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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关蓓芳脱下围裙交给长媳,“每当这里孩子吵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我和大福想拦阻他们,他们便抓你和大少君当挡箭牌,搞得咱们夫妻俩骂也不是说也不是,一点辙儿都没有。”“这回儿连哥都扯上了,显然问题不小。”

  “你自格儿去评量,每一次我和大福骂孩子们哪家的兄弟像你们这样子当的?这些孩子便理直气壮的顶回来展家的大少及展家的二少,就是这样子当的。你说吧!我们夫妻俩该不该为之气结?”

  展千帆忍不住放盘大笑:“看来我和哥的罪过的确不小!”

  “您了解就好,二少!”关蓓芳和煦微笑。

  “四柱和五柱怎么还没看到人?”

  “四柱去找霜霜谈心。没那么早回来。”

  展千帆“哦”了一声站,他知道林霜霜是郭四柱未过门的媳妇儿,也是林云娘的妹妹。

  关蓓芳顿了一顿。

  又继续道:“老五陪你的两位朋友进城了。”

  “进……”展千帆眸光遽变,他控制住自己的声调,低沉地重覆:“进城?”

  “说是出去买点儿东西,还让老五去租辆有篷的马车。”

  展千帆不禁皱起双眉:“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答应我,一定回来吃晚饭。”

  不过,陆翔青、连丝藕和郭五柱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用餐时间。

  然而,展千帆还差点儿,想动用船坞的力量出去寻人了。

  那时候,连丝藕头戴方巾,身着长衫,一副游学书生的装扮踏入屋里,陆翔青则肩挑书箱,活像个跟班,致于乾瘦的郭五柱,跟随在健壮的陆翔青身后,简直看不见人了。

  “二少君,您也在?”陆翔青放下书箱。

  展千帆点一点头,和他们招呼。

  连丝藕转向关蓓芳,歉然地道:“大娘,我们在路上欺搁了一点儿时间,所以回来晚了。”

  “没关系,只要平安回来就好了。”

  陆翔青打开书箱,里边儿装的尽是衣裳,另外还有一句油皮纸包,陆翔青将它递给关蓓芳。

  “这是一些卤味。”

  关蓓芳还没说话。

  郭六柱已经拍手欢呼:“卤味好啊!”

  郭大福瞪了么儿一眼:“没规矩。”

  郭六柱咋了咋舌,躲到展千帆的背后。

  陆翔青笑道:“老爹,卤味买回来就是要大多儿吃得开心。”

  “您二位是二少的朋友。”郭大福为难道:“怎么能够让您破费呢?”

  “老爹,您这么说,我兄妹二人就不敢打扰了。”

  展千帆笑着打圆场:“买都买了,还推让什反,总不成等它馊了再拿去喂猪,大娘,麻烦你把它拿去装盘,大多儿一块儿享受,我当陪客!”

  关蓓芳这才吩咐金丽娥将卤味拿进去。

  随后连丝藕走到书箱旁边,拍一下箱子,自底部抽出两把剑,她正想递一把给睦翔青时,展千帆说了声“抱歉”,接过那支剑,拈在手中称了一称,然后他抽出剑,举空审视。

  不一会儿。

  展千帆的视线越过剑身,投向陆翔青及连丝藕。

  “这柄剑刚喂过血,你们也刚杀过人?”

  正端菜上桌的冯秀珠,突然发出巨大的碗盘撞击声,她苍白着脸站在桌前。

  郭五柱早已经按捺不住,指天划地,口沫横飞地说道:“二少,你猜得真准,黄昏时分,陆大侠和连姑娘联手宰了东城那个王八皮!”

  “王八皮?”

  展千帆眸光一闪,跟着放下一颗悬宕的心。

  连丝藕凝视展千帆,她轻轻地道:“我和师兄还不至于逞匹夫之勇,去找官家的晦气,请二少宽怀。”

  展千帆心头忽震眼前那对翦水双瞳,正逸射出无比的慧芒,穿透他的心底,掀动一缕幽深的呼唤。

  “人口贩子王八皮!”郭五柱睁大眼睛:“二少应该听过!”

  “是的,我知道他!”展千帆移开目光。

  王八皮本名皮顺,是活跃于城东的大混混,打从小他就喜欢惹事生非,稍长之后,他更仗恃天生的蛮力,及一股杀人不眨眼的狠劲,处处欺压善良,被乡亲视为地方一害。

  王八皮的父母,原是城南程员外象的长工和丫头。

  因为儿子不肖,偷了主人家的金子,累及双亲受惩,被程员外斩断手脚,一家四口被赶出程家。

  王八皮的母亲当晚便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他的父亲虽然多拖了两天,可是由于伤口溃烂恶化,最后还是丧命路旁,由官府出面,将他掩埋了,当时王八皮才十一岁,他的妹妹皮玲九岁。

  失去爹娘管教的王八皮,偷、抢、拐、掠样样上手。当他十五岁的时候,更将唯一的妹妹,卖到勾栏院当雏妓,而他本人就在妓院充任打手。

  由于王八皮性逆乖戾,敢拼敢杀,逐渐带出一票兄弟,专在下九流的地方鬼混,遇到外地来的落单女孩,就设法勾骗上手,再卖到娼家赚这种昧心钱。

  另外一方面,王八皮又极力地巴结官府,逢迎势力。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乾净俐落,既不留下尾巴,也不遗落把柄,即使有许多悬案,大家都猜测是他在背后扮神弄鬼,可是却没有人能够提出证明来。

  就以十年前,程员外府所遭到的那场火灾来说吧,当时里谈巷论,所有的箭头皆指向王八皮,认为是王八皮为报当年双亲之仇,指使亲信在暗中纵火,才烧得程家片瓦不存,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四十馀口俱被烧死。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具体地证明王八皮,牵扯在这场火案之中。

  因为当程家惨遭祝融肆虐的时候,他王八皮正在妓院里,和一群嫖客发生剧烈的争执,并且还大打出手,伤了好几个人。

  没有多久,他便被官府以闹事的罪名,拘禁了三天,而这桩纠纷的见证太多,足以出脱王八皮纵火的嫌疑。

  展千帆对王八皮的印象也是极其恶劣,只是王八皮没有任何罪行犯在他的手中,展千帆没有理由去找这个家伙的麻烦,更何况王八皮又十分卖展家的面子。

  只要有展家的人放出一句话,他王八皮立刻撤手称是,哈腰讨好,弄得展家的人,也不好向这种乡里小人拉下脸了。

  大多儿围坐着吃饭,展千帆问道:“你们怎么会兴起去杀那个人渣的?”

  “那也是凑巧撞上的。”陆翔青放下筷子。

  由于连丝藕打算易钗而矣弁以方便走动,所以陆翔青便央托郭五柱去租辆马车,潜入城里买些衣裳,而郭五柱进城租车时,为了贪看大街骡马出事的情形,以致于耽误了一些时辰才回来。

  所以他们三人进城时,已经过了未时。

  当陆翔青和连丝藕买齐衣服之后,由郭五柱为车至城外静僻的江边草丛里更衣。

  正在更衣时,连丝藕和陆翔青都听到隐约传来的呼救声,只是佬音被涛及风吼所掩没,所以也听不真切。

  但是为了慎重起见,陆翔青和连丝藕还是循着音源而行,而郭五柱则傻楞楞地跟在他们的背后,穷追猛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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