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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他两个出了贝勒府大门,远处有几个人还在。可是一见安贝勒出来,头一低全溜了。

  安贝勒淡然一笑道:“你瞧瞧,兄弟,就这么见不得人。”

  两个人并肩往外走,没一会儿已出了东师府胡同,满街的人都避得远远的,也都不动了。

  安贝勒左右一看,扬声叫道:“那一个是带头的,给我过来一下。”

  一个中年瘦高个儿跑过来,近前打了个扦,不安地道:“您有什么吩咐?”

  安贝勒道:“把孟兰的四个蒙古卫士叫来。”

  中年瘦高个儿忙扬手吆喝,那四个蒙古壮汉迟疑着全跑了过来,近前打个扦,垂手站在几步外。

  安贝勒一指凌燕飞道:“你们认识他么?”

  那瘦高个儿诚惶诚恐地道:“奴才们不知道他是您的人……”

  安贝勒道:“当时你也在场么?”

  那瘦高个儿忙道:“奴才没有。”

  安贝勒道:“那你少说话,我问他们四个。”

  那瘦高个儿忙恭应一声,哈了哈腰往后退了几步。

  安贝勒转望四个蒙古壮汉道:“你们四个答我问话。”

  四个蒙古壮汉低着头没一个敢吭气的。

  安贝勒道:“怎么见着我就变哑巴了,说话呀。”

  迟疑了半天,一名蒙古壮汉才嗫嚅着说道:“奴才不知道他是您府里的人。”

  安贝勒道:“是谁的人都一样,你是皇上跟前的人也得讲个理字!你们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只要是你们有理,我马上把他交给你们带走。你们知道我的脾气,我从不护短,可是也绝不容别人欺负我的人,说吧。”

  那蒙古壮汉道:“您府里的这位,揍了奴才四个,还夺下了我们格格的马鞭。”

  安贝勒道:“是么,那他太大胆了,他为什么揍你四个来着?”

  那蒙古壮汉道:“是奴才四个马快了点儿,差点儿没撞着他。”

  安贝勒道:“你叫巴鲁图,是不是?”

  那蒙古壮汉道:“是的,奴才是叫巴鲁图。”

  安贝勒道:“巴鲁图,我生平最恨说瞎话,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人,你可最好跟我说实话。”

  巴鲁图一哆嗦道;“是,奴才知道。”

  安贝勒道:“那么,你再告诉我,他为什么揍你四个?”

  巴鲁图头上见了汗,道:“是奴才嫌他躲得慢了点儿,骂了他一句。”

  安贝勒“嗯”了一声道:“那么,他就出手捧人了?”

  巴鲁图道:“不是,是奴才先出的手。”

  安贝勒道:“他捧了你四个没有?”

  巴鲁图道:“没,没有,他只出手招架过!”

  安贝勒道:“他抓孟兰的马鞭,又是怎么回事儿?”

  巴鲁图道:“奴才四个不是他的对手,格格生了气,赶过去拿马鞭抽他,让他接住了,格格气得哭了,扔下马鞭就走了。”

  他头上的汗珠子一颗颗赛豆大。别看他那么骠悍,这骨节眼儿一点儿脾气都没有,而且他硬不敢说一句瞎话。

  安贝勒转望瘦高个儿道:“你都听见了么?”

  那瘦高个儿忙道:“奴才听见了。”

  安贝勒道:“回去把实情实话告诉你们爷。不管怎么说,总是我这位远来的兄弟睁眼不认识福贝子府的人,过两天我带他给孟兰陪罪去,你们回去吧!”

  那瘦高个儿跟四个蒙古壮汉都为之一怔,旋即如逢大赦一般,忙打个扦退着走了。满街的人,刹时间撤得一千二净。

  安贝勒倏然一笑道;“就这么贱骨头,我把咱们俩的关系点给他们了。福康安要是个懂事的,他该让孟兰到我这儿来给你赔个不是!”

  凌燕飞道:“那我倒不敢奢望,只希望从今后他们的气焰别再那么高就行了!”

  安贝勒摇头说道:“那恐怕不容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这是对我,对别人就不是这样了,一句话,他跟和坤一样,太得皇上宠妊了,这是朝廷的两大祸害。总有一天我非扳倒他不可!”

  凌燕飞道:“要以我看,您应该先扳倒和坤。”

  安贝勒道:“一个一个来,各个击破,扳倒他之后再扳和坤。”

  凌燕飞沉默了一下道:“朝廷里有显赫军功的人不少,我总觉得皇上宠任福康安太过了些。”

  安贝勒淡然一笑道:“这跟皇上宠任和砷一样,里头都有特别原因的。”

  凌燕飞“哦”地一声道:“这里头有什么特别原因?”

  安贝勒拍了拍他道:“走,反正回去也没事儿,咱们这就到福王府走一趟去,咱们边走边谈。”

  两个人离开东师府胡同口,往福王府行去。

  走着,安贝勒道:“我提个人你可知道,傅恒。”

  凌燕飞道:“知道啊,不就是那位文华殿大学士么?”

  安贝勒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他。这话要从皇上还是大阿哥的时候说起,你知道,咱们这位皇上当年还是宝亲王的时候,是风流出了名的,傅恒的夫人董额氏论起来是咱们这位皇上的舅嫂,可是咱们这位皇上看上了她,当年背着傅恒先跟她厮混,后来董额氏就生了福康安,你明白了吧!”

  凌燕飞当然明白,轻叫道:“有这种事?”

  安贝勒笑笑说道:“这也没什么,宫闱之中常有的事儿。那些爷们那一个不爱这调调儿,傅恒原是个小小的京官,如今成了文华殿大学士,咱们这位皇上也算对得起他了,好在傅恒只要有官做,也不计较那么多,其实话又说回来了,他跟谁计较去,乐得闷声享他的亨通官运了。”

  凌燕飞摇摇头道:“我算是长了见识了!”

  安贝勒道:“长见识归长见识,口风紧点儿,这件事虽是个公开的秘密,皇上可不愿别人提。”

  凌燕飞道:“我知道,这还用您交待,照这么看的话,您想扳倒福康安,恐怕不大容易!”

  安贝勒摇头说道:“不然,他现在只是骄狂了点儿。虽然有些不法的事,但那只是传说,并没有真凭实据,只要别让我抓住他的真凭实据,等我抓着了他的真凭实据,你看皇上护得了他护不了他。”

  说话间福王府大门已然在望,只见站门的戈什哈匆忙地跑进去了两个。

  安贝勒倏然一笑道:“报信儿去了,挺机灵的啊。”

  凌燕飞突然停了步道:“大哥,我想起来了,您这一来不就等于告诉他们您知道这件事了么?”

  安贝勒点点头道:“这一点我想到了,可是兄弟,我这位七婶儿这一招很厉害,我要是不出面,这件事儿会闹大的。”

  说话间只见福王府里走出了七八个人来,看装束打扮,一看就知道是九门提督辖下,五城巡捕营的人。

  安贝勒道:“他们已经报案了,好快啊!”

  他拉着凌燕飞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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