会和掌舵的雷超闲聊。

  此时,辽阔的江面上不乏渔舟往返,摇格的船家若是遇见熟识的朋友,总是隔江呛喝招吆,此起彼落的呼喝声,和着涛涛江水鸣响,将夕阳下江面的气氛点缀得十分热闹。

  雷超笑着为他们解说:“此处已经快接近赤湖了,就咱们今晚泊船的地方。在赤湖的此岸,有一个靠船吃饭的朋友们所组成的帮会,叫大筏帮。他们人多势众,常理着赤湖和右近数十里地的水陆营生,因为打这里开始往来的船只多数属于大筏帮,他们相互认识,见了面自然要招呼,所以江面上就特别活络了。”

  客途笑问道:“雷老伯,你为什么不加入他们?有人做伴不是强过一个人生活?”

  雷超呵呵笑道:“不哦!人帮会是年轻小伙子干的事,我哪有兴趣凑这个热闹。再说,我听入了帮的朋友提过,帮会里有一套自己的规矩、家法,人帮就得听令行事,有时为了抢地盘,夺生意,还得跟人动刀动枪,拳脚相向。

  我这个人天生就不喜欢跟人争,又不爱人家管,哪能习惯过那种日子?还是一个人,自由自在。”

  想起自己等人的“逃犯”身份,小千对江面上如此频繁的船只往来,总觉得避开为妙,于是暗示小桂和客途回舱中提谈,以避人耳目。

  “赤湖到了!”雷超在船尾叱喝:“三位小兄弟,你们不出来瞧瞧?这时辰正是赤湖最美的时候哩!”

  一半是出于新鲜,一半则是为了避免雷超觉得自己等人行径怪异,于是三人纷纷自船篷里探出头来欣赏出山光水色。

  小船在雷超灵巧的掌控下,打个转折滑入一片开阔延展的湖面。湖的四周,群山环绕,只有在遥远处,山头才开始分开。

  北方的山麓,果然有绵瓦的建筑隐露青山之外,北岸的码头也特别的繁忙,此时已泪满大大小小的船只。

  日已西沉,天边仍残留着一道夕阳余晖,将湖面染成一片跃动的金黄。暮色中,环抱着湖水的山头是一片殷绿,山边已有点点灯光逐渐亮起。

  小桂他们托词北岸船多,自己三人讨厌睡觉时人声吵杂,要求雷超将船驶向人烟稀少的南岸。

  雷超有些意外三人竟不想上岸住店,反倒以窝在船上过夜为乐。而且。以他们如此年龄的大孩子而言,既强出家在外,有机会到处多看着逛逛,怎会不想去?

  雷超这才开始觉得,眼前这三个小兄弟果真有点与众不同。

  雷超将船泊在一处长落于平的浅滩,此时芦花正开,晚风中银芒摇动,沙沙有声,远处偶而传来野鸭轻吗,衬着细碎水声,别有一份出尘的宁温。

  “瞧!”小桂笑道:“这种韵味,可不比北岸那头旺噪的人声强多了?”

  雷超心想:“这韵味若是我这个四十岁的老头来品尝,还说得过去。你们不过是十几来岁的半大孩子,心性哪有这么老成,懂得欣赏?”

  他想归想,脸上笑笑,嘴里不说,以免得罪客人。

  既然小桂他们三人们得上岸,便取了银两托雷超到附近带点吃食回来。

  打发了晚餐,三人坐在船头处听雷超说些行部的所见所闻,倒也趣味盎然。时间不知不觉的飞逝,直到起更时分,众人方才各自入睡。

  正当大伙儿睡得迷蒙蒙之际,客途突然惊醒,他凝神细听,但觉水声有异,仿佛正有人小心谨慎的拨水泗近。

  客途轻踢了小桂一脚,小桂已然冲着他直眨眼,表示自己早醒了。

  小桂翻过身,朝小千的后颈呼呼吹了口气,小千立刻清醒,轻声问于什么?

  客途倾耳凝听部外动行,拨水声在丈寻开外停下,接着在一阵“泼啦!”轻响之后,四周安静下来。

  他竖指朝船下比了比,表示来人潜水而来。

  小千声如呐问道:“要不要下去?”

  客途尚未回答,湖畔忽然毫无征兆的刮起一阵旋风,将三人所乘之船吹向另一处无人的湖岸。

  小桂他们对望一眼,知道大概是殷士民动的手。

  雷超感觉到小船的飘行,揉着眼醒来:“船怎么飘走了?我明明下了锚啦!”

  他有些迷惑的坐起身子,正巧,殷士民于此刻突然出现于船头。

  雷超定睛瞅向殷士民,忽然意识到眼前的白影。可不是自己船上应有的客人。

  “鬼呀!”他放声尖叫,猛翻身,反射性的跳入湖中逃命去也!

  殷士民怔了一下,无奈苦笑道:“吾实乃无心矣!罪过,罪过!”

  “跑了也罢。”殷士民接着道:“此乃天意也,是谓雷超并非恶徒,不应为尔等之劫而受牵连,故此脱走,免遭的噩。”

  小千扮个鬼脸;“殷大哥,莫非你此来,是为报凶讯而来?”

  “非也!非也!”殷士民摆手道:“应劫凶讯,实属无机,不可泄露。汝等需小心以对,方能有惊无险,否则危矣!吾乃为另一大事也。”

  “是何大事!”三人异口同声催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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