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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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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是看你一眼,你会觉得她那双目光像两把利刃,能透视你的肺腑,你整个的人。 她是这么个人儿,配上她那身朴实无华的装束,你更会觉得她像一株雪里寒梅,跟这些人坐在一起,尤其是跟那四个彪形大汉,你会觉得很不调和,油然而生怜惜之感,怕汗珠儿熏了她,也怕车里的一切沾辱了她。 她微闭着一双美目,像在假寐,四个彪形大汉之中,有两个瞅那两个老头怀里的行囊,有两个目光放肆地一直逗留在她脸上,可是她茫然无觉,清丽的娇靥上,笼罩着一丝丝寒霜般冰冷。 车里,没人说话,很静。 而车外那两个赶车的汉子的话声,却清晰地传进了车里,还用说么,听他俩的就够了。 听! “咦!老王,你瞧,我说今儿个邪门儿里透着玄吧,可一点不假,半天空里那只鸽儿,怎么老在咱们头上盘旋呀……” 随听一个说道:“去你的吧,睁大眼睛瞧清楚了,那是鸽子么,那是雕,老雕,你没见过么?” “咦,真的,这只雕怎么会是白的,怪了,我长这么大走南闯北,什么都见过,可就没见过白雕……” 那大姑娘猛然睁开了一双美目,美目中闪漾着一种令人难懂的异采,她是像在想什么,突然,转眼望向四名彪形大汉,怪了,一直虎视的四名彪形大汉,这时候脸上的神色洋溢着一片不安,还有一丝丝惊骇。 深深的一眼之后,她收回了目光,目光是收了回来,可是,她轻皱黛眉,又像在思索什么。 车外的话声又传了进来。 “嘿!娘的,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我没有弓箭,要不然哪,就学那唐朝的廖礼,一箭把它射下来带回去养着玩儿……” “别他XX的吹了,就是有弓有箭,你会使么?” 吹牛的那个笑了,是窘迫的干笑。 但是刚笑没几声,那笑声突敛住了,随即换上了诧异而带着诅咒意味的话声:“这是他XX的哪个缺德鬼干的,在大路上堆这么一大堆石头,想干什么呀,让人翻车好看笑话,咦,瞧!那堆石头尖上还插着一根……一根鸟毛……还是白的……” “娘的,准是哪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堆的,没法子,停下车去搬吧,娘的,就别让我碰上……” 车停了,大姑娘的美目睁得更大了,显见地,她那双黛眉也皱得更深了。 再看那四个个彪形大汉,脸上的神色更见不安,惊骇之色也越见浓厚。 车头,车辕上那个中年汉子跳了下来,勒好缰,插好鞭,就要去搬石头,后面那辆车上传了话声:“喂!前面的,怎么回事,干什么停车呀?” 那姓赵汉子没好气地道:“问个鸟,想知道就爬过来瞧瞧!” 嘴里说着,他转身就要去踢那堆石头,只听一个清朗话声由路旁那一大片高粱地里传来了出来:“踢不得,谁敢动那堆石头,谁就马上躺在那堆石头边上。” 姓赵的汉子吓了一跳,一收腿,转眼喝问道:“谁呀?” “我!” 随着这声“我”,高粱地里白影闪动,那一棵棵比人还高的高粱一阵晃动,从里面洒脱异常地走出了个人。 他,身材颀长,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衫,说不出有多么潇洒、飘逸,背负着手,举止像个斯文的公子哥儿。 的确,单看那身材,那袭雪白的长衫,潇洒、飘逸的气度,他该是个罕见的俊汉子,美男儿。 然而,可惜不能往上看,他那张脸,色如淡金,黄黄的,没一丝血色,像正害着大病,鼻梁高高的,很挺,不相衬的是那张嘴,两眼眼神犀利,还隐射一种慑人之感,而不相衬的又是他那双残眉! 这么个人,这么一付长像,怎不令人惋惜,令人扼腕,连姓赵的汉子都怔住了,他瞪着眼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你是谁?” 白衣客转眼间已到近前,手从背后伸了出来,那只手,五指修长,根根如玉,手里还拿着一柄折扇,他反手一指,咧嘴而笑,好白好整齐的一口牙:“我是我,你不是骂堆石头的人?就是我!” 正愁找不着主儿哩,姓赵的汉子,一听这话,火登时冒了三丈高,原来瞪着的眼,瞪得更大了,往前猛然跨进一步,气虎虎地道:“好哇,原来这堆石头就是你……我还当是哪个熊孩子堆的呢,你这么大个人了,这是什么意思,快把这堆石头给我挪开,要不然……” 白衣客笑吟吟地道:“要不然怎么样?” 姓赵的汉子一卷袖子,发了横:“要不然我就揍人!” “揍人!”