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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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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察四周,搜寻身边,过后园的夜色空荡而寂静,他没有任何发现,倒是草丛里响起几阵沙沙的狐鼠惊走声。 蓦地,他一声轻叹,抬头低吟:“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一遍,没有动静。 两遍,夜色仍是那么寂静。 三遍—— 在他第三遍吟声未落之际,他目中寒芒飞闪,适时,一个甜美而略显冰冷,还带着颤抖的轻吟在寂静夜色中响起: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这么两句,这么充满了悔与恨,还带着激动的两句。 严慕飞转身投注,那黝黑的堂屋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个人,一个身材无限美好的黑衣人儿。 她,衣角长长地拖在地上,两只手直直地下垂着,满头长发披散,遮住了她那张定然很美的娇靥。 她,像随风飘动,又像蹈空御虚,冉冉地飘起,穿庭院,过书廊轻轻地落在朱拦小桥上,身轻若虚无,也像一 团迷濛的雾。 她,静静地站在朱栏小桥上,直挺挺地,一任夜风拂动长发,拂动衣袂,一动不动。 长发隙缝中,偶露一角娇靥,那肌肤,欺霜赛雪,白,但显得苍白,显得阴森森的。 她终于出现了。 严慕飞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凝目发问:“姑娘……” 她冷然开口,语气冰冷:“鬼!” 严慕飞道:“我久仰……” 她道:“你是听说过世上有鬼,还是听说过这儿有这么一个鬼?” 严慕飞道:“姑娘,两者我都听说过。” 她道:“你的胆子很大。” 严慕飞道:“姑娘,鬼也是由人而来。有时候并不可怕!” 她道:“有时候何解?” 严慕飞道:“像如今,像姑娘。” 她道:“你轻薄得近乎不知死活!” 严慕飞摇头说道:“姑娘错了,我无意意轻薄,也不是个轻薄人。” 她道:“那么你到这儿来……” 严慕飞截口说道:“为证实一件事!” 她道:“你想证实什么事?” 严慕飞道:“世上是否真的有鬼?” 她道:“如今证实了么?” 严慕飞道:“证实了!” 她道:“结果如何?” 严慕飞道:“姑娘想知道?” 她道:“是的。” 严慕飞吸了一口气,道:“姑娘是人,一个有着伤心往事,有着很好武学,而要避人避世的人。” 她道:“这就是你的结论?” 严慕飞道:“是的,姑娘!” 她道:“你对于证实的结果,有把握么?能肯定么?” “姑娘。”严慕飞缓缓说道:“我这个人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从不作不能肯定的断语。姑娘或能瞒瞒别人,但瞒不了我!” 她突然一阵格格娇笑,听来怕人:“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听你这两句,先前我以为你是个难得的知音,罕有的风雅士,却不料你只是个眼不明,头脑不清,胡言乱语的狂人!趁我没动杀机之前,退出我的住处去!” 严慕飞忽地笑了,道:“姑娘,你的住处?” 她道:“不错,我的住处,难道不是?我最先来到这儿,这儿也唯有我才配称主人。” 严慕飞道:“姑娘,据我所知,这儿是金陵王王府。” 她道:“不错,这儿确是金陵王王府。” 严慕飞道:“姑娘是金陵王的什么人?” 她道:“我不是他的什么人!” 严慕飞道:“那么姑娘怎能称主人?” 她未答,反问道:“难道你是金陵王的什么人?” 严慕飞道:“跟姑娘一样,我不是他的什么人,但我跟他有极深的渊源,很浓厚的交情!” 她道:“这么说来,你也算不得此地的主人!” 严慕飞道:“真要说起来,我的资格恐怕比姑娘略够一点,我可以指责姑娘窃据霸占友人的宅第。” 她冷然说道:“在我看来,你的资格恐怕不如我,我可以指责你夤夜擅进人宅……” 严慕飞“哦!”,地一声道:“有说么?” 她道:“当然有,你想听么?” 严慕飞道:“固所愿也,未敢请耳!” 她冷笑说道:“你书读的不少,只可惜你是个……” 一顿,倏改话锋,道:“刚才你提起我的伤心往事,我现在要说的就是我的伤心往事,其实,我并不伤心,我只恨……” 严慕飞道:“姑娘,伤心与恨,这两者似乎是分不开的。姑娘这段恨事,难道就跟这座金陵王的王府有关?” 她道:“该扯得上一点关系。” 严慕飞“哦!”地一声道:“那么姑娘请说。” 刹时间,她似乎有点激动,但旋即她又怕人看出似地把那激动隐藏了,抑制下去,缓缓说道:“在多年前我还是二十岁左右的时候……” 严慕飞道:“姑娘如今……” 她毫不犹豫地道:“论冥寿,今年整整三十。” 冥寿!她好机警。 严慕飞颇感意外地“哦!”了一声道:“原来姑娘已是……” 她冷然问道:“你以为我多大,十八九?” 严慕飞忙道:“不,比姑娘所说的年岁略大一点。” 她冷笑说道:“那是多年前,如今我整三十了,白白地断送了我十年青春,他死不足赎!” 严慕飞道:“他?姑娘是指……” 她道:“在当年,我有两个须眉知己……” 严慕飞忙道:“姑娘的他,莫非就是指姑娘那两位须眉知己中的一个?” 她冷然点头,道:“你说对了,正是!” 严慕飞道:“他断送了姑娘十年青春?” 她道:“不错,所以我恨他。你知道,年华易逝,青春不再,对一个女人来说,有限的青春尤其珍贵。” 严慕飞点头道:“是的,姑娘,我有同感。” 她道:“他两个都对我很好,也都深深地爱着着我,而我对他两个也很好,所以不同的,只是我倾心爱慕其中一个,对另一个,那只是朋友间的友谊,兄妹间的爱!” 严慕飞道:“他知道么?” 她道:“他原先不知道,后来他明白了。那是因为我倾心的一个因故他去,而他要娶我,我只有向他摊了牌,说明了我对他的感情,结果他愿意退让。” 严慕飞道:“此人气度超人,胸襟不凡,令人敬佩。” 她道:“是的,他的确是位令人敬佩的人,一位难得的豪杰,一位少有的君子,一位永远令人怀念的人……” 顿了顿,接道:“而后,他陪着我等那另一个,日盼夜盼,月月盼,年年盼,他老了,我憔悴了,终于在几年之后那另一个回来了……” 严慕飞道:“姑娘终于等着了他!” “是的。”她点头说道:“我终于等着了他,按说,从此我可以跟他长相厮守,鲍葛双修,过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了……” 严慕飞道:“本该如此,难道不是?” 她冷然说道:“要是的话,我的十年青春就不会白白断送了,我也更不会有恨事可言了。他回来了,而我的恨事也就从他回来那天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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