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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不管你从哪儿来,以你所具有的条件,你不该是个默默无名,鲜为人知的人,偏偏,花三郎这三个字,知道的人并不多。”

  “那是大公主没打听对地方。”

  “不要强词夺理跟我狡辩。”

  “卑职不敢!”

  “你在天桥有个朋友,你那个朋友,我摸不清他的来历,不过我确知他是个隐于市的英雄豪杰,血性汉子——”

  “谢谢大公主对卑职朋友的夸奖,卑职兴有荣焉。”

  “象他那么个人,绝不可能有个供职于三厂的朋友。”

  “看来,大公主调查得不能算清楚。”

  “为什么?”

  “如果大公主调查得够清楚,就应该知道,卑职那个朋友还有个女儿,父女俩对卑职都不太谅解,做父亲的老于世故,还顾念当年的交情,没有马上翻脸,但做女儿的毕竟年轻,年轻而气盛,悲怒之下,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

  大公主凝目道:“我知道你那位朋友有个方长成的闺女,小姑娘正在似懂非懂的年纪,只是我怎么听说,她是为一个情字而出走。”

  花三郎心头猛跳,脸上也猛为之一热:“只是不知这个情字,她为的是谁!”

  “你以为她是为谁?”

  “卑职跟她父亲兄弟相称,长她一辈,至少不会是卑职。”

  “倒是推得一干二净。”

  “卑职是实情实话。”

  “由于替朋友出头,因而结识了肖嫱,于是就想尽办法往肖家钻——”

  “大公主这是冤枉卑职,卑职进入肖家,完全是误打误撞的巧合,其实就算如大公主所说,应该也不为过,供职东西两厂,权势两大,还可图异日之飞黄腾达,荣华富贵,胜似浪荡江湖百倍,试问又有哪一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拼命钻营。”

  “你不是,你另有目的。”

  “仍请大公主明示。”

  “我不愿意轻易出口,我有理由支持我的说法,不必多举,只一样就够了,如果你真是为刘瑾做事,我绝不可能安稳到今天。”

  “大公主显然是指告密。”

  “不错。”

  花三郎笑了:“大公主,卑职还不至于那么傻,果如大公主所说,一且事发,卑职绝不敢相信,有人会把卑职一个小小的两厂教习,看得比金枝玉叶的大公主还重。”

  大公主黛眉微微一扬,道:“你倒是防得滴水不透啊,不过没有用,我从来对自己的眼光很自信,我绝不会看错你。”

  花三郎目光一凝道:“大公主要是有意杀卑职,何不现在自己下手。”

  “我有意杀你?谁说的,我怎么会有意杀你。”

  “那么大公主有没有想到,大公主非拿顶帽子往卑职头上扣,这件事若传进九千岁耳朵里,您想卑职会落个什么样的罪名。”

  “你放心,我做事很有分寸,刘瑾不会知道,绝不可能。”

  “谢谢大公主的恩典!”

  “为什么你信不过我,连我这个公主都信不过,你要我派出人手诱敌,已经显示是你相信我了——”

  “大公主贵为皇族,大明朝的江山本是皇家的,不论什么人,不论什么事,有什么能信不过大公主的?无如卑职并不如大公主的想象,卑职何来天胆,敢冒充承认?”

  大公主的娇靥上,浮现起一丝幽怨之色,深深地看了花三郎一眼,道:“好吧!既然你坚不承认,我也不便再强人所难,我打算对你有所奖赏——”

  “卑职不敢,无功不敢受禄。”

  “不管怎么说,你打击了刘瑾,就算对我有功。”

  花三郎忙站起:“大公主要是这么说,卑职就更不敢领受大公主的好意了,这要是让九千岁知道,物证确凿,卑职岂不是连个置辩的余地都没有了么?”

  大公主缓缓站起,一双美目紧瞪在花三郎脸上,旋即轻轻一笑道:“好吧,我不让你为难,你走吧,你不可永远瞒我,有一天,我希望你能用另一个身份再跟我见面。”

  花三郎对后面的话,未作答复:“卑职告退。”

  深深一礼,行了出去。

  大公主没动,没说话,望着花三郎那颀长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复杂得让人难以体会万一,直到花三郎的背影从她视线里消失——

  出了那两扇朱漆大门,听见背后的关门声,花三郎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有如释重负之感。

  他真能“如释重负”吗?

