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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第三章 鲁中三虎

  由“北京”到“杭州”,本来是可由运河一帆而下的。

  可是郭璞嫌水路舟行太慢,不若这匹蒙古种的健骑脚程来得快,所以他弃水路由陆路直奔“杭州”。

  这样一来,假如年羹尧走的是陆路,他不必纵骑飞驰,便有希望赶上他,就是赶不上也差不了多少。

  假如年羹尧走的是水路,他说不定还可以赶在年羹尧前头。

  出北京一路上,他没有听到有关年羹尧的任何消息。

  这一天,他到了济南,济南是个大地方,大地方就免不了卧虎藏龙。看看是用饭时刻,郭璞顺着城内大街,策马徐驰,找到了一家名唤“鲁中第一楼”的酒楼。

  这座酒楼不愧是“鲁中第一楼”,不说别的,单那两层楼的宏伟建筑,就非济南城内其他酒楼所能企及!

  就在这座“鲁中第一楼”中,他听到了有关年羹尧的消息。

  郭璞的座头,在楼上靠窗的一边。

  他身在隔两席的那付座头上,坐着三名彪形黑衣大汉。

  这三名黑衣大汉举止豪放粗犷,一派江湖豪雄本色,姑不说别的,单那三块个头儿瞧起来就怕人。

  只是,这三名黑衣大汉身上都带着伤,一个伤了胳膊,一个伤了腿,还有一个右脸肿了一块。瞧样子,准是跟人打了架。

  像这样的三个人,到哪儿都扎眼,何况是在这眼皮杂、形色多的酒楼之上?所以郭璞一上楼便对这三个人留了意。那倒不是留意别的,而是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两眼。

  他一眼便看出,这三个黑衣大汉并非泛泛,而是各有一身横练功夫,足列江湖中的一流好手。

  事实上并不错,那三名黑衣大汉目光炯炯,寒芒闪烁,胳膊粗得像腕口,手大得像蒲扇,而且筋肉坟起显得强而有力,瞧样子一巴掌准能打死人。

  也就因为这样,郭璞才多看了那三个黑衣大汉两眼,其实也不过就那么两眼,看了两眼之后他就没再看了。

  本来就是,哪能老看人?像这么三个,要是看多了两眼,他们准会翻桌子打架不可!

  郭璞本来没再看了,可是他刚一杯酒入口,“砰”的一声,那三名黑衣大汉中,那伤腿的一名拍了桌子。

  郭璞禁不住又看了,刚投过一瞥,那伤腿的黑衣大汉发了话,一口山东土腔,脏的、净的都有。

  “他奶奶的,咱兄弟三个什么时候栽过这样的跟头?三个收拾一个都收拾不下来,俺看咱三个别混了。”

  那伤胳膊的黑衣大汉,双眼一翻,冷冷开了口。

  “老二,你他奶奶的在这儿横个鸟,有种的咱们就再赶上去,那怪谁,怪他奶奶的咱三个学艺不精!”

  那伤腿的黑衣大汉猛饮了一杯,“叭”的一声放下杯子,一抹嘴,瞪眼说道:“奶奶的,不知道哪个狗娘养的教他这么一身好本领,那狗娘养的也瞎了眼,什么人不好收徒弟,偏偏收这个忘祖宗的杂种……”

  那伤胳膊的黑衣大汉道:“本领好有啥用?如今不是由半天里一个跟斗翻了下来,再也神气不了,这就是他奶奶的报应!”

  “有啥用,”那伤腿的黑衣大汉道:“你说得好,没啥用,咱三个就收拾不了他一个,你瞪大眼看看,一个胳膊一条腿,又有半张脸,要不是那杂种为他自己积德,咱们三个就全躺下了!”

  那伤胳膊的黑衣大汉浓眉一挑,冷哼说道:“老二,你放心,这一条胳膊、一条腿,还有半张脸,他奶奶的俺非讨回来不可,讨不回来俺是这个。”

  伸出那没有伤的右手一比,比了个乌龟王八。

  “算了吧,老大!”那伤腿的一名摇头说道:“不是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凭咱三个要想讨回这笔账,俺看得重投娘胎再回炉……”

  那伤胳膊的黑衣大汉道:“你知道什么,难道说想动他的就只咱们三个?多啦,老二,这条路上的同道全动了,只要有任何一个收拾了他,那跟咱们三个收拾了他有什么两样?你瞧着吧,那杂种要到得了杭州,俺这头割下来让你当夜壶!”

