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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不敢!”夏梦卿忙自还礼,道:“事出无奈,我只有赶去,此间尚烦郝舵主小心应付,一有警讯,但保侯府安全,其他可以不管,这种事九门提督也莫可奈何,莫洪等匹夫,等我回来再说,烦劳之处,容后面谢,告辞。”

  话落拱手,儒衫飘处,人化长虹,疾射而去。

  他这番话无非是为丐帮着想,莫洪、单能、卫中,为罗刹教五君之三,当年便已威慑武林,不仅各具一身莫测诡谲的功力,而且个个阴险狡猾、心狠手辣、极富心机。

  这三人中,任何一人已足令丐帮穷于应付,何况他三人均在此间。更何况此间不过是丐帮一处分舵,高手有限。因此,他不能.也不愿檀丐帮为他遭到损害。

  郝元甲自然听得出他话中隐意,对这位宇内第一奇侠,更加敬佩不已,只是尚未寒得及答话,人已杳如黄鹤。这种罕世功力,旷绝身法,看得他不由呆住,半确方始无限感慨地-声轻叹,闪身出庙而去。

  这是第二天的夜晚,虽然仍是满月,但却为一片乌云遮住,加上北京城万家灯火已熄,所以更显得一片黯黑。虽是万家已熄灯火,却仍有一处灯火未熄,而且很亮,那是神力侯府,后院小楼上,巨烛摇红,烛光透窗而出。’纱窗上,映现着一个高大人影,很寂静.不闻一丝声息。小楼内,盖代英豪,神力威侯傅小天对烛旁几托颐独坐。浓眉轻锁,一双环目望着摇红烛花呆呆出神。

  身后那张八宝软榻之上,却不见了他那一对爱过性命的儿女,想是为免更伤情怀,已移寝别室了。

  蓦地一声轻叹划破这小楼中的寂静,傅小天站起身子,负手背后,来回地走着。

  半响.他修地摇头一声苦笑,低低喃喃自语:“少年不识愁滋味,而今识得愁滋味,这第一度‘愁’滋味可真了得。又何只诗人骚客多愁善感?这个‘愁’字,我是领教了。”

  语罢,又是莫可奈何地耸肩自嘲一笑,走向几旁。

  这位盖代英豪,铁铮奇男,尽极人臣,权重当朝,如今竟领略了“愁”的滋味,怎不令人慨然兴叹。

  他方要坐下忽又缓缓转向窗外,橇笑道:“夜深露重,我正感寂寞无聊,阁下何不进来坐坐?”

  话声方落,只听窗外一个阴侧侧的话声说道:“威侯见召,无上荣宠,职不从命。”

  微风飒然,烛影晃动,一个黑袍老者,幽灵般飘进小楼,点尘未惊。

  傅小天神色泰然,哈哈一笑,扬眉说道:“岂敢,傅小天这个官儿不同一般,唯恐怠慢,何敢当得上召见二字?阁下怎么称呼?夤夜莅临,必然有以教我,请坐。”举手肃客。

  “神力侯府哪有我的座位’”黑袍老者阴森的白脸上不带丝感情,深注博小天一眼,冷冷说道:“久仰傅侯英豪盖代,今宵一见,果然不虚,好不令人钦敬。”

  傅小天微蹙双眉,淡淡地笑道:“傅小天只道阁下夤夜莅临,必然有以教我,却不料阁下这般令我失望,我再请教。”

  “威侯好犀利的词锋。”黑袍老者阴阴一笑,道:“老朽姓莫,单名一个洪字。”

  傅小天呆了一呆,道:“看来我是失敬了,原来阁下便是昔年罗刹五君之首,博小天身在轩冕,却心仪武林,久仰东君大名,今夕何夕,竟使我逢此高人?有何见教?”

  入耳罗刹五君,莫洪倏觉老脸一热,冷冷说道:“罗刹覆灭,东君之名已不复存在,身列黑道,更不敢当高人,威侯谬奖令我倍觉汗颜,今宵所以冒死拜谒惊动侯驾,只是想请威侯赏赐一宗小小物品。”

  傅小天“哦!”了一声,失笑说道:“原来阁下是有为而来,那么请讲,傅小天生平重义轻财,府中所有,任凭选择。”

  他这几句话暗含讥讽,莫洪老奸巨滑,哪会听不懂,老脸又是一热,深注傅小天一跟,阴阴笑道:“威侯误会了,莫洪虽然身列黑道,但对威侯府中所有尚能不屑一顾……”

  傅小天淡淡笑道:”看来我是唐突高人了。”

  莫洪双目冷芒一闪,遭:“夤夜入人府宅,这本难怪。”话锋微转,接道:“莫洪要请威侯赏赐,非他,乃威侯珍藏的那尊‘绿玉佛像。”

  傅小天神色微变,随即摇头笑道:“这很抱歉,‘绿玉佛像’乃拙荆所有,傅小天焉敢随意赠人,违命之处,只有请阁下原谅了。”

  莫洪阴阴说道;“威侯怎不说舍不得?”