  刚到胡同口,从旁边靠过来一个人,赫然是南宫玉的老车把式。

  花三郎刚一怔,老车把式已然道:“花爷,您可真难等啊!”

  花三郎定定神道:“老人家有事?”

  “您刚不是上我们那儿了么——”

  “是啊!”

  “您刚走,项爷就来把我们姑娘接去了,没一会儿项爷又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给您的,务必尽快的交到您手里——”

  “呃!信呢?”

  老车把式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了花三郎,信是封着的,信封上写的是“烦交花总教习亲启”。

  花三郎拆开信封,抽出信笺。

  信笺是总教习府的专用信笺。

  信笺上只写了几个字:“请速至‘忠烈祠’一会。”

  既没上款,也没下款。

  花三郎怔了一怔。

  这是什么事,项霸王怎么约他上“忠烈祠”一会?

  项刚既然这么约他,定然是有急事,焉有不去之理?谢了老车把式一声,跟老车把式分手了。

  走远了,才想起,老车把式怎么会知道他上哪儿去了,而赶来等在胡同口送信。

  心里越发肯定,他对南宫玉的看法没有错。

  一路这么想着,不知不觉间到了“忠烈祠”。

  “忠烈祠”就是“文丞相祠”,在府学胡同,顺天府学之邻,远在安定门大街有“育贤坊”大牌楼,胡同东口有“忠烈祠”匾额,入小门有“文丞相祠”匾额。

  何以在此偏狭处设祠?

  原来这儿就是柴市,也就是文丞相殉国归天之处。

  永乐六年,北京按察副史刘松受命建祠,入口处有“万古纲常”匾额,两旁有名家所撰的楹联:“敌国仰威名,一片丹忱昭史册,法天留策封,千秋正气壮山河。”

  神座之右有联云:“正气常存,殂豆至今尊帝里,孤忠立极,神灵宜近接黉宫。”其后另有一联曰:“南京状元宰相,西江孝子忠臣。”

  著名正气歌全文书于屏风之一,笔势飞舞,潇洒明快兼而有之。

  花三郎一进祠堂就看见了项刚,项刚只一个人,背着手面外而立,脸色有点凝重,凝重之中流露威严。

  花三郎一眼就觉出不对:“项爷,有事?”

  项刚微一点头:“有事!”

  “什么事?”

  “你知道我接走了南宫?”

  “知道了,听那位赶车老人家说的。”

  项刚没再说话,背着手来回踱步。,

  花三郎有点诧异,但是他没有问。

  半响,项刚突然停了步,道:“我把她扣起来了!”

  花三郎一怔:“您,您怎么说?”

  “我把她扣起来了。”

  花三郎心头震动:“项爷,您,您这是为什么?”

  项刚转脸花三郎,目光如炬逼人:“你应该知道。”

  花三郎又一怔:“项爷——”

  “老弟,我一直拿你当朋友,到现在我还拿你当朋友,也希望你能象我对你一样对我。”

  花三郎道:“项爷,花三郎又何只拿您当朋友?”

  “那么你就该承认,你知道为什么?”

  花三郎为之默然,事到如今,他不想瞒项刚,但是事实上他又不能承认。

  沉默了一下,他才道:“项爷,您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她的身份不寻常。”

  “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

  “您以为她是什么样的身份?”

  “她不肯告诉我,我也不能肯定,不过这已经无关紧要了,我只知道她的身份不寻常也就够了。”

  “那么您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让你带她走,离开京城,越远越好。”

  “我?”

  “是你!”

  “项爷——”

  “老弟,别忘了,我还拿你当朋友,我还珍惜这份交情!”

  “可是怎么也轮不到我带去。”

  “要是你不带她走,我只有一条路,亲手跟他们拼个死活。”

  “我?”

  “老弟,我也知道了,你的身份也不寻常。”

  花三郎心神猛震,一时说不出话来。

  项刚道:“你怎么说,答应不答应?”

  花三郎定了定神,道:“项爷,您没有弄错吧!”

  “但愿我是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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