白衣客笑了,摇摇头,道:“石头要挪你自己挪,我懒得动手,也没工夫给你废话,去叫你车里的人一个一个都给我下来……” 姓赵的汉子没说话,一听他不但不挪,说话还这么难听,抡起拳头就要揍人,而突然…… 白影一点由高空射下,像飞星陨石,只那么一闪,姓赵的汉子“哎哟”一声,抱着头往后直退。 退了两步松手一看,天,不得了,手上有血,他脸色一变,立即叫了起来:“这……这只雕是你养的……” 白衣客微一点头,道:“不错,它是当世罕见的异种,产自‘昆仑’绝顶……” 姓赵的汉子道:“我不管它什么种,出在那儿,你叫雕伤人……” “怪我么!”白衣客笑道:“谁叫你动辄出拳,先动手打人,老实告诉你,它没啄你的眼,已算是天大的便宜……” 姓赵的汉子一听这话跳了脚:“好哇!你……” 白衣客笑容一敛,目中寒芒暴射,直逼姓赵的汉子:“少废话,这‘万安道’上我第一次作案,我不愿伤人,你可别惹火了我,要不然我先让你躺在这儿!” 姓赵的汉子跟姓王的一听两字“作案”,脸上顿时变了色,只觉两条腿发软,混身打哆嗦,尤其姓赵的汉子,他被白衣客那一眼看得从脚底下冒冷气,机伶一颤,结结巴巴地道:“朋……朋友,这,这是‘万安道’……” “我知道!”白衣客冷然说道:“要不是‘万安道’,我还不在这儿作案呢,我老,实告诉你一句话,‘万安道’从此改为‘不安道’去,叫他们下车去!” 姓赵的汉子刚一犹豫,白衣客冷然一句:“你可别惹我,自问有这石头硬么?” 手一挥,一扇子敲在石头上,天,那块坚硬的石头应手粉碎,像被铁锤砸了一下,碎石乱飞。 姓赵的汉子吓傻了,姓王的汉子魂飞魄散,抖着两条腿就往车后走,白衣客陡然一声冷喝:“站住!你干什么去?” 姓王的汉子一哆嗦,脱口一声惊呼,白着脸道:“我!我去叫客人下……下车去!” 白衣客威态一敛,笑了:“那也一样,别怕,去吧!” 姓王的汉子到了车后,不用招呼,刚才的那一番话,车里听得清清楚楚,四名彪形汉子低着头首先跳了下来站向一旁,紧跟着男男女女扶老携幼都下来了,走在最后的大姑娘,她神色出奇的镇定,手里提着那个小包袱,下车第一眼就望向车前,入目白衣客那张脸,她先是一怔,继而很快地又恢复了镇定。 缩在车里打哆嗦,不肯下来的是那两个老头儿。 白衣客一句话:“不下车也可以,只问他是否愿意等到了地头之后,让人抬着下去!” 这句话吓人,也马上发生了效用,那两个老头哆嗦着忙下了车,白衣客笑了,往后车一摆手,道:“后面车上的人不用下来,我只要这一辆就够了。” 这个作案的怪,他竟然有个“够”字!后面车上的莫不立即暗中念佛。 白衣客背着手,迈着洒脱步,首先到了四名彪形大汉面前,一打量四名彪形大汉,笑问道:“我看四位这身打扮很眼熟,四位可是来自‘东北’?” 四名彪形大汉一脸畏惧神态,都点了点头! 白衣客紧跟着又问了一句:“马家的人?” 四名彪形大汉面露希企之色,忙又点了点头。 白衣客道:“知道我么?” 一名彪形大汉开了口:“您,玉翎雕……” 白衣客笑道:“不错,没想到我这个号能远传到‘东北’马家人的耳朵里,颇堪自慰了,阁下,我明白四位的来意,只是马大当家的不该出这么远的兵,更不该在这所谓‘万安道’上做案,假如这件事不是被我事先获悉,这两车的财物不但全没了,只怕命也会丢好几条,我现在告诉四位,事,我插手了,马大当家想要的东西我截下了,四位是回头还是继续往前走,我不管,可是我话说在前头,绝不许伤人,更不许侵犯妇女,要不然回不了‘东北’,四位打点着,别到时候说我事先没打招呼,话我说完了,四位后退!” 大姑娘一双美目盯得白衣客更紧,而且闪漾着异样的神色。 白衣客茫然无所觉,显然他是没想到这辆车里会有这么一位风华绝代,美绝寰尘的人儿,同时,他也没留意看。 白衣客说完话后,缓缓地转向了那两个老者,他先望着那瘦瘦高高的一名,含笑问道:“老先生是‘保定府’的徐宝山徐老先生?” 老富绅打扮的瘦高老头,死命地搂着他那个包袱,白着脸,混身直打哆嗦,由于过度的惊恐,使他一时说不上话来。 白衣客微微一笑道:“老先生,我作案的手法跟别人不一样,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伤人,老先生不必害怕。” 瘦高老头心里似乎踏实了些,颤抖着点头说道:“是……是的,老……老朽正是‘保……保定府’的徐宝……宝山!你……大……侠你认……认得老朽……” 白衣客淡淡一笑道:“算不得认识,但我久仰,久仰徐老先生是‘保定府’的富绅大户。对某些事一掷千金而毫无吝啬,而每年冬帐,老先生却舍不得捐白银一两,可有这回事?” 瘦高老头儿徐宝山结结巴巴地道:“这……这……” 白衣客微微一笑,截口说道:“徐老先生这趟出门远行,是要到哪儿去?” 徐宝山道:“老……老朽要到‘锦州’去!” 白衣客道:“老先生到‘锦州’去是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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