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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听见了两声铃声,跟湘西赶尸的铃声一样。

  旋即,听见了步履声,是胖汉子,还有蹄声、轮声。

  胖汉子都下车了,怎么还会有蹄声、轮声,他到底在干什么?!

  一会儿工夫,第五车也动了,似乎是走了几步,换了个方向,然后车前一仰,车后一低,猛觉棺木象往下滑,而且下滑的速度非常快,一眨眼工夫,听见“噗”的一声,棺木往上一弹,不动了。

  听见格、格两声,象是有人掀棺材盖了。

  黑衣人连忙闭上眼“睡着了”!

  眼前有光亮,惨绿的光亮。

  人被抬了出来,走两步,搁在一个地方,硬而冰凉,手碰得到,是石板。

  听见抬他的人走开了,微把眼睁开一条缝,看见了。

  是间石室,相当大的石室,硬是一块块石板砌成的,眼前的光,是绿光,显得阴森森的,可就看不出,光是从哪儿来的。

  再看,又看见一条从上而下的石板,光滑如镜,底下堆着一大堆棉花,一具空棺木。明白了,刚才是从上头滑下来的。

  可是上头究竟是哪儿呢?不知道。

  这就无怪乎那两个黑衣人一问三不知了。

  眼前有两个黑衣人走了过来,一个手里拿块方巾,看上去湿湿的。

  这两个黑衣人,肤色苍白,眼珠子也发绿。

  他赶紧闭上了眼。

  刚闭上眼,湿湿的方巾蒙上了脸,在他鼻子上蹭了一蹭,然后,方巾就拿开了。

  明白了,是该醒的时候了。

  他睁开了眼。

  就在这时候,一个阴森森冰冷的话声,传进了石室:“召他进见。”

  两个黑衣人没说话,微一躬身,并肩往前行去。

  他连忙坐起,下石板跟了过去。

  是往对面的石壁走。

  不用说,石壁上一定有暗门。

  错了,到了石壁前,脚底下踩的那块石板,突然下陷,缓缓往下降去。

  又降到一间石室里,比上头那间石屋略小。

  对面,挂着层层的丝幔,丝幔后透绿光,绿光中可以看见,摆着一把搁着软垫的大椅子。

  绿光一暗,眼前漆黑,等绿光再现的时候,椅子上已坐了个人,两旁边各站一个。

  看上去,都是黑衣人,可就难看见面目。

  带头的两名黑衣人躬下了身。

  该行礼的时候,他当然跟着行礼如仪。

  坐在椅子上那人说了话,话声沙哑,但语气冰冷:“另一个没回来?”

  他答得不慌不忙:“他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了?”

  他的回答,跟告诉胖汉子的一样,一字不差。

  “你就没再追查?”

  “无处追查。”

  “你认为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椅上那人哼哼一声冷笑:“你的同伴,跟你一起出去的,突然不见了,你居然连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

  黑衣人低下了头,但没说话。

  “你看!”椅上那人话锋忽转:“他会不会让对方弄去了?”

  黑衣人道:“属下不敢说!”

  “刚才不知道,现在不敢说,什么意思?”

  显然,椅上那人有点不高兴了。

  黑衣人答得从容:“事关重大,属下不敢妄加臆测。”

  椅上那人冷笑道:“你倒是很谨慎啊!”

  “属下等学的就是谨慎。”

  还真不错,刘瑾训练这帮人机密异常,这儿的人都不知道这儿的事,当然这就是谨慎。

  椅上那人沉默了一下,然后才道:“你呢?你没有碰到什么?”

  “他们怎么会厚彼薄此,属下也曾受到跟踪,袭击,但是都让属下避开了。”

  “呃?!为什么你避开了,他没能避开!”

  “一个已经出了事,属下当然会提高警觉,加倍小心。”

  “那么,跟踪人,袭击你的,是些什么人?”

  “那些人穿着跟普通人一样,不过属下知道,他们是三厂的人。”

  “怎么知道他们是三厂的人?”

  “公门中待久的人,说话的口气,跟寻常百姓绝不一样。”

  “没想到你会这么细心,那么,又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别的衙门的人,一定是三厂的人呢?”

  “别的衙门里,还没有那等样的高手。”

  “这倒好!”椅上那人冷笑道:“放着叛逆不去找,他们倒对付起咱们来了?”

  “属下不这么看。”

  “你不这么看,什么意思?”

  “怎么见得,他们不是本来就是为对付咱们的。”

  “你这话我不懂,说清楚点。”

  “很有可能,是三厂故弄玄虚,引出咱们去,加以捕杀!”

  “呃!你是这么看的。”

  “是的!”

  “他们有理由这么做吗?”

  “当然有,九千岁既拥有咱们,对他们的倚重自是大为减少,对提督两厂,协助九千岁督导内行厂的那几个来说,他们一向骄狂自大,谁能忍受这个?”

  “你忽略了一点,他们并不知道九千岁有咱们这些人。”

  “最好别低估他们,这是他们的本行,九千岁又大部分的时间待在内行厂,难保哪时候不泄露出去。”

  “那就更不对了!”

  “请明示!”

  “他们如果知道咱们是九千岁的人,权势犹高于内行厂,他们还敢动咱们,要不要前途,要不要命了!”

  “如果长此下去,前程未必乐观,性命也不见得就保得住,只好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反正九千岁没让他们知道有咱们这帮人,即便真闹出事来,到了九千岁面前,大不了是误会,不知者不罪,有什么大不了的。”

  椅上那人不说话了,沉默半天才道:“嗯!你说的不能说没有道理,我会往上报,你下去待命吧。”

  绿光灭了,一灭又亮后,椅上那人跟椅两旁站的人都不见了。

  带领的两个黑衣人转身从他身边往后行去。

  他当然跟上。

  同样的机关,同样的情形,可却是又往下降了一层。

  眼前是一条甬道,笔直而长的甬道,一眼打到底,看不见什么。

  可是甬道壁上有暗门,进去是一间小小石室,有床、有几把椅,凡是卧室里头该有的,这儿都有。

  他就被送进了靠左边的头一间,暗门一关,简直就象被囚禁起来了。

  他坐在了床上,仔细打量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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