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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花三郎如遭电殛,神情猛震,立时怔在了那儿,半天才道:“督爷,您怎么让人把金如海救走了?”

  熊英道:“瞧你说的,我怎么让人把金如海救走了,我愿意谁把金如海救走哇。”

  熊英说话语气没什么不好,但是项刚不爱听了,一沉脸道:“你们连个人都看不住,冲他发什么脾气呀。”

  熊英忙道:“总教习您明鉴,我怎么会冲他发脾气,又怎么敢哪,我只是着急……”

  “你着急,别人就不着急。”

  “是,是,我知道您两位比我更着急。”

  花三郎怕熊英太下不了台,便立即把话揽了过去,忙问道:“督爷,人到底是怎么让人救走的?”

  熊英把经过情形概括地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花三郎沉吟未语,旋即又道:“没想到他们之中还有这种高手。”

  熊英道:“花总教习,你看怎么办啊,叫我怎么向九个岁交代啊。”

  花三郎皱眉摇头道:“督爷,事到如今,我也无能为力了……”

  熊英一惊忙道:“花总教习,你总不能摆下不管啊。”

  “督爷,您让我怎么管,人既被救走了,他们断不会留在京城里,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您让我上哪儿去找。”

  “这……可是九千岁那儿。”

  项刚冷然道:“你只想到交差,你只会为自己着想,别人已经交了差了,你为什么还要找人家。”

  熊英苦脸道:“总教习,我实在是没法想了啊,不来求您两位,我还能去求谁呢,我知道我这是让花总教习为难,可是事到如今,您两位总不能见死不救!”

  花三郎道:“督爷,事非小可,如今我只能给您出个点子,别的我就无能为力了。”

  熊英忙道:“什么点子?”

  “当初金如海是从金如山家里抓到的,要找金如海,恐怕还得从金如山身上追,其实,真要说起来,丢个金如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擒贼擒王,金如山就是贼头,有个他应该够了,就算想多抓几个,从金如山身上不怕追不出来。”

  熊英忙道:“对,我怎么把金如山忘了,可是金如山已经交给了九千岁……”

  花三郎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我无能为力了,我不敢找九千岁要金如山,只好督爷您亲自跑一趟了。”

  “我?我更不敢啊!从东厂被救走金如海,你叫我怎么敢去见九千岁啊!”

  “连督爷你都不敢去,那就没办法了。”

  的确是这样,他这个提督东厂的人都不敢去,别人谁有那个胆,谁又够那个份量。

  熊英苦着脸转望项刚,刚一声:“总教习……”

  项刚寒着脸道:“别找我,这种脸我不抢,你想让我去碰钉子挨训,我从不受这个,也受不了这个。”

  熊英何止苦了脸,简直白了脸,一张脸连一点血色都没有,硬是没话说了。

  花三郎道:“督爷,躲不是办法,何况您也躲不掉,我告诉您最后一条路,您要是再不肯,那就谁也没有办法了!”

  熊英道:“花总教习,哪一条路啊?”

  花三郎道:“丑媳妇难免见公婆,自己的事还得自己担,您硬着头皮去向九千岁请罪,跟九千岁要金如山,项爷跟我只能在一旁给您敲敲边鼓,行不行那就看您自己的运气了。”

  项刚道:“这是看我兄弟的面子,要不然我根本就不管,你原就是九千岁一手提拔的人,九千岁真还会把你怎么样,有我们俩给你敲敲边鼓,你还怕什么。”

  熊英道:“可是,万一九千岁不饶我呢。”

  项刚一拍桌子道:“不饶你活该,瞧你这窝囊像我就有气,两肩软得什么都挑不起,真不知道你是凭什么提督东厂的。”

  熊英道:“总教习您别生气,我就照花总教习的指点做就是,不过万一九千岁要是不肯把金如山交给东厂……”

  花三郎道:“真要是九千岁不肯把金如山交给您,恐怕您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熊英忙道:“真的?为什么?”

  “很简单,九千岁不肯交金如山,那就表示九千岁还护金如山,既是九千岁还护金如山,金如山的兄弟让人救走了,还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项刚倏然点头:“这倒是。”

  熊英道:“不啊花总教习,九千岁或许会护金如山,可绝不会为金如山护金如海啊。”

  “何以见得。”

  “你刚才没听我说吗,九千岁已经下密令杀金如海了。”

  花三郎:“唉!督爷,官场里混这么多年,您怎么还不如我这个江湖人啊,九千岁要杀金如海,不必借三厂的任何一人,既称密令,显然是为瞒金如山一人,那是暗的,表面上也许九千岁答应不加追究,可是金如山一旦求救金如海,金如海却已被东厂杀了,九千岁的目的达到了,人情也做了,是不是,如今金如海让人救走了,只一嚷嚷开来,就等于化暗为明了,九千岁如果答应了金如山,如今情面攸关,他还会追究吗?”

  一番话听得熊英愁容渐消,脸上总算有了血色:“花总教习,真会是这样吗?”

  “我这是根据常理来推断,究竟是不是这样,这还是那句老话,看督爷您的运气。”

  “那,我也只好去碰碰运气,总教习,花总教习,咱们什么时候上内行厂去呀?”

  花三郎道:“项爷,咱们既然非帮这个忙不可,也是丑媳妇难免见公婆,迟早都要见,不如早些去见吧。”

  “老弟,你不是不舒服……”

  “我不要紧,谁叫碰上了这种大事,我有点什么不舒服,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项刚寒脸转望熊英:“还等什么,那就带路吧。”

  “是!是!”

  熊英总算求到了一线生机,还能不连忙答应。

  一行三人进了内行厂,熊英还真没出息,打从进了内行厂,他两条腿就发抖来了。

  其实,也不能怪他没出息,这是项刚跟花三郎,也可以说是事不关己,要不然恐怕也不会比熊英能镇定哪儿去。

  进了大殿也似的大厅,站在带队的一名大档头忙迎前见礼:“总教习。”

  项刚道:“往内通报,我们要见九千岁。”

  那名大档头躬身道:“回总教习,九千岁正在内室见客。”

  “哪儿来的客?”

  “是兵马司的王大人。”

  “王延寿,他上‘内行厂’来干什么?”

  “回总教习,王大人是备了香车,给九千岁送个活宝贝来的。”

  “活宝贝,什么活宝贝?”

  “是这样的,前两天,九千岁巡视兵马司,在王大人府里看见一名歌伎,弹拉说唱样样精,据说还会诗词韵赋,琴棋书画,模样儿尤其长得好,九千岁一见就非常喜欢,王大人还能不给马上送进内行厂来吗?”

  “那是九千岁的私事,我们谈紧要公事来的,快给我通报。”

  那名大档头那敢再说个“不”字,立即施一礼往里去了。

  没一会儿,那名大档头又出来了,躬身施礼道:“九千岁请总教习内室见。”

  “走。”

  项刚一声走,一马当先,大踏步往里去了。

  刘瑾这内室,说是内室,其实不是内室,只能说是后厅。

  占地不大,可是布置得穷极奢华,只有刘瑾跟两名大档头在,空气中还洋溢着醉人的异香,看来那歌伎是够香的。

  项刚、花三郎上前见礼,熊英却砰然地一声跪在了地毯上。

  刘瑾一怔:“熊英,怎么回事?”

  熊英白着脸颤声道:“九千岁,金如海让人救走了。”

  刘瑾又复一怔:“你怎么说?”

  熊英语不成声:“金如海让人救走了。”

  刘瑾勃然色变:“金如海让人救走了!”

  “卑职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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