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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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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到别处去看看,那倒不是忘了,而是他不忍再看。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以查氏四豪那等功力尚且不免,以七名黑衣老者那访客身分尚且不免,其他的人又何能幸免?他料对了,还好他没去别处看,不然他会发现,那别处地上躺着的,死像更惨,更令人不忍卒睹。这一趟,他是白跑了,不但是没能弄清楚什么,反而更加糊涂了,只因为,他发现查氏四豪身死已有半日功夫,丧命之时至少要早在黄昏时分,算算时间,那该在死在他小楼中的那位黑衣豪客到达这山脚下之前。那么,这证明那黑衣大汉不是死在查氏四豪之手,可是,那黑衣大汉背后那致命伤,出于查氏四豪独门暗器又作何解?当然,那有可能是那位黑衣豪客杀了天威山庄的人,在拼斗中,自己也中了查氏四豪的独门暗器“霹雳针”。 然而,那是要在拼斗中,看大厅内的情景,甚至于庄内庄外,却根本没有一丝拼斗痕迹。 再说,以常情论,黑衣豪客护送婴儿,假如没人拦截于他,他绝不可能自己生非惹事。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这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天威山庄的这些人,以及那黑衣大汉都是死在另一人或一批人之手,可是,这种可能又有两点疑问。 第一、黑衣大汉背后那查氏四豪独门暗器之伤仍不可解。 第二、那黑衣大汉护送婴儿而来,与天威山庄可说毫不相涉,行凶者的目的如在黑衣大汉,该犯不着招惹天威山庄,其目的如在天威山庄,又何必加害黑衣大汉?就这,令书生他百思莫解,揭不开,打不破! 但是,还有令他百思莫解,想像不到的,可惜他背后没眼睛,没看见,这件怪事,发生在他腾身飞离大厅之后。他刚离开大厅,倏地,大厅内灯火全灭,紧接着一溜火光冲梁而出,顷刻间大火熊熊,直上云霄。 自然,这情形终究惊动了书生,可是书生他没有折回来看个究竟,那倒不是他不想回来看看,而是他不能。因为,他此刻本身发生了问题,正盘坐在山道旁一块大石之上运功逼毒,动不得,他知道,倘若他不顾体内之毒,折往山下,那么,今夜连他自己这条命也要赔上,权衡轻重,他只有咬牙强忍,先顾自己这有用之身。那毒,他是刚发觉,就在他心气浮动,悲怒欲绝,驰离天威山庄后不久,突然觉得四肢酸麻无力,脑中昏昏有倦意,他诧异之下,运气一试,顿时大骇!那是一种剧毒,而且毒性已然蔓延,如果不是他功力绝世,发现得早,那后果……好半天,他才白那块大石上缓缓站起,眼望那山下冲霄火势,唇边抽搐,身形颤抖,目光中,流露着无限悲痛与懔人杀机! 难怪他悲痛、他难受。 好友被杀,山庄被焚,他却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无从缉凶。 自己来往奔波,非但未获半点蛛丝马迹,未能查明一点真象,反而莫名其妙地中了剧毒,险些赔上自己一条命,这可是他生平绝无仅有的事,也无可讳言的是个大跟斗。 山庄被焚,那绝不是死人放的火,而是有人隐身左近,那人也必是手沾血腥的真凶。 而,他身中剧毒,不仅使他无法驰救,同时也使他无法缉凶,等他毒解之后,火势已盛,那凶手也该早在百里之外,这绝不会是凑巧! 这,又怎不令他悲痛,怎不令他难受? 眼望山下那熊熊火势,心头意念飞驰,渐渐地,他想起来了,想起那天威山庄大厅之中那股子似有似无的淡淡异香,那股子淡淡异香,散发自大厅正梁上悬挂着的那几盏宫灯…… 蓦地里,他又有所觉,心神剧震,霍然旋身,举目上望,只一眼,脑中轰地一声,直如晴天霹雳,他呆住了1接天崖上,一片火光席卷树海,照亮了半边山…… 突然,他仰天一声悲啸,如龙吟,似鹤唳,裂石穿云,震荡夜空,啸声中,身形腾起,电射上崖。 黎明时分,东山红透,山上,山下,两处的火都熄了,留下两堆人目凄凉的废墟。焦木狼藉,瓦砾遍地,那山中阁楼,那画栋雕梁,那朱栏碧瓦……俱皆荡然无存,望之令人心酸泪下。一夜之间,连遭大变,那两堆废墟之中,不但埋葬了几十个武林高手的尸体,还埋葬了一个人的盖世威名。这个人,是书生,宇内第一的“圣手书生”。 当那阳光爬上树梢,四下里啾啾鸟鸣不绝于耳之际。 一个人冲破这山中晨间的宁静,踢碎满地露珠,黯然神伤地下了接天崖,一步一步地走向山下,一步一步地进入那莽莽武林。 这个人,孑然一身,只有穿在身上的那袭雪白的儒衫,还有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那只乌指环,是那书生!就他一个人,没见那独目驼背的灰衣老人,也没见那黑衣豪客千里护送为之送命的那个婴儿。他渐去渐远,没有回头,渐渐地,成为天边的一个小白点,终于消失在遥远的一线处,没人了茫茫人海。 这里是开封城西的一条僻静街道。 这条街道上,没住着几户人家,屈指算算,总共不过只有十来家,这总共十来家住户之中,还夹着一户荒宅,看上去,这荒宅占地不小,单看那断壁残垣,还有那一根根,横七竖八,如今已成朽木的梁柱,少说这荒宅当年也有十几幢大房子。你不瞧,那残破废圮的庭院中,正有七八个半大孩子,在那儿嘻嘻哈哈地逐蚰蚰儿,捉迷藏。要是有一个藏了起来,那另外的几个准得费上大半天工夫,才能从那堆废墟,丛丛荒草之中把他揪出来。你再听听由那邻家推门而出,朝着荒宅翘首四望,满脸是既疼又气,既关心又莫可奈何神色的—-位中年妇人的呼声,她是在招呼自己的亲生儿子:“小顺子,你可当心点儿,别掉到鱼池里去了!”人,都难免一点自私的,她只招呼自己的孩子,别的孩子如何,那是别的孩子娘的事儿!不过,由此也可以知道,在这荒宅里,当年还有个养鱼池,有养鱼池的人家,可不是寻常人家,那必定是豪门巨富。 这位做娘的中年妇人,喊破了喉咙,却没得到半点安慰,她摇摇头,转身便要往家门里走,可是刚转过身,她又站住了,一双眼,直往街东头瞧。 这时,街东头走来一个人,走来个人本没什么稀罕,但这位中年妇人清楚,这地方,外人不会来,就是那卖烧鸡,卖油茶的小贩也不往这儿跑,因为这地方没生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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