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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云飞扬脚踏七星,身形如穿花蝴蝶,飞舞在双剑之间,连闪九十七剑,一欺而入,双掌一起印在万毒仙翁胸膛之上。

  万毒仙翁双剑已尽在外门,完全来不及封挡,云飞扬身形掌势又快,完全没有他闪避的余地,双掌一印下,直将他击出两丈之外。

  他的肋骨没有被震断,内腑却已被震碎,武当七绝之一的“霹雳掌”威力本来就非凡!

  云飞扬双掌伤敌之后,自己反而一呆,到现在,他才考虑到方才双掌一击的威力。

  万毒仙翁脚步踉跄,口吐鲜血,终于坐倒在地上,苍白的一张脸已变得红血一样,红得怕人。

  他瞪着云飞扬,嘴唇颤动,好象要说什么,但是一个字也未说出来,已气绝倒下。

  云飞扬看着万毒仙翁倒下,又看看自己的一双手,一个身子忽然不自觉颤抖起来。

  锦衣少女已走到他身旁,关心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云飞扬呆应,目光又落在自己的双掌之上。

  “你的手怎样了?”少女不由自主拉住云飞扬的双手。

  云飞扬苦笑道:“我实在想不到自己的一双手竟然有这种威力。”

  “你的武功真好。”少女目光一转,道:“万毒仙翁身为无敌门四大护法之一,想不到也不是你的对手。”

  “这个人的声名很坏吗?”云飞扬忽问道。

  少女点头道:“你是怕杀错了好人?”

  云飞扬摇头道:“好人绝不会用毒药害人,不过,若是他还不太坏,我也不想杀死他。”

  少女目光一落,道:“他……”

  “已死了。”云飞扬一笑道:“大概他本就该死,所以找的一双掌也用上了十成内力。”

  少女“噗哧”失笑,忽然发觉自己仍拉着云飞扬的手,忙松开,一张脸已红起来。

  云飞扬没有在意,笑接道:“现在我们可以痛快地走去吃一顿了。”

  少女点头,也显得很开心。

  黄昏。云飞扬与锦衣少女从一间小酒楼中走出来,这一顿,他们的确吃得很痛快。

  但总有吃完的时候,走出了小酒楼,少女反而显得有些忧郁,没有作声。

  云飞扬也没有说什么,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来到一条岔路前,不约而同停下相望了一眼,少女忽然问道:“你真的要走了?”

  云飞扬点头。

  “你家住在什么地方?”少女又问。

  云飞扬摇头,并没有作声。

  “不想告诉我?”少女眼中的忧郁之色更浓。

  “不。”云飞扬苦笑道:“我没家。”

  少女关心问道:“那你现在要到哪儿去。”

  “还没有想到。”

  “那我们以后要再见……”

  “若是有缘,总会有再见的一天。”

  少女道:“是了,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姓名。”

  “萍水相逢,又何必问姓名?”云飞扬凄然摇头。

  “你救命的大恩……”

  “别放在心上,我走了。”云飞扬随即举起脚步。

  少女想叫住,又将话咽回,目送云飞扬,眼瞳闪起了一抹泪光。

  云飞扬头也不回,向前面走去,夕阳之下,看来是那么孤独。

  夕阳树下。

  燕冲天仍站在那方巨石上,风吹起了他苍白的须发,但却吹不开他深锁着的双眉。

  他现在看来彷佛又已苍老了十年。

  看着大劫后的三清殿,燕冲天感慨万分,心境与晚景同样苍凉。

  伦婉儿站在燕冲天身旁,也一直没有离开,她垂着头,彷佛有很多的心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燕冲天忽然开口道:“婉儿,你可是有话要跟我说。”

  “要说的,我都说了。”伦婉儿抬起头,眼泪盈眶,道:“师父,这是我第一次求你。”

  “你要我阻止玉书出家入道,继任掌门?”燕冲天微喟。

  伦婉儿领首。

  “师父并没有强迫玉书,你青松师叔未死之前,玉书就已经表明心迹,为了武当,甘愿牺牲一切。”

  “玉书他……”

  “这孩子深明大义,你若是喜欢他,就应该成全他才是。”

  伦婉儿摇头道:“放开儿女私情不说,傅家为武当全家被杀,只剩下玉书一人,如果地出家入道,傅家岂非就从此绝后了?”

  燕冲天当场怔住。

  “师父就算不为婉儿设想,也该为傅家三思。”伦婉儿神情坚定,道:“若是玉书入道,做了掌门,婉儿唯有终生不嫁。”

  燕冲天看着伦婉儿,叹了一口气,道:“让为师再考虑一下,回去吧。”

  伦婉儿举袖轻拭眼泪,倒退了下去。

  翌日清晨,武当山上钟鼓齐鸣。

  所有的武当弟子,都集中在三清殿内,等候燕冲天决定这一任的掌门。

  钟鼓声持续了半炷香之久,一个人从殿内奔出来。

  那是伦婉儿。

  眼泪就像是珠串一样散落,在地上滴碎,她的心,也尽碎。

  钟鼓已绝,泪未流干。

  伦婉儿面对一湖湖水,独坐在乱石之上,眼瞳一动也都不动,彷佛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她虽然睁着眼,其实什么也没有看入眼,感情已麻木,思想已停顿。

  脚步声在后面传来,她没有察觉,甚至傅玉书走到她的身旁,她也完全没有反应。

  傅玉书双手轻按在伦婉儿的双肩上。

  伦婉儿没有动。

  “婉儿──”傅玉书的声音低沉。

  伦婉儿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傅玉书,就好象在看着一个陌生人,并没有作声。

  “婉儿──”傅玉书一声叹息。

  “掌门师兄!”伦婉儿终于回答。

  冷淡的语声,陌生的称呼,接着道:“男女有别,请你自重。”

  傅玉书怔住,却没有将手收,伦婉儿伸手拂去,反而给傅玉书抓住,道:“婉儿──你怪我?”

  伦婉儿再也忍不住,眼泪泉涌。

  傅玉书又一声叹息,道:“我应承接任掌门,都是为了武当,为了大局设想。”

  “那你怎样处置我?”伦婉儿声泪俱下,道:“你说过……”

  “我说过什么,我全都牢记在心。”傅玉书紧紧握着伦婉儿的手,道:“可是,你叫我怎忍心看着武当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武当并不是只有你一个弟子。”

  “但强敌当前,决斗之期又将至,武功最好的白石大师兄,谢平二师兄都先后横死,数下来,就只有我了。”

  伦婉儿不能不承认这是事实。

  “是我负了你。”傅玉书长叹道:“悔不该当初与你订下婚约。”

  伦婉儿垂下头,傅玉书一咬牙,突然道:“不如这样,我与你逃下山,找个地方住下,从此不问江湖之事。”

  伦婉儿听说浑身一震,“霍”地抬起头来。

  “你说好不好!”傅玉书神情激动,看去并不像是在说谎。

  伦婉儿呆呆地望着傅玉书,好一会,摇头道:“不,你走了,武当派怎样?”

  傅玉书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道:“那你说,我应该怎样做?”

  伦婉儿凄然道:“就像目前这样做下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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