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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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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二老实人老实嘴快:“老爷子,您看看谁来了?” 红脸老人眼一睁,猛然地怔在那儿。 马标含笑躬身:“老哥哥,小兄弟给您请安来了。” 红脸老人正是班主韩庆奎,他脱口一声叫:“兄弟……” 伸手一把把马标揪进了屋,激动地道:“让我瞧瞧,让我瞧瞧,难道这是在梦中。” 马标道:“老哥哥,可别咬指头,怪疼的。” 徐旭东等都笑了。 韩庆奎人没笑,一双大眼之中闪挂着泪光:“兄弟,你可是想煞了老哥哥了,今儿个这是什么风。” 马标好生感动,强笑说道:“老哥哥,小兄弟是个江湖人,飘泊惯了,人也懒散,原谅一向没给您信儿。” “这叫什么话,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 “老爷子,”古二胡道:“别站着说话了,坐下吧!” “对,坐,坐,大伙儿都坐。” 韩庆奎拉着马标坐了下去,问这问那,一连问了好多。 多归多,不外是别后的情形。 马标毫不隐瞒,一一说了个清楚,末了,还加上了一句:“这种事儿关系重大,老哥哥跟诸位对外别提。” “这你放心,”韩庆奎道:“一个字儿都出不去。” 尤单瞪道:“马爷,您人不离江湖,竟能为中央出力,叫我们这些个好生佩服。” “说什么佩服,我不过是给人挎刀而已。” 大伙儿笑了。 韩庆奎道:“这位龙刚龙爷,声名已是传遍天下,没人不尊仰,没想到他这会儿人在天津,要是福缘够,我准得拜识拜识。” “老哥哥放心,有机会的。” 古二胡道:“马爷,您替我们这些个多宰几个小日本儿,您就不知道,这帮兔崽子有多坏……” “我干吗不知道,诸位放心,应放一个我准会放倒他俩!” “对,就这么干。” “兄弟,”韩庆奎道:“有没有用得着老哥哥的地方——” “对,马爷,”徐旭东说:“有用得着大伙儿的地方,您尽管吩咐,台上那一套虽是要假的,可是跟他们,咱们照样能要真的。” “都是自己人,”马标道:“我用不着瞒,也用不着客气,有,不过不急,咱们待会儿再说。” “也好,”韩庆奎道:“许久不见了,咱们先聊别的。对了,兄弟,都见过了没有?” 马标摇头道:“还没有,恐怕他们都睡着了呢,没敢惊动他们。” 韩庆奎道:“什么话,惊动他们,哪有这一说,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来过,他们没有见着你,他们能闹翻天,还指望他们去唱堂会!我这个班主也别想干了。” 马标笑了,笑得有点不自在。 韩庆奎向尤单瞪一摆手,道:“老尤,去把他们都叫来,先别让他知道马爷来了。” 尤单瞪答应一声要走。 “慢着。”马标忙抬手拦住,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显得有点紧张。 尤单瞪停下来没动,愣愣地望了望韩庆奎,又转望马标。 韩庆奎伸手拍了拍马标,道:“兄弟,当年的事不能怪你。你原就是匹奔驰江湖的野马,谁也别想拿缰绳勒住你,玉琴人家不是不明白,压根儿也没有一点儿怪你的意思,见见吧,总是要见的。” 马标低下了头,没说话。 韩庆奎向尤单瞪摆了摆手。 尤单瞪走了。 徐旭东道:“这么些年了,没想到马爷还没忘这件事。” 马标抬起了头:“老哥哥,玉琴有了合适的没有?” 韩庆奎摆摆手道:“别提了,她提也不提,人可还是有说有笑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可是,她心里……” 韩庆奎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马标脸上掠过一丝异样表情,没说话,他跟变了个人似的,一点也不复再是生龙活虎,刁钻滑溜的马标了。 门外突然起了一阵闹哄哄的声音,紧接着二三十个人一拥进了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黑压压的一片,马上把屋子挤满了,这个叫马爷,那个叫马爷,都争着过来跟马标拉手,说话。 马标脸上又浮现笑意,但却只有七八分爽朗。 大伙儿问这问那,像一家人团聚,像见着远方的游子又回到了家门。 这种温馨的真情,这种热络,是拿整个世界也换不到的。 马标着实感动,泪光在眼眶里闪动,就是没让它夺眶而出。 韩庆奎望着站在门边的尤单瞪,面有异色。 尤单瞪冲着韩庆奎微微摇了摇头。 韩庆奎眉头一皱,脸色有点阴沉。 马标没留意。 大伙儿也没留意。 马标跟大伙儿正说着,笑着,尤单瞪突然轻轻咳了一声。 韩庆奎听见了,忙抬眼,他一怔。 马标是不经意看见的,也一怔,笑容马上凝在了脸上。 大伙儿也突然静下来了,转头跟着韩庆奎与马标的目光望去。 门口多了个人,是位姑娘,廿多的姑娘,人有点瘦,但瘦不露骨,挺白净的,可是略略嫌有点苍白。 鸭蛋脸儿,柳眉杏眼,瑶鼻檀口,人长得挺美,整整齐齐的一排刘海儿,身后还拖着条大辫子,风韵动人。但是,她从头到脚似被一层淡淡的幽幽笼罩着,像是雾里一朵孤伶伶的花,看见她,能让人心里猛一酸。 她,那双眸子跟马标互相凝望着,眸子也像被雾蒙着。 马标两眼发直,凝在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 只听韩庆奎“呃”了一声:“玉琴来了,进来吧!” 马标定过了神。 玉琴姑娘也定过了神,脸上马上堆上了笑容,像朵花儿开似的,像个没事人儿似的,她走了进来:“我说怎么这么热闹哇,原来是马爷来了。” 似乎她是不知道马标来了。 尤单瞪跟韩庆奎对望一眼,没说话。 马标含笑点头,笑得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马爷,”玉琴姑娘到了马标面前。“马爷,今儿个是什么风呀,怎么把您给吹来了。” 马标搓了搓手,不自在地道:“我在天津卫,听说班子来了,我来看看。” “那怎么敢当,早知道您在天津卫,我们该看您去。” 马标口齿动着,却没说出话来。 韩庆奎道:“大伙随便找地儿坐吧,别站着。” 徐旭东道:“不坐了,我们还没吃早饭呢,您几位聊吧!” 徐旭东走了,古二胡也走了。 大伙儿也很识趣,跟着他们俩都走了。 一转眼工夫,屋里就剩下了韩庆奎、马标跟姑娘玉琴三个人。 韩庆奎抓起件衣裳,道:“你们俩先坐,我去招呼些琐碎事儿去。” 他也走了。 马标跟姑娘玉琴没动,也没说话。 如今屋里就剩下了他们俩,两个人站着既不动也不开口,不但静,而且静得让人极度不安。 突然,玉琴姑娘抬眼望马标,笑吟吟地:“马爷,坐啊!” “好。” 马标手足无措的答应了一声,可没动。 “坐啊,怎么,几年不见就生分了,班子里都还是这些老人儿,别客气。” 谁生分了。 马标唇边掠过一丝抽搐:“玉琴……” 玉琴姑娘也坐下了,含笑问道:“马爷一向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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