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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项霸王一脸怒气,大步跟在后头。

  到了玲珑的住处,只见房里暗无灯火,漆黑一片,那名大档头上前敲门。

  敲没两下,只听里头侍婢惊声说道:“谁呀!公主已经睡了,知道不知道?”

  说完了话,门开了,两名侍婢衣衫不整,外头黑,她俩只看见了站在前头的大档头,却没看见站在后头的项刚,怒声便道:“怎么回事?你们这是,什么时候了,知道不知道?”

  那名大档头背后有靠山,可不在乎,冷然道:“什么时候也一样,总教习来了!”

  两名侍婢这才看见了站在后头的项刚,一惊之下,睡意全消了,赶忙上前见礼:“见过总教习。”

  项刚道:“我要找秋萍。”

  两名侍婢面有难色:“回总教习,公主已经睡了。”

  “我不管什么公主不公主,睡了也得给我把她叫起来。”

  “这——”

  “听见没有。”

  两名侍婢吓得一哆嗦:“是。”

  急忙转身进去敲内室的门。

  项刚大步跟了进去。

  那名大档头聪明,没跟进去。

  两名侍婢也有点鬼机灵,在项刚这儿受了气,还指望赶快叫醒公主,让公主替她俩出气。

  她俩苦着脸望项刚:“总教习——”

  “让开。”

  项刚跨步而到,扬起蒲扇般的大手,一掌向门上拍去,砰然一声,门闩震断,两扇门大开。

  就是没反应。

  两名侍婢忙把灯点上,灯亮之后,两个人不禁一怔。

  公主不见了,金冠在桌上,床上整整齐齐的。

  项刚道:“人呢?”

  “回总教习,不知道。”

  “你们两个一直跟她在一起,她上哪儿去了,你们两个怎么会不知道?”

  “回总教习,婢子们是真不知道,公主带着这项金冠从九千岁那儿回来之后,就打发婢子们睡了,婢子们以为公主也睡了——”

  另一名侍婢神色一动,忙道:“禀总教习,在衣橱的后头有间密室,不知道是不是进密室去了?”

  项刚为之一怔:“呃,衣橱后有密室。”

  “是的。”

  “打开。”

  “是。”

  两名侍婢忙上前打开衣橱,找着暗门打开,探头进去便叫,叫了几声仍无反应。

  “总教习,公主不在里头。”

  不在里头归不在里头,可是项刚既然知道此地有间密室,自然是非看看不可。

  “闪开。”

  他拿起灯走了进去。

  当然,项刚在密室里看出有人在里头住过,却没能看出谁住过,更想不到会是花三郎,只当是“秋萍”经常到密室里来。

  “秋萍”一个人经常到密室里来干什么?

  这,只要找到“秋萍”才知道。

  项刚出来了,当即便把带班大档头叫了进来传下令去,动员所有值夜的人手,尽快找到“秋萍”。

  没一会儿工夫,回报来了,有人看见过“秋萍”“散步”。

  项刚一听就知道不对,赶到“秋萍”“散步处”去查看,问清方向一路找下去,最后推测“秋萍”走了,离开了“内行厂”。

  因为有迹象显示。

  但是那迹象只显示出一个人,并没有显示出另一个人。

  带班的大档头害怕了。

  九千岁对“秋萍公主”的宠爱,众所周知,今夜他带班,而“秋萍公主”就在今夜离开“内行厂”去了。

  九千岁回来不要他的命才怪。

  项刚不反对“秋萍”走,因为他来找“秋萍”,就是要逼“秋萍”走的,所以他认为带班大档头无罪。

  就为这,带班的大档头求项刚留下,等九千岁回来之后,当着九千岁保他不死。

  总要给刘瑾个说明,项刚答应留下。

  没等着刘瑾。

  却等着大公主,带来了大批的锦衣卫。

  大公主带着锦衣卫,往内行厂里,无一人知晓,包括项刚在内,花园小亭底下那处密室里,搬走了很多东西,当得大批的锦衣卫搬了多少趟才搬竣。

  来的是大公主,奉的是圣旨,项刚没敢阻拦,但却不能不问明缘由。

  大公主对项刚还客气,只答了一句话:“刘瑾叛国,意图谋篡。”

  整个内行厂为之大惊。

  项刚知道几分,但他为报恩,硬着头皮向大公主要证据。

  当然,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也没看见从密室里搬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大公主一听项刚要证据,变了脸色扬了眉:“要是没证据呢?”

  “卑职斗胆,九千岁无罪,内行厂的东西,公主不能带去。”

  “好大胆的项刚,我要是有证据呢?”

  “卑职情愿跟着九千岁认罪。”

  “好。”

  大公主当即抖开了一个包袱,里头包的是件龙袍。

  这就足够足够了。

  项刚傻了眼。

  他知道刘瑾挟天子以令诸候,争夺权势,残杀异己,绝没想到只有刘瑾一个人知道的这间密室里,藏着这个。

  大公主一声冷笑:“圣上仁德宽大,罪在刘瑾—人,不多牵连三厂弟兄,而你,我知道你是个血性汉子真英雄,所以我也不跟你计较。”

  大公主说完话要走。

  项刚定定神,抢步拦住:“大公主,卑职感恩,可否容卑职再作请示。”

  “说。”

  “这些物证,足使九千岁万劫不复,应该绝不是他自己供出来的。”

  “你是问,是谁告密的?”

  “是的。”

  “你是想为刘瑾报仇?”

  “国有国法,九千岁触犯国法,罪有应得,卑职绝不会,也绝不敢。”

  “那么我告诉你,是有位忠良参劾刘瑾。”

  “可是这间密室只有九千岁一个人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公主——”

  “你问得太多了!”

  “既是如此,卑职不敢再问,那么九千岁——”

  “明天早上你们就知道了。”

  项刚没敢再问,他在内行厂中坐等天亮。

  就在他坐等的这段时间内,内行厂的人,已经悄悄走了大半。

  项刚知道,瞒不过他敏锐的耳目。

  但是他没有阻拦。

  人人都有保护自己性命的权利。

  何况,这些人该走。

  他知道,真正不能走,真正欠刘瑾的,内行厂外加东西两厂,只有他项刚一个。

  鸡鸣五鼓,天亮了。

  圣上早朝,金銮殿昭示天下,刘瑾叛国谋篡,种种不法,已绳之以国法,所有私产没收。

  最先知道的是京城,遍京城都知道了。

  百姓争相走告,焚香顶礼,雀跃欢呼,鞭炮之声大作,响彻云霄,多少里外都听得见。

  打从太祖登基,自有大明朝以来,京城里就从没这么热闹过,整座“北京城”疯狂了。

  内行厂就在京城里,自无不知道的道理。

  消息传来,项刚如遭电击。

  想救刘瑾,来不及,他也不能闯宫营救,他项刚还不会做出这种大不韪的事。

  他整个人呆在了那儿。

  人呆在了那儿,脑海之中,却在闪电盘旋。

  有人参劾刘瑾,那自然是朝廷大臣,身为朝臣,理应忠诚尽职,参劾象刘瑾这么一个人,是千该万该的,怪不得人家。

  大公主亲率锦衣卫,来到内行厂,进入那间密而不能再密的密室去抄搜证物,这就显然是有人告密。

  因为刘瑾绝不会自己招供,绝不会自陷于罪,把自己送上绝路,送上断头台。

  告密的是谁?

  应该是跟刘瑾最亲近、刘瑾最宠信的人。

  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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