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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李玉麟没说不该,其实,不用他说,桂姐儿已经把他拉进去几步,伸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这是李玉麟让她按,不然别说是一个她,就是再有十个她,那也是难动李玉麟分毫。

  然后,她像趁势,谁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弯着腰肢、欠着身儿,把张粉脸凑得近近的,近得让人觉出她的呼气儿:“我有酒,嫂子我想,陪我喝两杯。”

  这句话,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嗲声嗲气,真能让人心头猛跳。

  但是李玉麟的心头没猛跳,他道:“我不会,有点渴,赏杯茶吧!”

  桂姐她眉锋微皱:“我可是难得想喝,干吗这么扫嫂子的兴?”

  “我真不会。”李玉麟微笑一下:“嫂子既然能喝,让我慢慢儿学,学会了再陪嫂子喝,好在往后日子长着呢!”

  就后头这一句,听得桂姐她身子抖了一下。

  她没坚持,自己找了个台阶儿,伸根水葱似的手指,差点儿点着李玉麟的鼻尖儿:“这话可是你说的?”

  “没错,是我说的。”

  “你跟别个,我不管,跟嫂子我说话,可得说一句算一句,不能哄骗嫂子,不能说了就忘。”

  “不会,我不是那种人。”

  “那最好,这句话能让嫂子我安心,有你这一句,从现在起,就是让嫂子把心掏给你都行。”

  她交浅言深了。

  不但是交浅言深,那最后一句还带着颤、带着抖,人也有点儿站立不稳,像是要往人身上倒。

  李玉麟道:“嫂子,我喉咙都要冒火了。”

  桂姐听得微一咬牙,瞪了李玉麟一眼,按住了多少急,也带着多少怨:“你就那么渴?”

  她拧身走开了,掀帘走出去了外头。

  望着那婀娜、圆润,带着成熟风韵的背影,李玉麟唇边浮起一丝冷笑。

  这杯茶倒来得还真快,李玉麟嘴角的冷笑还没收敛起来呢!布帘儿撩起,桂姐就进来了,不知是—向如此,还是今儿晚上特别,她腰肢扭动得厉害,两眼直盯在李玉麟脸上走了过来:“给你。”

  李玉麟站起来伸手接,许是桂姐小指指甲留得太长了,在李玉鳞的手心儿里轻轻的挠了一下。

  许是李玉麟没在意,也似乎没觉得,接过茶淡笑一句:“谢谢。”

  桂姐又咬了咬牙,两眼里的怨色,似乎又多了三分:“干吗呀!跟嫂子还客气?”

  她站的离李玉麟很近,简直就在李玉麟眼前。

  李玉麟坐了回去。

  往下坐的时候,倒转个身,坐回去之后,桂姐不在他眼前,在他身侧。

  他没看见桂姐的表情,也没马上喝那杯茶。

  桂姐也没在意,他觉出桂姐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兄弟,跟老毛,是不是在风月场里认识的?”

  “不。”李玉麟没看她,倒不是不敢看,而是不想看:“我从不到那种地方去。”

  “你可别帮他瞒嫂子。”

  “真的,我说的是实话。”

  “我有点儿不大敢信,你们男人家,哪一个不往那种地方跑,又哪一个不要那种风流……”

  “嫂子可别把我看错了,我不敢说是唯一的一个,但我确实是那么样儿的一个。”

  “兄弟,你真能不爱风流、不喜欢女人?”

  “那我不敢说,不过我把人、地分得很清楚。”

  “呃!”桂姐的呼吸似乎急促了,连话声也有点儿急:“你是怎么个分法儿?什么样的地方不能去,什么样的人儿不能爱?”

  “很简单,”李玉麟道:“不该去的地方不能去,不该爱的人不能爱。”

  “那么,究竟什么样的人儿不该爱呢?”

