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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那名千总脸色一变,道:“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郭璞道:“朝廷皇律我清楚,先问问你自己是什么罪!”

  那名千总越发地不敢动了,眼珠子一转,道:“你跟我到‘抚台府’说话去!”

  郭璞道:“我本来是要去的,现在话由你口中说出我不想去了!”

  那名武官脸色一沉,冷笑说道:“连‘抚台府’都不敢去,你还在我面前充什么壳子,拿人!”

  身后十六名带刀旗勇“喳”的一声,拔出佩刀派出了六名,六掌齐递,伸手便要向鞍上的郭璞抓去。

  郭璞冷笑说道:“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会以为百姓永远可欺!”

  马鞭一挥,佩刀落地,六名旗勇杀猪般大叫,抱着右腕蹲了下去,那名武官又惊又怒,刚要再次下命。

  郭璞马鞭一指,冷冷说道:“我话说在前头,谁敢再动,我要谁的命!”

  这一句话,立刻震住了那名千总。

  郭璞转望那两名轿夫,柔和地说:“两位老人家,这儿有我,你们走吧!”

  那两名老轿夫望了望那名千总,那名千总未敢置一词,两名老轿哈了个腰,满脸惊恐,抬起软轿如飞而去。

  郭璞扬了扬眉,道:“还有一句话,我也说在前头,要是那位姑娘跟那两个老人再受到骚扰,或是半点报复行为,我唯你这个千总是问,你自己想,你这个小小的千总有多大前程,几颗脑袋,现在,你跟我到‘抚台府’去!”说着,挥鞭纵马,直驰“抚台府”。

  那名千总不知是褔是祸,带着旗勇们急步跟了去。

  “抚台府”前驰马,这本又是大罪一条,可是那站门的旗勇把适才情景看个清楚,却没有一个敢呼喝。

  郭璞在石阶上下了马,向着站门的两个旗勇道:“好好看着我的座骑,它比你们千总都大!”迈步走进“抚台府”大门。

  这回那名千总抢先,越过郭璞如飞一般奔了进去。

  “抚台府”内到处是带刀的旗勇,却没有一个敢出声,更没有一个敢拦郭璞,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往里走!

  还好,郭璞到了大厅前便停下了,拿着马鞭,背着手站在那儿,东瞧瞧,西望望,没有再往里进。

  转瞬间,那名千总陪着一名五旬上下的官儿急步走了出来。

  那名老官儿,服饰不整,不知是刚从姨太太的被窝里起来,抑或是躺在炕上抽大烟,刚放下烟枪。

  一见郭璞,他两个立即停了步,那名千总哈腰说道:“禀大人,就是他!”

  那名老官儿睁着一双老眼,仔细地打量了郭璞几下,脸色一沉,便要端起官架发官威!

  郭璞淡淡一笑,首先开了口:“你便是山西抚台鄂尔穆?”

  敢情,这位是抚台大人,还是个旗人官儿!

  鄂尔穆脸色一变,喝道:“大胆,本抚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郭璞然说道:“别说是你,就是几个朝廷大员,我叫他的名字,他也得听着,何况你这小小的山东抚台?”

  鄂尔穆呆了一呆,道:“你是……”

  郭璞道:“抚台大人,我叫郭璞,来自北京!”

  一听北京,鄂尔穆脸上又变了色,道:“请问,尊驾是哪个府里的……”

  郭璞笑道:“还是抚台大人老官场,有眼光,我的头衔很多,‘和亲王’跟‘海贝勒府’的总管,也是‘宝亲王’的换帖弟兄。”

  鄂尔穆大大地吃了一惊,但立即他又趋于平静,拱手说道:“原来是郭总管,但不知‘和亲王’跟‘海贝勒’什么时候换了总管,据我所知,以前好像不是……”

  这话,郭璞焉有不懂之理?淡淡一笑,撩起了衣衫,露出了“贝勒府”总管的那块金腰牌,道:“抚台大人,请仔细看看,这可是假的?”

