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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是的。”

  岳少俊毫不隐瞒就把金铁口如何传自己一招剑法,详细说了一遍。

  宋镇山似是听得十分仔细,只是一手拈须,沉吟不语,过了半晌,才微微点头道:“岳老弟既然有此奇遇,老夫不妨答应你一试。”

  岳少俊喜道:“多谢老爷子成全。”

  宋镇山朝宋文俊道:“文俊,你去取一支牙箸来。”宋文俊答应一声,取来一支牙箸,双手呈上。

  宋镇山伸手接过,抬目道:“岳老弟,你山取出剑来,可以发招了。”

  岳少俊依言取出剑丸,缓缓抽出软剑,拱手道:“晚辈只学了一招剑法,还是老爷子先赐招,肴看晚辈是否接街下来?”

  宋镇山依然坐在椅上,颔首道:“也好,岳老弟那就准备了。”

  岳少俊后退一步,长剑当胸直竖,他因这招剑法,还是初学乍练,不敢丝毫分心,一面默诵金铁口传他的口诀,这一来,顿使心神专注在剑上,现出一片诚敬之色。

  宋镇山看了他一眼,不觉呵呵一笑道:“岳老弟在短短时日之内,果然已领悟了剑术的诀要,实在难得得很,现在你小心了!”

  说罢,三个手指撮着牙著,缓缓朝前点去。

  站在一旁的宋文俊,竺秋兰,和总管霍万清三人,眼看宋老爷子缓缓递出牙箸,早就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六只眼睛一霎不霎的看着那支牙箸。

  岳少俊站在宋老爷子面前,两人足有六六尺距离,照说宋老爷子手上拿着的一支牙箸,还不到一尺,就算手臂全伸出来,也够不到岳少俊的身前。

  但他牙箸才一缓缓点出,岳少俊就感觉到宋老爷子手上,已经不是一支牙箸,而变成一支森寒锋利的长剑。

  一时那还犹虑,软剑剑尖随着缓缓下落,直指宋老爷子的箸头。

  宋镇山点出的牙箸,势道十分缓慢,“岳少俊指着前方的剑尖,(其实他软剑剑尖已被宋老爷了削断过二次,早已没有剑尖了,所谓剑尖,只是指剑的最前端而已)忽然一斜。

  这一斜,正好和宋镇山点来的箸头错开。

  宋镇山立即随着更动了点出的位置。(其实在外人看来,他只是轻微动了一下而已)但就是宋老爷子筷头一动之际,岳少俊的软剑忽然作了曲折之状,缓缓朝前刺去。

  宋镇山脸上忽然有了惊奇之容,点出的牙箸,突然加快,急速的向右划出。

  这一划剑风飒然,岳少俊耳中听到“嗒”的一声,只觉从剑上传来一股极大力道,由剑身缘臂直上,直震得左臂隐隐发麻,一个人也身不由己的向右冲出去两步。低头看去,软剑剑尖,又被宋老爷子的牙箸,削去了寸许长一截!

  这已是第三次折剑了。

  岳少俊急忙收起手中软剑,朝宋镇山作了个长揖道:“老爷子剑术如神,晚辈依然没有接得下来,还望老爷子恕罪。”

  这一瞬,宋镇山似是正在出神,闻言不觉歉然道:“岳老弟对这招剑法,只是初学乍练,尚未纯熟,只需稍假时日,即可接下老夫这一招了,老夫一时收箸不及,以致又把岳老弟宝剑削断了一截,实在遗憾得很。”

  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老脸上果然流露出极深的歉疚之容。

  原来岳少俊使出这招剑法,虽是初学乍练,但他剑招这一曲折,就把宋老爷子点出的一招剑法,化解开了。最后剑势缓缓刺出,已使宋老爷子有变招不及之感,只好仗着深厚功力,把岳少俊的剑尖削断了。

  试想像宋老爷子这样一位剑中高手,练剑数十年,一剑在手,收发由心,那会“一时收箸不及”?只因他被武林中尊为大老,盛名久著,怎肯说出自己已经输了的话来?但他为人一向正直,虽然隐忍下来,但内心愧疚,也自然流露出来了。

  岳少俊躬身道:“老爷子大客气了,其实晚辈这招剑法,只是刚刚学会,尚未纯熟,晚辈因远来不易,既在贵庄,故而恳求老爷子一试,心存侥幸,老爷子不加责备,已是万幸了。”

  宋镇山忽然轻嘱一声道,“老夫方才说过,岳老弟对老夫有恩,老夫实在应该答应为令师化解昔年误会,只是……唉,你如无法接得下老夫一招的话,就会无法胜任……岳少俊听出似乎另有内情,不觉望着宋镇山,以央求的口气道:“宋老爷子可否说得明白一点?”