  李玉麟淡淡一笑:“太多了,我只说一样,朋友妻不能戏。”

  桂姐这时候像盆熊熊的火,李玉鳞这句话像往上浇下的一盆冷水,可是,似乎还没全浇灭:“兄弟,你真是个有心人,我得告诉你,我不是老毛的妻,我跟他没凭媒说合,我跟他没拜过花堂,我也没坐过他毛家的轿……”

  “至少,你现在总是他老毛的人。”

  “这……”桂姐为之一怔,但是她很快就接下去了:“要是打明儿个起,我不是了呢?”

  “我不相信老毛会松手放了你。”

  桂姐咬了牙,话象是从牙缝儿里迸出来的:“他敢不松手、敢不放,我手里握着有他的短处,他只要敢说个‘不’字,我就要他丢差事、吃官司。”

  女人要是变了心,那可是真吓人。

  李玉麟笑了:“我想起了水浒上的及时雨宋公明,跟‘乌龙院’的阎惜姣。”

  “不管你怎么比,我的话你听真了没有?”

  李玉麟道:“那要看你手里抓的是他的什么短处?”

  “你问这……”

  “我想知道,够不够吓他松手放人?”

  “够了,足够了,他……”

  话就刚说到这儿,李玉麟的两眼里,寒芒闪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阵风吹起了布门帘儿,一个人带着风闯了进来。

  瘦削的个子,四十出头,一条发辫绕在脖子上,手里还提把刀,正是“灶君庙”那四个里头,领头的一个。

  桂姐吓了一跳,惊叫一声闪身,一个身子正坐进李玉麟怀里。

  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总算如了她一点儿心愿。

  那汉子,脸色铁青,两眼像要喷火:“我从窗户上看见两个人影儿,还不敢信,没想到当真——臭婊子,你敢

  “不要往下说了。”李玉麟推开桂姐,站了起来:“你该先看清楚我是谁?”

  那汉子一怔,脱口一声叫:“是你!”

  敢情到现在他才看清,刚才他只知道是个男人,没管别的,其实,以他的立场,只要撞见自己的女人这时候把个男人窝在屋里,这就够了。

  他接着叫:“好哇!正愁找不着你呢。你杀了人,犯了案,还敢跑进我家里来,给大爷我戴绿帽子,你死定了。”

  他就要抽刀。

  但是刀没抽出来。

  因为李玉麟的左手,已经扣上了他的右腕脉,他都不知道李玉麟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眼前。

  “你……”

  刚一声惊叫,剩下的话变成了一声闷哼,跟着一条腿跪下了地,龇牙咧嘴,豆大的汗珠在额头迸现。

  桂姐大概是吓傻了,脸刷白、眼圆睁、嘴半张,却是一声没吭。

  李玉麟道:“你要是自认禁受不住,就最好跟我老实点儿,少跟我来这一套,当然,你要是挺得住,不在乎,那自是另当别论。“

  别看平常作威作福,不可一世惯了,其实这班人是一点儿罪也受不了的孬种。

  只听姓毛的抖着嗓门儿道:“不,不……”

  “不”什么,他没说出来,也说不出来。

  其实,用不着他说出来,这个“不”字,任何人都听得出来,那绝不是逞强耍硬的意思。

  李玉麟道:“你知道,人不是我杀的,是不是?”

  “我……”

  “我先告诉你,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要不然我不会来找你,你应该相信不假,要不然我不会找到这儿来。所以,为你好,你最好是说实话,而且是有一句说一句。”

  “我,我知道。”

  姓毛的忍着身上的血脉倒流,腕子上骨头欲裂的痛苦,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为了让他好说话,李玉麟的左掌松了点儿,道:“死的那个人,也不是郝大魁,对不?”

  姓毛的刚觉得没那么难受,闻言一怔,道:“不是姓郝的?这,这我不知道。”

  李玉麟道:“怎么,刚刚能喘口气儿就不老实了?”

  姓毛的显然真怕,也急了,瞪着眼忙道:“我是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是他奶奶的龟孙。”

  好嘛!这种词儿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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