  鄂尔穆一惊,脸上立刻陪了笑,忙拱手说道:“果然是郭总管,本抚不知,多有得罪,现下民间不法歹徒颇多,本抚不得不试个真假,尚请郭总管原谅!”

  说着,他举步而前,堆笑往大厅让客。

  郭璞一摇头,道:“不忙,抚台大人再请看看这个。”

  探怀摸出了那方钦赐玉佩,平托在掌上。

  见佩如见君,郭璞他等于钦差大臣!

  鄂尔穆大惊失色,连忙趴伏在地,他这一跪,那名千总也连忙跪落尘埃,混身颤抖,趴得更低!

  鄂尔穆颤声说道:“卑职不知是钦差郭大人莅临……”

  郭璞翻腕藏好玉佩,道:“我要是没有这两块护身符,只怕你抚台大人要拿我当不知死活的大胆狂民叛逆办了,对么?”

  鄂尔穆不敢仰视,颤声说道:“卑职不敢,卑职糊涂,卑职该死,郭大人开恩!”

  郭璞淡淡一笑,道:“抚台大人,请跟这位千总,一起跟我到大厅谈去。”

  他双手往后一背,转身登上石阶。

  鄂尔穆与那千总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躬着身,哈着腰,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进了大厅。

  进了大厅,郭璞毫不客气地居中高坐,然后摆手说道:“两位请坐。”

  鄂尔穆这才应一声,告罪坐下,坐在那儿却局促不安,一双手就不知道该往哪儿摆。

  那名千总侍立在鄂尔穆身旁未敢坐。

  郭璞笑了笑,道:“抚台大人,贵属在这儿养尊处优,仗官势作威作褔欺压百姓,目无王法,蔑视上官,我只问抚台大人知道不知道?”

  鄂尔穆面无人色,道:“回大人,卑职不知道!”

  郭璞道:“抚台大人,我刚才说过,我生平最厌恶说谎的人,你且问问你这位千总,适才是怎么说的?”

  鄂尔穆颤声说道:“回大人,鲍和他胡说,卑职实是不知道!”

  郭璞拍了一下坐椅扶手!

  吓得那鄂尔穆离座而起,趴伏在地:“大人开恩,卑职句句实言……”

  郭璞摆手说道:“好吧,就算你不知道吧,那么,抚台大人,你这个官是怎么做的?上愧对朝廷,下愧对百姓,岂不辜负了朝廷擢用之意?这算不算是失职?”

  鄂尔穆道:“卑职知过,但求大人开恩!”

  郭璞道:“知过就好,抚台大人,你有多大前程?几颗脑袋?倘若我就地法办,或者回北京说句话,你知道你会落个什么下场?”

  鄂尔穆脸几乎触着了地,颤声连道:“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卑职今后绝对……”

  郭璞截口说道:“念你在山东抚台任内几年颇有政绩,姑饶这次,但此风不可长,汉满之间本有仇恨,若不好好保民安民,一旦逼反了他们,我只怕咱们会落个死无葬身之地,事关重大,我不得不追究,抚台大人,你说,对那些贵属,你打算怎么办?”

  鄂尔穆如逢大赦,忙道:“谢大人恩典,那些个该死的混帐东西,卑职要即刻查明严办,绝不循情,也绝不容他们……”

  郭璞截口说道:“抚台大人,无须再查明了,这件事被我碰上了,而且你这位千总也知道得很清楚!”

  鄂尔穆道:“那么,卑职即刻下令严办他们!”回身喝道:“鲍和!”

  那位千总忙应道:“卑职在!”

  鄂尔穆道:“把那些个肇事的即刻抓起来严办,快去!”

  那位千总鲍和如逢大赦,“喳”的一声退着出去!

  郭璞及时说道:“鲍千总,今后你也收敛点,要不然,上梁歪了,下梁是正不了的,为你自己的前程和性命多想想!”

  那位千总鲍和未敢答应,急步退出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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