  “我觉得这没什么两样。”傅小天道:‘总而言之一句话,我不愿给。”

  “还是这句爽快,只是……”莫洪双目寒光连闪,狞笑说道:“只怕由不得威侯。”

  傅小天“哦!”了一声,浓眉双扬地笑道:“我倒要看看是怎样地由不得我,我有这份自信,要是我不愿给,凭阁下还拿不走。”

  莫洪冷冷笑道:“威侯莫非就凭身边十六黑衣护卫。”

  傅小天纵声大笑:“那是阁下看得起他们,我倒觉得他们个个是酒囊饭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且,对阁下这等高人,若要他们出手,似乎……”

  莫洪神色突变,方自一声冷哼。

  傅小天突然挑眉轻喝;“楼下什么人?”

  只听楼外有人应声接口:“属下任燕飞,听候差遣。”

  傅小天扬声笑道:“我有贵客在,别来扰我清兴,惹人讨厌,去吧,没有事。”

  楼下那人迟迟方自应了一声是,随即寂然。

  傅小天看了莫洪一眼,尚未说话。

  莫洪突然冷冷笑遭:“屋顶尚有一人,威侯何不一并支使开去?”

  傅小天微笑摇头:“抱歉之至,屋顶那位不是府中之人,傅小天管不了。”

  莫洪神色倏变,道:“威侯高明,莫洪不胜……”-“你误会了。”傅小天又看了他一眼,道:“我听觉虽然不差,但尚未高明到如此地步,府中人非有我的令谕,不敢檀登此楼屋顶……”突又一笑接道:“此人已去,看来我又失礼了。”

  莫洪自然也听出屋顶那人业已寓去,而且更听出那人功力不高,根本就未放在心上。

  傅小天话声一落,他便又双目一翻。冷冷说道:“威侯休要顾左右而言他,莫洪讨取之物,关系威侯甚大,还请莫要自误。”

  傅小天道:“我不懂。”

  莫洪双目寒芒电射,一声狞笑说道:“那是自然,说出来威侯也未必肯信,莫洪只请教一句,在威侯心目中,夫人与绿玉佛像,哪一个重要?”

  “谁不知傅小天伉俪情深?我以为阁下多此一问。”

  “那么,夫人与绿玉佛像,请威侯任选其一”

  “我想兼得。”

  “恕莫洪放肆,那不可能。”

  “在我面前,阁下最好不要威迫使诈。”

  “不敢,”莫洪阴阴笑道:“这是铁般事实,夫人此刻只怕早巳遇险。”

  傅小天深注莫洪一眼,突然纵声大笑:“阁下既为武林中人,当知昔年赵君平威名,我不信……”

  “威侯过于相信那赵君平了。”莫洪冷接道:“赵君平虽然身列十六黑衣护卫之首,待遇甚丰,但我却以为他未必真的听命于威侯。”

  “怎见得?”

  莫洪目射寒芒,冷然说道:“威候既知赵君平昔年威名,当也知他与罗刹五君交称刎颈。”

  傅小天神情方自微震,莫洪冷然又道:“只可惜威侯不察任他进府,且擢为贴身护卫之首,此次更委以重任,莫洪不早不晚偏于今宵拜谒虎驾,威侯似乎应该已知莫洪是有恃无恐,否则莫洪何独具天胆?”

  傅小天静聆之下,神色刹那数变,但莫洪话声一落,他却又神色一转泰然地,蹙眉摇头笑道:“我现在知道了,似乎已太晚了点儿,这件事委实惊人,也委实出人意外,难道那另外三人是死人不成?”

  莫洪冷冷笑道;“只怕十六黑衣护卫中,真正赤胆忠心者,少的可怜。”

  “这是我用人疏忽,谢谢阁下提醒。”傅小天看了莫洪一眼,蹙眉说道:“看来,我只有将绿玉佛像双手奉送一途了?”

  莫洪得意狞笑:“莫洪不敢多嘴,但凭威侯卓裁。”

  “那是阁下客气!”傅小天笑道:“倘若我仍然不愿呢?”

  “威侯不愧当朝柱石,镇定功夫委实令人钦佩。”莫洪双目寒芒暴射,朋阴说道:“黑道邪魔,凶残淫毒,莫洪很替夫人担心。”

  傅小天浓眉怒剔,环目中逼人神光直射莫洪。

  饶是这位昔年罗刹东君如何桀骜凶残,入日傅侯虎威,两道利刃般目光,也不禁为之一懔,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噤,身不由主,退了一步,方自暗暗凝功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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