  宋镇山为难的道:“老夫不是不肯说,只是……唉,岳老弟到时自会明白。”

  岳少俊心中虽然感到有些失望,但看宋老爷子似有为难之处,也就不好再问,这就拱拱道:“宋老爷子,晚辈也想告辞了。”

  宋镇山忽然站了起来,摇摇手,含笑道:“不忙,此时已经快近晌午,二位且在寒庄用过中饭再走不迟,而且老夫还有一事奉托,来,岳老弟,你随老夫到书房中去。”

  说罢,当先举步走出花厅。他既说有事奉托,而且又要岳少俊到书房里去,宋文俊,竺秋兰自然不好跟着同去。

  岳少俊随着他身后,走出花厅,穿行长廊,折入一道月洞门,那是一个自成院落的花圃。

  迎面一排三间敞轩,敢情就是宋老爷子的书房了。

  宋镇山推门而入,把岳少俊让进书房,含笑道:“岳老弟随便坐。”

  岳少俊略一打量,这三间书房,果然满壁图书,玉轴牙签,琳琅满目,收拾得更是窗明几净,十分精致。

  宋镇山走近右首一排书橱前面,打开橱门,取出一叠古书,然后轻轻按了一下,那书橱忽然缓缓自动移开,露出一个暗橱。

  岳少俊不知他忽然打开暗橱,要做什么,但这是宋老爷子的隐秘,自己自然不好多看,这就装作参观壁间悬挂的书画,别过身去。

  宋镇山从暗橱中取串一柄绿鲨皮剑鞘的长剑,然后又推上书橱,恢复原状,把一叠古书放置原处,转身叫道:“岳老弟。”

  岳少俊也转过身来,说道:“宋老爷子有何吩咐?”宋镇山把手中那柄绿鲨皮长剑,往几上一搁,说道:“岳老弟,这柄长剑,就是老夫甥女恽慧君在真州无意中得来的贞姑剑,业叫做吸金剑,自从老弟替贼党误捎毒函,老夫就已警觉到江湖上觊觎此剑的人,不在少数,慧君虽已尽得乃父传授,只怕未必保得住它。故而她动身回去之时,老夫要她把此剑留下,并经老夫改装,如今已不虞被人发现,老夫意欲奉托岳老弟去一趟扬州……”

  岳少俊道:“宋老爷子可是要晚辈把此剑送去吗?”宋镇山一手摸着花白长髯,含笑道:“不错,以岳老弟的身手,自是不虞被人所劫,而且此剑经老夫一番改装之后,只是一柄较佳的百练精钢松纹长剑,即使老江湖也不易看得出来,因此岳老弟尽可放心,不致为人觊觎岳少俊道:“宋老爷子委办之事,晚辈岂敢推辞?”宋镇山微微一笑,又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十分郑重的递到岳少俊手中,又道:“岳老弟大概已经知道,慧君的娘,乃是老夫胞妹,老夫同胞兄弟,共有三人,老夫居长,她是老夫的三妹,老夫二妹,现居九华。你见到三妹之时,务必把这方玉佩,亲手交给她,如三妹有什么差遣,你务必要答应下来。”

  岳少俊点头道:“晚辈记下下。”

  宋镇山道:“好,你现在可把此剑佩好,就说老夫因三次削断了你的剑尖,故以此剑相赠,任何人面前,都不可提起老夫和你所谈之事。”

  岳少俊把玉佩贴身藏好,然后又把长剑佩好,说道:“晚辈省得。”

  宋镇山又道:“还有一件事,你必须紧记,那金铁口传你的一招剑法,老弟最好在此去扬州的一路上,早晚勤加练习,不可稍懈,此行方可胜任愉快。”

  岳少俊道:“多谢宋老爷子关爱,晚辈自当谨记。”宋镇山含笑点头道:“好,咱们可以回到花厅去了。”两人回转花厅,果见一张方桌上,已经摆好酒菜。

  宋文俊,竺秋兰眼看岳少俊随着宋老爷子走入,他身上多了一柄绿鲨皮的长剑。

  宋镇山没待他们开口,呵呵一笑道:“你们不妨猜猜看,老夫要岳老弟到书房去做什么?”

  宋文俊道:“爹大概是送了岳兄一柄名剑。”

  宋镇山拂髯笑道:“为父三次折断了岳老弟的剑尖,要他随为父到书房里自己去挑一柄,岳老弟再三谦让,才挑了这一柄,此剑虽非名剑,却是武当派所铸的松纹剑,是昔年玉真道长送给为父的,刚中有柔,颇为适用。”

  岳少俊道多.“这是多蒙老爷子爱护,晚辈感激不尽。”宋镇汕又是呵呵一笑道:“岳老弟不用说客气后,咱们随便坐,酒菜快凉了呢!”

  午后,岳少俊、竺秋兰别过宋老爷子,出了天华山庄,宋文俊一直送到渡头,才珍重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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