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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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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长风见状,急得大吼一声,他视铁龙重逾性命,决不能见此物落入外人之手,当下撇了黄伯刚,右掌挥舞,手中已多了一条银光灿灿的精钢软鞭,奋力一抖,如一条银蛇相似,疾向唐步血掌中的铁龙卷去。 眼看鞭梢就要卷上铁龙,唐步血忽然袍袖一展,将钢鞭荡开,跟著出手如电,一把将鞭梢抓住,大笑声中,内力自掌心传上鞭身,但听得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声过去,那钢鞭竟寸寸崩裂,震成十余截,相互撞击,四散飞开,甚是骇人。 祁长风手中只剩下一截不足二尺长的断鞭,他脸上不禁变了颜色,纵身反跃,倒退一丈,将断鞭一横,抱元守一,凝目而视,防对方暴起发难。 唐步血掂了掂手中的铁龙,笑道:“这可教人为难了,祁师傅,贵堂的黄堂主已将这件信物转交于老夫,可不能让你夺去。方才出手毁了你的兵刃,也是迫不得已,望请海涵。”祁长风面上毫无表情,一言不发。 唐步血又笑道:“按潜龙堂的第二条堂规,持铁龙者便是堂主。如今老夫持信物,你们须听老夫的号令处份。否则,就是坏了祖辈传下的规矩。” 祁长风不屑地冷笑道:“你们暗中捣鬼,妄图吞没潜龙堂的大好基业。祁某誓死忠于潜龙堂,要我听从你们的号令,那是万万不能!” 唐步血依然平静地微笑著,眼底暗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机,道:“你不服铁龙号令,小心顷间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祁长风把头一昂,凛然道:“姓唐的,什么都不必说了。你今日若不交出潜龙堂的掌门信物,祁某便拚了这条老命,死战到底,决不与你善罢干休!” 既然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唐步血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冷冷道:“你找死,老夫成全你。”他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指尖颤了一颤。但听得当的一声响,两丈之外,祁长风手中断鞭落地,身子晃了几晃。 只见祁长风张大了口,充满了惊骇与悲愤的神情,忽然身子向前直扑下去,俯伏在地,就此一动不动了。在他摔倒的一瞬间,依稀可见他眉心处隐隐渗出一线血丝,显然是被唐步血用细小的暗器所刺。 这等神不知、鬼不觉的暗器功夫,令屋中众人无不大骇,一时,四周寂静无声,谁都不敢喘一口大气。 唐步血将手中铁龙收入自己的怀里,然后走上前,拍了拍黄伯刚的肩膀,道:“祁长风一死,潜龙堂再没有与你作对的人了,你现在回堂中放手一干吧。年轻人,照老夫的话去做,来日便是你大展鸿图的时候。” 黄伯刚脸上骇得全无血色,勉强笑道:“一切全凭唐老前辈栽培。” 唐步血哈哈大笑,拉著黄伯刚的手,两人大步走出茶铺的大门。 屋外,胡哨声连作,跟著马蹄声响起,遍布在街面上的人马一批批离去。两名潜龙堂弟子进屋抬起祁长风的尸身,默默送出,横放在马鞍之上,片刻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直等到马蹄声全然消逝,茶铺屋中才有些轻微人声,掌柜与伙计们早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始终不见人影。