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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慕容贞道:“为什呢?”

  毕元道:“白骨门本来确实和江湖无争,但白骨神君经此一激,只怕也要插上一手了。”

  别过西煞毕元,卓玉祥、慕容贞一路西行,两人并闯江湖,两情相悦,已非一日。

  只是从前的人,较为含蓄,尽管情投意合,不避形迹,也不敢把心里的话,赤裸裸的说出来。但越是如此,就越觉得情爱像雾一般的美!

  两人这一路上,形影不离,自然说不尽的柔蜜情意,绚丽风光。

  他们由巫山向西,经万县、忠州、涪陵、抵连重庆府,一路晓行夜宿,全一句老话,无话即短。

  重庆庐,古称渝州,据长江上游,地当西康、云南、贵州的交通要地,商业十分繁荣。

  这天下午时光,两人赶到重庆,在北大街找到一家叫做嘉陵老店的客栈,看去较为清净,便在门口下马。

  店中伙计就上来拢住了马头,一面躬着身道:“两位可是要住店么?”

  卓玉祥道:“我们要两问消静的上房。”

  店伙连连陪笑道:“有,有,小店上房,却是十分清静,二位请随小的来。”

  他交代门口小厮,把马匹牵到马厩去,一面领着两人,直入店中后进,推开两间房间,说道:“二位请进,小的去打洗脸水。”说后,退了出去,不多一回,替两人端来了洗脸水,接着去沏了一壶茶送上。

  慕容贞进入左首一间房中,随手带上了房门,正在盥洗之际,只听门上响起“剥落”之声。

  慕容贞只当是卓大哥,回过头去,娇声道:“你进来好了。”

  话声方落,房门呀然开启。慕容贞从洗面台的铜镜中看去,只见房门中站着一个身穿蓝布衫的汉子,正在含笑招呼道:“姑娘……”

  慕容贞倏地回过身去,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蓝衫汉子手中托着一个方形盒箱,陪笑道:“姑娘可要花粉么?在下备货齐全,杭州孔凤春的香粉,北京老盛记……”

  原来是个货郎!

  但慕容贞却直觉的感到此人目光不正,一定是个歹人,她柳眉挑动,叱道:“谁叫你开门的?我不要花粉。”

  蓝衫汉子连连躬身道:“对不起,在下只是问问,姑娘不要就算了。”

  迅快缩回身子,随手掩上了房门。

  慕容贞越想越觉可疑,匆匆梳洗,用绢帕束起秀发,就开出门去,走到隔壁房中。

  卓玉祥也已盥洗完毕,手中托着茶盅,回过头来,问道:“贞妹,你方才是在和谁说话?”

  慕容贞道:“啊,卓大哥,我正要告诉你呢,今天早上,咱们离开高家镇的时候,不是有人踩咱们的盘子?”

  卓玉祥笑道:“谁要你生得这么美,人家不过多看了你一眼,你就疑神疑鬼起来了。”

  慕容贞粉脸一红,说道:“卓大哥,我不来啦,人家和你说正经,你却拿我取笑起来了。”

  卓玉祥道:“好,好,你说正经!”

  慕容贞道:“刚才有人叩我房门,我还当是你,就说你进来好了,后来房门开了,发现是一个货郎,问我要不要花粉,这人眼光不正,一定是个坏人。”

  卓玉祥道:“货郎到客店里推销他的货色,也是常有之事。”

  慕容贞道:“不,这人一双贼眼,骨碌碌的只是盯着我看。”

  卓玉祥道:“我还是一句老话,贞妹,那是因为你生得太美了,家才会盯着看你。”

  慕容贞娇叱道:“你又来了!”她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是甜甜的,一面摇头道:“我看他不像是个货郎。”

  卓玉祥笑道:“他不是货郎,你说他会是什么人?”

  慕容贞道:“他和早晨那人,可能是一党的。”

  卓玉祥笑道:“不会的,咱们身边,又没带金银财宝,决不会引人觑视,再说,高家镇到这里,也有百来里路,他们一路跟踪下来,目的何在?”

  慕容贞道:“我所以觉得奇怪!”

