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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奈——

  白衣人道:“不必你们做主,事实上也由不了你们,只要你们留下我要的,我放你们这五辆车,其他的人与货,平安的过去,要不然,你们车行的这些人,只能留下一个活口来。”

  话说到这样,龙家车行其他的人仍然没动静。

  只有说话的车把式扬了扬眉:“或许阁下是初到这条路上来——”

  “什么意思?”

  “你阁下不知道龙家车行,也设看见龙家车行的两面旗——”

  “你错了。”白衣人冰冷截口:“我知道龙家车行,也看见了插在头辆车车辕上的两面旗,但是——”

  他话锋忽顿,抬手后扬微招。

  只这么抬手后扬微招,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不可能发生,甚至听也没听说过的事情发生了。

  就发生在龙家车行的人跟前。

  那两面小旗,似乎遇上了莫大的吸力,突然自动拔起,然后旗杆转为平射,疾如闪电的飞投入白衣人那微微后抬的手中。

  后头的四辆车被前车挡住,看不见。

  但头辆车上的两名车把式却看得清清楚楚,几疑看花了眼,猛—怔。

  只见白衣人抓着两面小旗,两手举起,一合、一揉,随后一扬,两面小旗连铜磨的旗杆都不见了。

  只见着一蓬尘沙似的东西从白衣人两手飞起,然后就四散落地不见了。

  两名车把式看直了眼,看张了嘴。

  这是什么武功?别说见了,就连听也没听说过。

  只听白衣人冰冷道:“明白了么?”

  两名车把式定过了神,脸上也变了色。

  赶车的那名叫道:“你欺人太甚!”

  霍地站起来跳下车辕。

  真的,毁人旗帜标记,那比挑了龙家车行还让人难堪,的确是犯了江湖大忌,欺人太甚。

  另外那名车把式跟着跳下车辕,脸色凝重异常:“阁下神功绝世,我们明知道不是敌手,但是为了维护客货以及敝车行的名声信用,说不得也只好舍命一拼了。”

  他话声落后,伸手就抓车辕上的长布囊。

  但,赶车车把式已抖腕挥鞭,鞭梢儿一声脆响,带着破空锐啸抽了过去。

  赶车的玩鞭都有一套,何况这赶车的有一身好功夫。

  只见,鞭梢儿像流星,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奔电般直射向白衣人的后脑“玉枕”要害。

  白衣人仍背着身,他脑袋后头像长了眼,冰冷轻笑中,扬手往后微抖。

  “叭!”地一声轻响,一条牛皮缠编的皮鞭,应势而断,紧接着,一截鞭梢儿倒射而回,“噗!”地一声,射入了赶车车把式两眉之间。

  可怜赶车车把式连躲的念头都没来得及转,就惨叫一声,往后便倒。

  另外那名车把式眼明手快,急忙伸手扶住,但是迟了,一截鞭梢儿射进两眉之间,外头仅留寸余,穿过脑袋从后头射出来的,比留在前头的还长,两眼上翻,整个人剧烈颤抖。

  另外那名车把式心胆欲裂,嘶声惊叫:“老三!”

  赶车车把式身子猛一抖、一挺,不动了。

  后头四车上的车把式,原还没有动静,以为前头有两人足可应付。

  事实上近二十年来,就算碰上事儿,也都是这么应付过去的。

  而如今,先一声惨呼,后一声嘶声惊叫,惊动了他们,这才意味到不对,纷纷抓起家伙跳下车赶了过来。

  过来一看,惊住了,但旋即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个个脸色大变,一言不发,抽出家伙就扑。

  这里,八个人抽出家伙刚扑动。

  那里,白衣人一只白皙修长、白得显得苍白的手同时连连后扬。

  那八个,前扑之势似遇弹力受阻,一个个身躯蹦起后栽,倒下地就没再动

  八个人,眉心各添一个拇指般大小的血洞,殷红的鲜血正自汩汩外涌。

  扶着赶车车把式的那名车把式,何止心胆欲裂,简直魂飞魄散,他整个都傻住了。

  只听白衣人冰冷道:“我要车队里的一个人,一个姓李的女子。”

  那名车把式如恶梦初醒,把赶车车把式的尸体往下一放,撕裂人心的一声悲呼,旋身就扑,连兵刃都忘记抽出来了。

  白衣人再次扬手,那名车把式也似遇上了弹力,砰然一声,踉跄倒退,一屁股坐在地上了,手里的长布囊摔出了老远。

  但,他浑身上下好好的,连一根汗毛也没掉。

  耳边,听到白衣人冰冷的话声:“我说过,你们龙家车行的人只能留一个活口,你命大、命运好。”

  车把式定定神,悲愤上冲,净扎着就要冲起来。

  “不要动!”

