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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


  燕子翔羞怯地游目四方,突然他的目光与一位观众的两道目光一接,立刻低下头去。燕子翔一直轻视他的母亲,而现在他居然不敢正视自己的母亲,因为他现在的打扮不堪入目。

  只不过母子关系毕竟非同小可,况且他落到这地步,一直孤立无援,如今看到了亲人倍增亲切。

  甚至他在那一瞥之间,发现母亲目蕴泪光。

  于是他再次抬头望去,母亲已不在原先那位置了。

  他四下打量,不见了母亲。是了,他以前对他的母亲太绝了,他的母亲寒了心,况且在这场面上,也无法援手。

  燕子翔正自失望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了细微之声,道:“子翔,我在你身后,今夜我去救你……”

  燕子翔似乎想流泪,但他忍住了。

  晚上,他没有接客,大约三更稍过,燕雨丝就出现了。

  他目前是挂头牌的红相公,—人独住一院。

  燕雨丝出现时,燕子翔的心情是很难形容,他恨母亲的走调,也恨自己的不争气。

  他没有说半句话,就被燕雨丝救出,来到镇外七八里外在林中放下他,燕雨丝喘着,道:“子翔,怎公会这样?”

  “天生下贱……”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你如果是来糗我的,你自管请便!”

  “怎么会?”

  “那就不必问!”

  “我是希望知道,会不会有人强迫你?况且你的武功已废,总不会自己废了自己的武功吧!”

  “是一个名叫南宫政的青年人……”

  “他为什么要废你的武功?”

  “因为我在一家勾栏中闹事,杀了一个人。”

  “这就是了!要不,那个南宫政绝对不会如此狠毒。”

  “你是来讽刺我的?”

  “子翔,人总要检讨自己的过去。”

  “你的过去就光彩吗?”

  燕雨丝本想拂袖而去,可是她也不能不认自己过去的走调,虽然儿子不该如此对待她。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子翔,娘并没有否认自己做错了事,但作子女的,最好先了解事情发生的经过,再责备父母,尽管娘并不迷信‘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那句话。”

  “你救了我,我会记住这笔帐,我走了……”

  燕雨丝对这个长子真看穿了,只不过检讨自己,确有不是之处,子女为她的行为抬不起头来。

  “子翔,我想试试看,还能不能为你恢复武功?”

  “已经三个多月了!还行吗?”

  “事在人为,试试看吧!”

  燕子翔虽然仍对母亲存有芥蒂,但武功太重要了,如他未失去武功,又怎会在“后庭花”受这种罪?

  在燕雨丝的居处,她为他恢复功力。

  她知道,以她目前的功力,为儿子复功有点不自量力,但冒这份险是值得的。如果为了儿子而中途死亡,她以为也死得其所。

  一天一夜,几乎是死去活来,她终于达到了目的。

  她这么做,主要是在儿子面前赎罪。

  绝对末想到,燕子翔功力恢复,打坐调息三个时辰之后,一跃而起,的确和以前一样了。

  大喜过望,是绝对意外的事。但是,望着一边打坐行功,—头虚汗,面无血色的母亲,却没有感激涕零的感受。他以为这是她该付出的,他对她的冷漠却仍是她罪有应得的,他居然未等母亲行功完毕就自行离去了。

  燕雨丝睁眼看着儿子不辞而别,刹那间她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一股急气打心底升起,她的心神—松,忽然倒了下去,口鼻中大量流血。哀莫大于心死,她不想活了,就运功使“血不归府”,如果不遏止而大量失血,不须半个时辰,必然不治。

  就在这时,两条人影无声无息地飘在帘内。

  二人向床上看了一会,女的立刻把燕雨丝扶起。

  二人都蒙了面,如果燕雨丝不昏迷,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是谁了。两人打个手势,女的在前,双手按在燕甬丝的胸前,男的在后,双手贴在她的背上。

  不一会,燕雨丝浑身冒着腾腾蒸气,气色已经好转。

  不一会,燕雨丝隐隐感觉四只手由她的前胸与背后收了回去,浑身有无比的舒畅之感。

  睁眼一看,一男一女两个蒙面人站在床前。

  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该不该感激他们?或者是否还要继续恨他们?至少他们的表现比儿子燕子翔有人情味多了。

  她又闭上眼,颊上淌下两行清泪。

  稍后,她再睁眼,两个蒙面人已经走了,不由掩面而泣。儿子如此绝情,女儿失踪,迄无下落,丈夫救了她,却在别的女人身边。

  家庭破碎,前途茫茫,人生乏味。

  只不过想起燕雁和燕子飞,她又不想死了,她还有责任未了。

  胡大舌头和小唐都化装易容。胡大舌头嘴角上有一撮毛,小唐留了短的胡子,眉毛甚浓,不是至亲的人,绝对认不出他们。

  这大镇上突然来了百十个乞丐,其实是“逃荒”的人,附近三个县大旱,七个月没有下雨。

  人们填不饱肚子,只有离乡背井了。

  “唐少侠,百万人‘嗷嗷’待哺,咱们也该尽点力。”

  “尽点力?有什么办法?”

  “弄钱赈灾。”

  “咱们不偷不抢,如何弄钱?”

  胡大舌头道:“你的赌技如何?”

  “牌九和骰子还凑合。”

  “跟谁学的?”

  “好像是马大风阿姨!”

  “咱们只要合作,保证大有收获。”

  “诈赌?”

  胡大舌头道:“唐大少,何必说得那么难听!玩点花稍而已,再说,我选的这家赌场和‘人间天上’的江欢有点关连。”

  “人间天上’?”

  “怎么?连‘人间天上’也不记得了?他们以前的帮主就是谭起风,现在是江欢哪!江荪是江欢的孙女,而江荪上次要占你的便宜,不是我代你解围的?”

  “是有这么回事!”

  胡大舌头道:“江欢主持‘人间天上”食指浩繁,他们要开销,当然要广开财源,就在吃喝嫖赌这些方面敛财。”

  “他们开赌场?”

  “当然,这镇上就有一家,他们还开了多家勾栏,那家‘后庭花’相公堂子,就是江荪的表哥南宫政开的。”

  “南宫政?怎么没听过这名字?”

  “以前在西北,刚来中原不久,也是江欢招兵买马,广召志同道合的心腹人才,南宫政自是适当人选了。”

  “武功很高?”

  “当然,听说不在谈天仪之下。”

  “我们要到江欢的赌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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