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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皇甫林笑道:“那‘乌金指环令’是什么?”

  沈东山一怔,猛然抬头,讶然说道:“怎么,主人知道……”

  皇甫林仰天哈哈大笑,道:“我若不知道,岂会坐船来接你这位师爷?”

  沈东山心中一松,脸上现笑道:“主人又一次地吓煞人,这么说,主人是看见了属下手上这枚‘乌金指环令’了?”

  “不!”皇甫林摇头说道:“‘天心阁’上的一切,我悉收眼底。”

  沈东山诧声说道:“‘天心阁’上的一切,主人悉收眼底?这么说……”

  “不错。”皇甫林点头说道:“我一直隐身在‘天心阁’左近,由你登上‘天心阁’那时起,直到你跑出‘天心阁’,其间的一切,我看的清清楚楚。”

  不用说,他也看见了沈东山那只不规矩的手……

  沈东山一惊红了脸,忙低头说道:“属下该死,主人开恩。”

  皇甫林淡淡一笑,道:“你是指那句‘万恶淫为首’?”

  沈东山没敢说话。

  皇甫林笑了笑,道:“食色性也,要怪该怪厉勿邪那女儿太以动人,再说,有其主必有其属,我也有寡人之疾……”

  沈东山猛然抬头,皇甫林接着说道:“你唯一错处,该在你不该动厉冰心,因为她是我的。”

  沈东山忙道:“主人,属下知罪……”

  皇甫林笑道:“你建了一功,功过相抵,何罪之有。”

  沈东山一怔,愕然说道:“属下建了一功?”

  皇甫林微笑说道:“你有句皇甫林在往‘南岳’途中,这不是一功么?”

  沈东山忙道:“那是应该的,属下不敢居功……”

  皇甫林一摆手道:“跟我无须假客套,有你这一句,将正如赫连海与公羊单所说,这下有好戏看了,他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势必糊涂一堆,乱为一团,正给了我可乘之机,我只消再在‘南令’身上花点工夫,哈,师爷,看来你不但有功,而且有一椿大功。”

  沈东山难掩惊惶,忙道:“属下谢主人恩典。”

  皇甫林摇头说道:“谢倒不必,我这里有件事交你去办,只能替我办成这件事,那胜过你无数个谢字。”

  沈东山道:“主人请吩咐,属下蹈汤赴火,在所不计。”

  皇甫林摇头笑道:“我还想要我的军师呢,怎舍得让你去赴汤蹈火?我只要你去见一个人,说一句话就行了。”

  沈东山讶然说道:“见一个人,说一句话?”

  皇甫林点头说道:“正是,就这么简单。”

  沈东山道:“那么,请主人吩咐。”

  皇甫林淡淡一笑,道:“你要见的人,是那皇甫琼,至于你该对她说的话,我以为你该明白,谅必不用我多说。”

  沈东山目中异采一闪,点头说道:“属下省得,只是,主人,那费……”

  皇甫林摇头说道:“不碍事,你只管照我的话去办你的事,不过,你要在费慕人找到厉勿邪之前找到那皇甫琼。”

  沈东山道:“属下省得,但费慕人为什么要找……”

  皇甫林摇头笑道:“看来师爷不如我……”

  沈东山忙谄媚地道:“主人圣明,智高无匹,属下焉……”

  皇甫林笑道:“又来虚假客套了,我不喜欢这一套。”

  沈东山脸一红,窘笑不语。

  皇甫林接着说道:“那人救去厉冰心,他定然会尽快地把厉冰心送到厉勿邪面前,费慕人他不会不想到这一点……”

  沈东山道:“他要见厉冰心?”