  一声无限甜美的娇喝,划破刹那间的死寂传到。

  这声娇喝声不大,但似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力量,车把式身躯一震,硬是没再动。

  就连一直背着身站立的白衣人,也霍然转过了身。

  好惨白、阴森的一张脸,长眉细目,不但栗人,简直吓人。

  这么一张脸,跟他顾长挺拔的身材,那朗星般的一双目光,太不相配了。

  他霍然回身,立即看到第三辆车,车篷掀起,一名白衣少女翩然走下,袅袅地走了过来。

  姑娘年约十七八,一身雪白的衣裙,人更是玉骨冰肌,清丽绝俗,让人看一眼,准想看第二跟,却又不敢看第二眼,生怕目光会渎冒了她。

  白衣人,一双细目闪起了栗人的异采。

  姑娘神色冰冷,但冰冷无碍她的清丽,反益增圣洁不可侵犯。

  她走到头辆车前,看地上的尸体,娇靥上闪过抽搐,美目中闪漾起泪光。

  霍然抬头,霜刃般目光直逼白衣人:“太快了,快得让我来不及救援,你是人还是禽兽,为什么?”

  白衣人一双异采闪动的懔人目光,直盯在姑娘冰冷的娇靥上:“车队里有个姓李的女子。”

  姑娘道:“刚才我就听见了,整个车队,只有我一个人姓李。”

  白衣人一双细目中异采猛一盛:“那就是为了你——”

  —顿向那名车把式:“留你带话回去,告诉你们车行,转知李家人找我要人。”

  话落,未见他作势,突然之间,人已到了姑娘面前。

  姑娘没想到他会那么快,绝没想到,一惊之余,就要出手。

  但是,姑娘还是慢了。

  白衣人永远快得像电光石火,只见他的手往前一递,疾闪而回,姑娘美目立时闭上,娇躯一晃,就要倒。

  白衣人收回的右手又伸了出来,拦腰抱起了姑娘,腾空倒退,如长虹划空,一掠十几丈。

  又一个起落,已经隐入弥漫的黄尘中不见了。

  那名仅存的车把式,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但是白衣人闪身、出手、掳人、腾空疾掠的动作仍像电光石火,而且是一气呵成。

  就在他想明知不可为,而宁愿拼着一死,出手援救念头方动之际,白衣人却已带着姓李的姑娘,隐入黄尘中不见了。

  他想哭,却哭不出眼泪来。

  他想死,陪着弟兄一起留在这儿,但他又知道,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他人像虚脱了,缓缓下滑、缓缓下滑,砰然一声坐在地上了,激得厚积的黄尘为之一扬,很快地把他包围了起来

  口口口

  “山海关”本名“榆关”,为长城第一大关口。

  隋开皇三年置,十八年命汉琼王将兵伐高丽出骑“榆关”,城楼雄壮,建于明永乐年间。

  城楼正额悬“天下第一关”五字,为明儒萧显所为,笔势雄劲大方。

  登城楼,可望渤海湾一泓深碧,远望无际,北瞻则雄山奇石,婉蜒千百里。

  清,圣祖康熙皇帝曾有诗曰:“地势长城接,天空沧海连。”气象之雄壮,无以伦比。

  “山海关”不愧为天下第一关,历史上多少次征战,都假“山海关”以行之,明末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引清兵入关,“山海关”即为其门户。

  就在“山海关”大街,离关口城楼不过十来丈的地方,靠东,有一家车行,黑底金字大招牌“龙家车行”,一连三间店面,除了柜房之外,摆的全是一条条的长板凳,那是给等车客人歇脚用的。

  柜台里,坐的是个帐房模样的瘦老头儿,长袍马褂,一条黑里泛灰的发辫拖在脑后,脸上瘦得几乎没有肉。

  但那双深陷的老跟,却是炯炯有神,有时突然一亮,亮得怕人。

  手里—根旱烟袋,翡翠嘴儿,湘妃竹子杆儿,可是那烟袋锅不知是什么打的,乌黑发亮,还比普通的烟袋锅足足大出一半有余。

  这时候时值正午,长板凳上坐满了背包袱、挽行李的男女老少,乱哄哄的一片,进出几个精壮汉子在招呼着。

  瘦老头儿叼着旱烟、闭着眼,在柜台里靠坐着,生似那乱哄哄的吵杂不在他跟前。

  一扇门通往后头。

  后头院子一连三进,左右另各三大片跨院,三进后院住人,一进、二进住的是弟兄,最后一进住的是车主三兄弟,外带妇孺内眷。

  六个跨院,则用来停放车马牲口、堆积草料,就冲这么一大片,北六省恐怕找不出第二家。

  这当儿,三进后院里正同时开饭,跨院里的马匹牲口,也都低着头进食草料,外头那么多客人等着呢,吃过饭就得套车上路了。

  突然,砰的一声门板大开声,惊动了正在最后一进院子上房里进餐的龙家三兄弟。

  谁这么个开门法儿?

  三兄弟刚分辨出是后门方向传来的声响,一声带着颤抖的嘶叫声传进了上房:“大爷——”

  这又是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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