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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但是,在我的模湖意识中,你曾以身子压过我。”

  “也许,但我隐隐记得,你也紧搂过我,且呼唤一个人的名字……对了,你喃喃呼叫‘凌鹤’。”

  两人想想,都有不是之处,也都想到对方不可能暗算自己,梁不凡以为马芳芳不会作贱自己,要找个男人也不会找他,芳芳以为,梁不凡已不能人道,何必自讨没趣。

  马芳芳四下一打量,道:“这是什么地方?”

  四壁萧然,只有一张破桌和破椅子,颇似梁不凡和“恶扁鹊”两人所住的小客栈,梁不凡道:“我……我也不知道……”

  不过,当梁不凡的目光触及破桌上一名贵的洋金钻翠鼻烟壶时,他忽然发出一声惊喧来。

  几乎同时,他又发出一声冷哼。

  梁不凡认识这个鼻烟壶,他几乎每天都要看到此物数次,甚至每隔数日他还要擦洗此物一次。

  马芳芳道:“什么事?”

  梁不凡一言不发,下床穿上衣服,冷峻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是‘恶扁鹊’的恶作剧。”

  “他?他为什么要这么作?难道他不知道是……”

  “要不,怎么会叫着恶作剧?”

  “我不信。”

  “桌上的鼻烟壶就是他遗忘而未带走的,我每天都会看到数次。”

  “这老贼的动机是什么?”

  “他曾说过,古人乔太守乱点鸳鸯谱,而他却要重编鸳鸯谱。”梁不凡冷漠地道:“俗语说:‘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但武林中人要是选错了师承,必然痛苦一生。”

  “你能确定是他?”

  “错不了的,他是什么人,难道没听曲能直说过?马姑娘,好在你我并未做什么,就此告别。”

  马芳芳冷峻地道:“果真如此,我既不会放过‘恶扁鹊’,也不会放过你的。”

  梁不凡道:“那就随你吧!反正我也不会放过‘恶扁鹊’的,无怪他当初不要我拜师哩!”

  梁不凡恨黄氏兄弟,也恨“恶扁鹊”。

  马芳芳恨的人更多,她因恨“恶扁鹊”,这种情况固不算有染,但男女授受不亲,这比之授受不亲更糟。

  她也恨姜不幸、凌鹤、姜子云、曲能直、叶伯庭父子,甚至江杏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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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不凡知道目前去找“恶扁鹊”那是自讨苦吃,只好怀着满腔仇火离开小店,也离开了本镇,他没有目标,弄得男女不分,发誓不回家去。

  他觉得自己是个怪物,把自己当怪物的人,必有两个趁向一是作贱自己,一是残害别人。

  走了大半天,已近午时,这工夫,远处来了一乘华丽的四抬彩轿,由于小路太窄,梁不凡干脆坐在小路旁的小亭中歇自

  哪知这乘彩轿到了这儿,轿中传来娇滴滴的声音道:“路不好走,落轿休息一下,反正不急!”

  梁不凡此刻也恨上了所有的女人,因为今生今世,再也不必和她们打交道了,所以他没出声。、

  轿中的女人道:“我相信你一定有极不顺心的事,其实你的心事再大也没有我的大。”

  梁不凡仍不出声,因为他的痛苦全由女人而起,如果世上没有女人,他的痛苦就不存在了,他忽然冲口而出,道:“女人女人!”

  轿中的女子脆笑道:“吃了女人的亏吗?”

  梁不凡冷漠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轿中的女人道:“假如说,你是由于恨女人,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不恨我。”

  梁不凡实在不想多说,站起来就要走。

  轿中女人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世上你唯一不恨的女人是谁?”

  梁不凡道:“世上除了家母之外,不可能有我不恨的女人。”

  轿中的女人道:“这样好不好?我们来猜对方的身分,看看能不能不谋而合?”

  “不谋而合?”梁不凡一愣道:“永远不可能!”

  “试试看如何?反正不论猜中与否,永远是你知我知。”

  “猜什么?”

  “你猜我是哪一种女人,我猜你是哪一种男人,但都要直言不讳,以为对方是哪一种人就猜哪一种人,如何?”

  梁不凡道:“你不过是想套我的实话,消遣我罢了。”

  “我们紊昧平生,我为什么要这样?”

  “也你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敢许我们同病相怜也未可知。”

  “这……这怎么可能?”

  “就这么办吧!”轿中女子道:“我用眉笔写个字给你,你就在地上写个字给我看。”

  梁不九面孔木然,停了一会,轿内果然丢出一个字条,他没有立刻打开,用石头在地上写了一个“石”字。

  轿中女子忽然不出声了。

  梁不凡打开字条一看,竟是一个“阉”字。

  阉代表闯人,石代表石女,岂不是同病相怜?

  这工夫,轿中忽然又丢出一个字条,梁不凡本不想去拾,但轿中女人道:“快捡起来,轿夫子回来了!”

  梁不凡捡起字条、轿中女子道:“今日一见,也算有缘……”

  这工夫轿夫子都已回来,那女子下令起轿而去。

  轿子走后,梁不凡才打开第二个字条一看,上面写道:“某月某日在附近‘真茹庵’相见。”字迹虽草,却也娟秀。

  梁不凡过去风流成性,现在却万念俱灰,他本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就在附近镇上落了店。

  马芳芳自饭馆中歪歪斜斜地走出来。

  她已经连续酗酒五六天了,情场失意加上和梁不凡那件事,她内心的恨比梁不凡更为激烈,因为她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姑娘。

  她摇摇晃晃的步伐,在街上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两个青皮无赖跟了来,不即不离,总是相距二三十步。

  马芳芳虽有六七分酒意,却知道这两个家伙不怀好意,她现在正希望这种不开眼的倒嵋鬼送上门。

  她一路歪斜地到了郊外,夕阳余晕已自西山之巅消失,野外一片苍茫,她进入一个大半倒圮的破庙中。

  她呈“大”字形躺在殿前石阶之上,似乎一躺下就睡着了。两个青皮无赖不禁心花怒放,甲要先上,乙却不甘落后,最后还是乙拿出五两银子作为代价,甲才答应。

  乙上前仔细一看,居然是个大美人,不由得意忘形,想究去亲一下,哪知他的身子伏下来,马芳芳两指如钧,两个眼珠而子应指出。

  惨嗥声中,这无赖的身子蹦了起来,另一个根本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道:“怎么哩!小张,又犯了啥毛病?”

  乍见伙伴的惨状,不由心头大震,却还不信这妞几不好调理,似还不想罢休。

  马芳芳还躺在石阶上,钩钩指头,道:“过来嘛!怎么?不敢哪!”

  无赖甲缓缓走近,这工夫乙已摸索着奔出破庙之外。甲到了马芳芳身旁时,她道:“还想不想?”

  无赖甲道:“想……”。

  一脚贼来,连点两个穴道,这小子嗓中发出怪声,双手抚着小腹,踉跄后退,马芳芳冷峻地道:“从此以后,你再也不会有这种烦恼了。”

  无赖甲痛得一头大汗,根本未听清她说什么,哼哼着出庙而去。

  两无赖去远,破庙四周也就静了下来,她仍然躺在石阶上,石阶冰凉泛骨,她的颊上也淌下两行清泪。

  在西北家乡,谁不认识马家小姐?哪一个不尊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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