  “不。”皇甫林摇头说道:“他急着要见救厉冰心那人。”

  沈东山一怔忙道:“对了,主人定然知道那人是……”

  皇南林淡然一笑,道:“我自然知道,他是‘中尊’费云飞。”

  沈东山神情一震,瞪目张口,作声不得。

  适时,小船忽地一震,只听皇甫林笑道:“师爷,醒醒,下船办事去吧。”

  沈东山倏然而醒,冷汗满头,余悸犹存,忙道:“主人,属下这就走,您可知这费慕人究竟是谁的儿子。”

  皇甫林淡淡一笑道:“真是,吹皱一池春水,干你何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等费云飞与‘南令’碰头后,自当揭晓。”

  沈东山迟疑了一下,一躬身,道:“那么,属下告辞了。”

  伸手取下“乌金指环令”,双手呈向皇甫林,道:“主人,这‘乌金指环令’,请……”

  皇甫林一摆手,道:“你拿着吧,一路之上,它可做你的护身符。”

  沈东山答应一声,重又将“乌金指环令”套回左手无名指,一躬身,纵下小船上了岸,上岸再躬身,然后扬长而去。

  看着沈东山远去,皇甫林回身摆手,向那摇船汉子喝道:“溯河而上,经湘江而洞庭。”

  话落,他矮身钻进那低低的船舱中。

  小船,掉转船头,破浪逆水而上。


  第六十四章

  这里是江汉,地当“长江”与汉水合流之处,二水相交,水流湍急,常有急浪排空,天风浩浩荡荡之趣。

  天空水云,帆栀林立,这一带近古云梦大泽,水蒸多汽,朝夕微有薄雾,故云推色舞之际,景象万千。

  拂晓之时,渔舟三五出江,意态万端,旭日初升,江色丕变,忽青忽紫,百态毕陈,因之,唐诗人之写江景,大都以江汉为主。

  江汉附近之风景,实以月湖为主。

  月湖分东西,著名之“伯牙台”,也就是春秋时鲁大夫伯牙弹琴之所,就在这月湖之旁。

  这时间,是夜晚,而且是个有月的夜晚。

  月下看月湖,梅山苍苍,月湖水波荡漾,岸头杨柳成行,湖中遍植荷花,俱皆揭注于几席之间,大有“千红映月”之概。

  月色冷辉下,就在这“伯牙台”上,摆着几色小菜,一葫芦美酒,席地对坐两个人,在那里对月小酌。

  坐在南面的,是个神态威猛,环目虬髯的锦袍大汉,一手拿葫芦,一手执鸡腿,意兴飞扬,豪迈狂放。

  坐在北面的,是个瘦削黑衣老者,他则眉锁轻愁,闷闷静坐,对眼前美景,酒菜,似乎一概索然。

  那是“北旗”龙飞与“东邪”厉勿邪。

  龙飞在吃喝间,突然瞪眼皱眉,道:“厉老儿,奈何败人酒兴,大煞风景?”

  厉勿邪一摇头,叹道:“酒,我说过,这辈子再也点滴不沾,我喝够了,也受它的害受够了,你叫我如何吃喝得下?”

  龙飞叫道:“你似这般不吃不喝,闷坐一旁,就会有人把你那女儿与呼延老儿的行踪,一起送上‘伯牙台’么?”

  厉勿邪摇头说道:“老龙,你不是我……”

  龙飞立时截口大声说道:“丫头是我的侄女儿,而呼延老儿也是我的朋友,你与我,又有什么分别呢?”

  厉勿邪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不如你豪爽豁达。”

  龙飞眼一瞪,道:“厉老儿,你少骂人。”

  厉勿邪道:“老龙,我说的是实情。”

  龙飞道:“实情也好,虚话也好,似你如此这般,何补何益……”

  鸡腿往湖中一扬,道:“你睁开老眼瞧瞧,今夜月明,难得佳景,湖中轻舟荡漾,游人谁不畅笑欢谈,只有你……”

  厉勿邪道:“只有我,女儿被贼掳,朋友去无踪。”

  龙飞一怔,愤然说道:“好吧,厉老儿,我陪你月下闷坐……”

  右手一抛,一根未啃完的鸡腿“当!”地一声坠入湖水中,水花翻动,银鳞倏现,鱼儿争相逐食。

  右手一扬,酒葫芦脱手飞出,也向湖中丢去。

  厉勿邪一怔大叫:“老龙,你这是何苦,我陪你喝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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