  卓玉祥笑道:“贞妹,你也真是的,咱们连龙潭虎穴都闯过来了,就算他们是一党吧,一两个毛贼,你又何必放在心里?”

  慕容贞道:“谁放在心里了?我只是说给你听听罢了。”

  天色渐渐昏黑下来,店中伙计送上灯来,一面伺候着道:“两位到街上去用饭,还是要小的关照厨下,做几色拿手酒菜来?”

  慕容贞双手拢拢秀发,说道:“大哥,还是要他们送来吧,我不想出去了。”

  她在人面前,总是叫他“大哥”的,因为大哥,听来就像兄妹,如果叫“卓大哥”那就显得不是亲兄妹。不是亲兄妹,岂不是让人家在背后猜议他们的关系?

  卓玉祥点点头,朝店伙道:“你就去关照厨房,给我们做几色可口的菜送来就是了。”

  店伙道:“客官要什么酒?小店有竹叶青、女儿红、茅台、大曲,都是上品……”

  卓玉祥道:“就是竹叶青吧!”

  接着转脸朝慕容贞道:“又清香,又带着甜味,你也可以喝一盅。”

  慕容贞道:“我才不喝呢!”

  店伙躬身退出,过没多久,就送来了酒菜。这家客店里的厨师,手艺可真不赖,几色菜,做得色、香、味俱佳。

  卓玉祥取过酒壶,在自己面前斟满了一杯,又替慕容贞倒了小半杯,说道:“贞妹,这是甜酒,你喝一口试试看!”

  慕容贞吐吐舌头,说道:“这要给师父知道,不把我骂死才怪!”

  但他还是拿起杯子,轻轻喝了一口。两人用过酒菜,店伙巴结的沏了一壶新茶送来,两人一面喝茶,一面聊天,又谈了一回,才各自回房安歇。

  卓玉祥喝了几盅酒,觉得有些热,这就熄了灯火,打开一扇窗户,和身躺下,一会又觉得口渴,起来喝茶。

  这一来,如何还睡得着觉,只是躺在床上养神。时间过去得好像很慢,他清晰的听到街上打着一更、二更……

  正当他朦胧入睡之际,耳中突然听到一声极为轻微的声息,从窗外传来!要知一个练武的人,除了武功,就要练视觉和听觉,就算睡得很熟,只要有外来的一点声音,就会及时警觉。

  何况卓玉祥并未完全睡熟,此时听得声音,就蓦然警醒过来,仔细辨听这一声极轻微的声响,极似有夜行人在窗前掠身飞过!

  不,此人曾在窗前略为停留,再行掠起,朝东首一堵风火墙上飞扑过去!

  卓玉祥那还怠慢,声音入耳,一个人早已翻身坐起,一下跨下木床,随手摘下长剑,再一长身,就像一缕轻烟,轻巧的穿窗而出。

  窗外,那是一排矮平房,然后才是——道风火墙。这时风火墙上,正有一条瘦小黑影站在那里,敢悄他刚刚飞上墙头。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卓玉祥才掠出窗外,那黑影人也正好双足一点,飘然朝墙外纵落。

  卓玉祥不知此人是谁,但既被自己发现,岂肯放过,当下一提真气,身化长虹,凌空掠起,一下越过平房屋脊,飞登围墙。再凝目看去,那黑影身法居然极快,这一瞬间,已然掠出去十丈开外!

  卓玉祥那里肯舍,长身朝墙外追去。前面黑影自然不知道后面有人追踪,但他却奔行的极快,一路展开脚程,奔掠如飞!

  卓玉祥不住的提吸真气,也只能和他保持原状,无法把双方之间的距离缩短。

  两个人宛如两点流星,一前一后,起落如飞,不过片刻工夫,已经奔行了七八里路程。

  卓玉祥追了一阵,心中突生疑念,暗自忖道:“这人到底是何来历,竟有这等身手!”

  “以他这样身手的人,经过这一阵奔行,他应该早已发现身后有人追逐了,但他却一味的发足狂奔,并不理会自己,这岂非是有悖常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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