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黄鹰 > 天蚕变 >  上一页    下一页
三三


  第六回 宾主争上阵

  “你若是不吃,我也不吃了。”

  “我吃我吃……”云飞扬慌不迭点头,忙替伦婉儿盛了满满的一碗。

  伦婉儿吃了一口,不由赞道:“好鲜甜。”

  “当然了,我用一条大鲤鱼煮的。”

  “是真的?”伦婉儿嫣然一笑,道:“太辛苦你了。”

  云飞扬看见伦婉儿这样开心,不由大乐。

  粥在笑声中吃光,云飞扬本以为太多,现在反而又嫌不够了。

  他只希望能够逗留多一会,所以收拾起东西来,也是慢吞吞,毫不着急。

  夜色这时候已深沉。

  “铮琮”的弦声忽然响起来,彷似近在咫尺,又像远在天外。

  弦声一入耳,伦婉儿就变得更开心,她本来在帮忙云飞扬收拾东西,也是一面在笑语,这时候笑语声一顿,动作却快起来。

  云飞扬并没有在意。

  “就放在这里,让我替你洗干净。”伦婉儿看已经收拾妥当,便这样说。

  “不用不用。”云飞扬当然摇头,才将瓦煲捧起来,伦婉儿已往外走。

  云飞扬只有跟着。

  弦声争琮不绝,非常悦耳,伦婉儿走出房间,也似为弦声吸引,显得有些儿精神恍惚。

  她接着对云飞扬道:

  “那我也不送你回去了。”

  云飞扬连声道:“不必了。”方待要再说什么,伦婉儿已举步走上前去。

  走出了院子。

  ──她急着去哪儿?

  云飞扬方在奇怪,就看见一样东西从伦婉儿身上掉下来,连忙叫住:“婉儿姑娘──”

  伦婉儿忙应一声道:“我们改天再好好地设一谈。”一转消失。

  云飞扬听说又是一怔,才又举步走过去。

  一个香囊弃在那边的地上,云飞扬绝对肯定,那是伦婉儿之物,一向随身携带,珍如拱璧。

  ──她看得这么重要,怎会这么轻易失落在地上?

  ──莫非是有意留给我?

  云飞扬欠身拾起香囊,又怔在那里。

  弦声来自一株古松之下。

  星光凄冷,古松苍劲,盘膝坐在古松之下的傅玉书,看来更加上潇洒脱俗。

  一张五弦古筝放在他身前一方大石之上,他双手悠然抚筝,彷佛亦沉醉在琴声中。

  伦婉儿蹑足走至,一声不发,只恐惊扰傅玉书。

  傅玉书却仍然发觉伦婉儿到来,弹着筝突问道:“师妹,你来了。”

  伦婉儿微笑应道:“师兄,继续弹下去。”

  傅玉书一笑,弦声“铮琮”不绝,伦婉儿在这边一方石坐下,倾耳静听,很快就陷入忘我之境。

  看情形,她已不是第一次听傅玉书弹筝,而且边显然发生了很大的兴趣。

  傅玉书目注伦婉儿,双手不停地拂动,曲调始终未乱,他在这方面的造诣无疑甚高。

  古筝的曲调犹如清溪水流,所有的疲倦、忧郁彷佛已经被弦声滤尽。

  曲尽处,傅玉书神采更飞扬,伦婉儿却似未觉。

  傅玉书笑问道:“师妹,这曲子你觉得怎样?”

  “很好。”伦婉儿如梦初觉。

  傅玉书接道:“你喜欢就最好。”

  “怎么?你是奏给我听的?”

  傅玉书无言领首,伦婉儿的脸颊不由红起来,低声道:“师兄,你文武全才,真是了不起。”

  “又说这些了。”

  “是啊,师兄,什么时候,你教我奏这个?”

  “你真的要学?”

  “当然是真的,你说啊,什么时候才开始教我?”

  “现在怎样?”傅玉书说得很认真。

  伦婉儿不暇思索,立即点头,急步走过去。

  傅玉书起来让开,伦婉儿在石前坐下,双手按在弦线之下,问道:“是不是这样?”

  傅玉书摇头,俯身一手轻按在弦上道:“看稳了。”

  两人的距离已非常接近,傅玉书已嗅到发自伦婉儿身上的淡淡幽香。

  他的手一拨,“铮琤”的一声,心弦亦震荡起来。

  伦婉儿依样画葫芦,又是“铮琤”的一声,却是那么的低沉无力。

  她不由抬头望去,就发觉傅玉书正在注视着自己。

  四日交投,伦婉儿娇靥一红,垂下了头,轻声道:“怎么你弹的我就是弹不出来。”

  “因为你的左手姿势虽然正确右手却弄错了,应该这样。”傅玉书轻轻捉住伦婉儿的右手。

  伦婉儿没有作声,也没有挣开,一张脸已红到脖子上去了。

  傅玉书看不到,却感到伦婉儿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铮琮”又一响,终于拨出了那一声,傅玉书接问道:“是不是?”

  伦婉儿无言领首。

  房中一灯如豆,云飞扬手抓着香囊,呆坐在床沿,只顾回想着方才伦婉儿吃粥的情形。

  他的脸上有笑容,笑得却像个白痴。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回忆中醒过来。

  对周围望了一眼,倏地跳下来。

  他东翻西找,终于找到了文房四宝,磨了满满的一砚墨汁之后,又呆在桌旁。

  他眉头深锁,好容易才展开笑脸,随即挥笔疾书,字写得居然还很不错。

  灯更淡,地上遍是一团团的废纸,云飞扬写了又改,改了又丢了,丢了又写,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写好他要写的那封信。

  他将墨渍吹干,摇头摆脑地读了几遍,才将信折起来。

  看看香囊,再看看那封信,他终于有了分寸,将那封信再一折,小心翼翼地塞进香囊内,又呆在那里。

  他的目光逐渐迷蒙,倏地一笑,手执香囊,往外就走。

  才走到门前,又停下,伸手掩住了心胸。

  “怦怦”心跳声可以清楚地听到,他果在那里想了一会,将香囊往怀中一塞,霍地转身回奔到床前,俯身从床下抓出了一坛酒,将盖子扳开,捧起来,仰首痛快地喝了几口。

  酒珠溅湿了他的衣襟,他完全没有在意。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