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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另一个童子跟着接道:“记着,要干净。”

  掌柜一呆,忙回头吩咐一个小二,道:“快给客人准备碗筷酒杯。”

  一个童子截口道:“不用。”

  “我们有。”另一童子接着将锦盒打开,从中取出一副银打的酒杯、碗筷,接用一方丝巾抹干净。

  掌柜的看着实在不是味道,赔笑退下去。

  那边的两个中年汉子亦看在眼内,一人嘟囔道:“做作。”

  在他旁边的那个女人却道:“你看不过眼?”

  “这样做作简直就不像一个男人。”

  “管他像不像男人,有钱又潇洒,还有气派,你怎么不学学人家?”那个女人欣赏地瞟着白衣青年。

  中年汉子一听,拍案大怒,道:“要我学他,是他给你钱,还是我!”

  那个女人只是娇笑。

  另一个中年汉子笑顾同伴道:“你何必生气,要他不潇洒,还不简单。”

  那个在发怒的中年汉子如何听不出来,大笑道:“好,反正我就是瞧不惯这种人。”

  两人先后站起来,向那个白衣青年走去。

  自衣青年一直都似乎没有在意,这时候忽然呼道:“七宝!”

  在他右边那个童子应声立即上前,截住了那两个中年汉子,道:“我家公子请你们离开这地方!”

  两个中年汉子勃然色变,一个冷笑道:“你这是吩咐我们?”

  另一个手指自己的鼻子,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七宝没有理会,白衣青年实时一声道:“六安!”

  另一个童子遂上前,道:“现在要你们滚出去了。”

  两个中年汉子勃然大怒,齐喝一声,左右上前,一取七宝,一取六安。

  他们显然都在拳脚方面下过一番苦功,一拳击出,声势也甚吓人。

  七宝、六安却都不放在心上,面无惧色,两人的身形俱都轻捷非常,一拧让开,接着又上,同时一招“凤凰单展翅”,一托那两个中年汉子的双手,右掌接切对方肋下!

  他们的年纪虽小,但武功内力,以至临敌经验却实在不错,左掌用的是巧劲,四两拨千斤,竟然都将对方的双手拨开,右掌亦竟然齐都正切在对方的肋下。

  那两个中年汉子本来还不致这样不济,一招失手,但一来轻敌,二来亦有些醉意。

  七宝右脚接着一拨,对方从他的头上翻过,双掌再一登,那个人便飞出了丈外。

  六安同时“跌步鸳鸯连环脚”将对方踢出去。

  那两个中年汉子看见两个童子已这样厉害,哪里还敢再生事,连滚带爬,慌忙外溜。

  七宝、六安两个童子也没有追赶,一抖衣衫,径自回到白衣青年的左右。

  所有人的目光立时都集中在这主仆三人的身上,惊讶之声此起彼落,那两个女人相顾一眼,就移步走过来,一脸的媚态。

  他们还未走近去,已经被七宝喝住:“站着!”

  那两个女人齐皆一怔,一个笑问道:“好孩子,你家公子高姓大名?”

  另一个却趁机会移向白衣青年。

  青年实时一声冷笑道:“滚开!”一拂袖,一声“忽哨”破空而响,一股劲风涌出。

  那个女人惊呼未绝,身子已被震开,跌跌撞撞地倒退回原位。

  另一个女人看在眼内,面色亦变,强笑了一下,不等七宝出手,已慌忙退下。

  白衣青年冷冷接道:“女儿家拋头露面,也不会好得到哪里去。”

  他没有看错,那两个的确是两个妓女,可是这句话转入独孤凤耳里,一股怒火,立时冒起来。

  这时候他们已经结账准备离开。

  独孤凤目光一落,脚尖轻轻地一拨,旁边的一个唾壶立即向前,迎向一个妓女方要踩下的一脚!