  那伤腿的黑衣大汉闻言乐了,咧嘴笑道:“老大,俺可没有这么好褔气!”

  那伤脸的黑衣大汉想想也觉好笑,刚一咧嘴便牵动了伤处,痛得他马上敛去笑容,换上一脸苦相!

  害得郭璞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

  那伤胳膊的黑衣大汉瞪了眼,道:“你他奶奶的脸皮厚也不能这样厚法,栽了这么个大跟头,脸都丢到尿坑里,亏你还笑得出来,走吧,咱们跟上去瞧热闹去,说不定到时候还可以踢上两脚出出气。”

  他这么一说,那伤腿的黑衣大汉立刻笑不出来了,猛饮一杯,抹抹嘴,一句话没说地站了起来。

  丢下了酒钱,一个抱着胳膊,一个抱着腿,一个苦着脸,难兄难弟三个下了酒楼。

  这三个一走,郭璞自无心思再吃喝,丢下一锭碎银跟下了楼,三个人中有一个瘸着腿,郭璞自然比他们快。

  郭璞自栓马桩上解下了座骑,那三个黑衣大汉才由了酒楼大门,栓马桩上另栓有三匹高头健骑,那三名黑衣大汉一人一匹,翻身上鞍往西驰去。

  郭璞抖缰蹬马,随后跟了过去。

  郭璞跟着三名黑衣大汉出了西门,看看行人稀少,一马冲了过去扬声叫道:“三位,请候我一步!”

  三名黑衣大汉陡然勒缰控马,三匹健骑踢起前蹄,长嘶飞旋转了过来,一动不动,骑术居然颇为精湛。

  三名黑衣大汉一见郭璞那张陌生的面孔,不由一怔。

  对望一眼之后,那伤腿的一名愕然问道:“朋友可是唤咱三个?”

  郭璞笑了笑道:“如今这条路上没有别人,自是呼唤三位。”

  那伤腿的黑衣大汉又复一怔,道:“朋友是……”

  郭璞道:“我想向三位打听一件事,尚望三位赐告!”

  那伤腿的黑衣大汉一摆手,道:“俺不懂什么赐告不赐告,要问什么你问吧!”

  郭璞笑了笑,道:“三位适才在酒楼上所说那人,可是年羹尧?”

  三名黑衣大汉脸色一变,那伤腿的一名轩眉说道:“俺再问一声,你朋友……是……”

  郭璞道:“不知三位听过我这个名字没有,我叫贾子虚。”

  三名黑衣大汉闻言脸色又是一变,那伤了腿的急道:“你朋友可是那在北京城里大展神威,杀了不少番秃跟满虏鹰犬血滴子的那个贾子虚?”

  郭璞不由一怔,旋即笑道:“江湖上消息传得好快,不错,正是我!”

  那伤腿的黑衣大汉哈哈大笑,一马冲了过来,伸出那只好手握上郭璞的左臂,猛然一阵摇晃,既激动又惊喜更亲热,且带着无限敬佩地道:“贾老哥,你可不知道,你的大名如今在江湖上响亮得很呢,乖乖隆地咚,你老哥在北京城连展神威,杀得那些贼种尿流屎出,谁不敬仰?俺一听就知道你老头跟俺差不多的人呢,没想到你老哥皮白肉嫩,活像个大姑娘……”

  碰上这种人,郭璞简直有点哭笑不得。

  那伤腿的黑衣大汉接着又道:“俺说贾老哥,俺弟兄三个请你上酒楼喝一盅,你老哥把在北京的威风说给俺三个听听过过瘾,怎么样?”

  这敢情好,郭璞一皱眉,忙道:“我还没有请教三位……”

  那伤腿黑衣大汉一摆手,道:“贾老哥,没有什么请教不请教的,俺三个王拜把兄弟,自己取了个名号叫‘鲁中三虎’,俺叫雷一飞……”一指那伤胳膊的,道:“这是俺老二,叫劳汉天……”又一指那伤脸的,道:“这是俺老三,叫刘鸣远。”

  郭璞一一含笑拱手,道:“原来是鲁中三虎三位,失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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