  那一脚便踩在唾壶的边缘上,妓女惊呼,唾壶却飞向那个白衣青年。

  青年背后如长眼睛,右手轻描淡写地一拂,便将唾壶接下。

  众人又是一呆,随即大笑。

  青年这才发觉接下的是一个唾壶,衣袖已被弄污,他面色大变,七宝忙过来,将唾壶接下。

  独孤凤的怒火总算减去,走出酒楼门外,仍然听到笑声。

  她终于笑了出来,公孙弘一旁看见独孤凤这样高兴,亦心头大乐。

  他看着看着,竟然看呆了。

  独孤风的笑容也实在娇俏动人。

  有星,有月。

  夜深风急,野草萧瑟,平日就已经静寂的荒郊,夜间更犹如鬼域。

  距离市镇虽然就只有半里,这附近一带一般人一向都视为畏途。

  乱葬岗也就在这附近,稍过有一幢庄院,破破落落,月夜下更彷佛透着几分阴森鬼气。

  这座庄院的前身据说是一座义庄,本来还有一个老仵工住着,但因为闹鬼,也给吓跑了。

  那个老仵工据说还因此一病不起,一命呜呼。之后庄院就一直丢空,又出过几件怪事,就是日间,也没有人敢到。

  独孤凤、公孙弘今夜却就在这个时候到这座庄院的门前。

  风吹如泣,独孤凤不由心寒起来,表面上却仍然装作若无其事。

  公孙弘没有在意,拾级走上门前石阶,忽吟道:“唯天为大,如日方中。”

  大门应声“依呀”地打开,两个白衣人左右站在门内,面色亦苍白犹如死人。

  一股阴风彷佛同时迎面扑来,独孤凤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两个白衣人遂齐声道:“恭迎大小姐,公孙堂主驾临。”

  公孙弘挥手,道:“引路。”

  两个白衣人转往内走去,火光闪处,各自燃亮了一盏白纸灯笼。

  灯光凄迷,人犹如幽灵,飘向前去。

  走过院子,前面一道门打开,又两个白衣人手掌灯笼恭迎左右。

  门后是一道长廊,左三右四倒悬着七个黑衣汉子。

  那七个黑衣汉子都是日间闹事,企图调戏独孤凤的人,现在俱都已双眼翻白,昏迷过去,也不知已被倒悬在那里多少时间了。

  独孤凤看在眼内,发出了一声冷笑,继续前行。

  长廊尽头是大厅,不等他们走去,大门已大开,一个中年锦衣人大踏步迎出来,道:“十三舵舵主童标恭迎大小姐,公孙堂主,有失远迎,尚祈恕罪。”

  公孙弘挥手,与独孤凤走进去。

  这一路走来,到处颓垣断壁,完全就不像是住人的地方,但进入这个大厅,却是布置得非常华丽。

  灯火辉煌,一百多个无敌门弟子分列左右,看见独孤凤二人进来,都跪倒在地上。

  大厅正中已安排好两张铺上大红缎子的椅子,童标肃请二人上座,退过一旁。

  独孤凤目光一转,落在童标的脸上,忽然问道:“这附近的兄弟都是由你管辖的?”

  童标惶恐道:“属下管教无方,致令开罪了大小姐、公孙堂主……”

  “你也知道?”独孤凤又一声冷笑。

  童标额上冒出了冷汗,道:“今日闹事的人已按照门规处置,尚请大小姐、公孙堂主息怒。”

  独孤凤只是冷笑,公孙弘接着问道:“有关冒充我们中人追杀青松一事,调查得怎样了?”

  童标总算放下心来,道:“属下已经吩咐所有兄弟全力追查,只是到现在为止,仍茫无头绪。”

  公孙弘面色一沉,道:“总坛九月中发出的血手令,收到了没有?”

  童标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道:“已收到了。”

  “怎样吩咐?”

  童标张大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公孙弘断喝。

  “两年之内,不得招摇生事,违令者死!”

  “既然总坛已经有命令下来,何以你仍然不约束十三舵属下?”

  童标汗落如雨,道:“都是属下平日太过放纵,堂主海量包涵。”

  公孙弘板着脸,接着问道:“本门规则第十九条是怎样说的。”

  “有……有违血手令者,死……”童标面如土色,语不成声。

  “第二十一条?”

  “以下犯上者,死!”

  “第二十四条?”

  童标浑身颤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公孙弘喝问道:“纵容属下,又该当何罪?”

  童标头抖得更厉害。

  公孙弘拍案道:“该当何罪!”

  “死……”童标跪倒地上,不住地叩头道:“属下知罪,求堂主高抬贵手……”

  公孙弘冷冷地道:“十年来,你先后曾经协助扫荡皖北十三寨,连云三十六剑,出生入死,对本门也有不少建树,只是近年以来不加检点,屡犯错误,几经劝戒,仍然不知悔改,功过早已相抵,这一次实在罪不可恕,但念你追随门主多年,再饶你一次!”

  “多谢堂主!”童标喜极忘形,便待站起身子!

  公孙弘又道:“死罪虽免,活罪难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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