一干避雨烤火的行旅也都心惊胆战,生怕那伙人去而复回,纷纷离屋而去。不多时,偌大的屋中再无人影,亦无半点声息。 雨后的寒夜,凄凄寥寥。 漆黑的夜色中,既无星月,也无灯辉,空荡荡的长街上,唯有冷风吹过,鸣鸣的响,没有一丝活气。 虽然唐门与潜龙堂的人马都已走远了,但茶铺中似乎犹未散尽一股肃煞的杀机,令人不敢靠近。 那个卖馄饨的灰袄汉子最后一个走出茶铺的大门,他在跨过门槛时的一瞬间,目光瞥见祁长风遗落的那半截断鞭,脸上不禁露出又是感慨、又是无奈的神色,喃喃说道:“正气府?天野派?唉,敦是敦非,说也说不清了!” 他叹息了一声,挑著卖空的馄饨担子,步履缓慢地走入一条窄巷,单调又沉重的足音从石板路面上传出,更显得夜色凄凉。 走著走著…… 在一棵老柳树之下,灰袄汉子忽然停下脚步,将馄饨担子轻轻放到墙角,然后转过身,提高了声音说道:“朋友,你跟了我一路,还是站出来吧。” 不待话音落地,便听得呼的一声,一条人影从柳树后飞出,落在与灰袄汉子相距两丈远的地方。此人手中提著一盏孔明灯,往灰袄汉子脸上照来。 黑暗之中一束强光迎面照来,不免耀眼生花,此举极是无礼,只这么一照,已显出来人充满了敌意。灰袄汉子微眯了双眼,见对方身材魁梧,一身劲装,背缚长剑,一看便知是江湖中闯荡已久的好手,便道:“阁下是什么人?一路跟我至此,是何用意?” 那人道:“奉我家主人之命,请你去盘桓几日。” 灰袄汉子道:“你家主人又是谁?” 那人嘿嘿嘿地冷笑三声,也不答话,将手一扬,嗤的一声响,一物破空射来,落在馄饨担上。 灰袄汉子拣起一看,却是一面锦旗,用金丝线绣著正气府三个字。他的目光从旗子上扫过,淡淡地道:“用正气府的拜旗请我走一趟,这面子可大得紧啊,只是我身为一个卖馄饨的市井小人,受不得这等礼遇,这面拜旗原封奉还。” 那人闻言后哈哈大笑,笑声在静夜中远远传了开去,如鼓响钟鸣,惊得宿鸟纷飞,显然内功修为颇是了得。露了这一手功夫之后,那人又道:“江南武林中的一帮三堂七世家,任他是何等人物,接到正气府的拜旗,尚无人敢拒绝。哼,阁下不要不识时务。” 灰袄汉子不紧不慢地说:“素闻正气府富可敌国,谷府主更是目空一切,怎么门下派出来的走卒,却向我这卖馄饨的小营生打起主意来啦?” 那人道:“燕先生何必还要装胡涂?我们早查得清清楚楚,你乔装改扮,隐姓埋名,躲得了一年半截,可躲不得一辈子!” 灰袄汉子脸色微变,右颊上的肌肉牵动了几下,他离开馄饨担子向前走了两步,刹那间那付委琐之色全部消失,浑身上下气神内敛,中含锋芒,冷冷道:“既然知道了燕某的名字,你对我仍然这般无礼,未免太大胆了吧。” 那人见对方仿佛骤然变了一个人,心中吃了一惊,随即笑道:“燕先生乃是天下七大杀手中的人物,凭在下这点儿技业,自非对手。不过,在下只是一个奉命递书之人,谅燕先生之度量,也不致为难在下吧。” 燕飞萍冷笑一声,心想:“我辞别江湖已有六年,看来名头已远非往时那般响亮,正气府的一个属下,居然在我面前也敢如此放肆,今日若不立威,倒教天下人将碎心铃看得小了。”当下朗声道:“你回去给谷正夫带个口信儿,就说燕某不日自会找上门去,请他好自珍重吧。至于这面拜旗么……”说著,他双手一分,喀叭一声响,将旗杆一折两断,掷在地上,伸脚在旗上一踏。 这么做当真是犯了江湖大忌,不接拜旗的事是常有的,但极少有人把事做得如此之绝,将正气府蔑视到了极点。那人大怒,喝道:“狂徒,大胆。”一抖手,袖口中嗤嗤嗤地射出三道寒光,三柄飞刀,成品字之形,分打燕飞萍的咽喉与左右两胸。 燕飞萍微微一哂,挥手一抄,闪电般将三柄飞刀抄在手中,但觉飞刀射来的势道劲急,全是阴刚之力,接在手上时掌心微微一震,与江南武林中各门派发射暗器的手法都不相同,笑道:“这位朋友原来是蜀中唐门的,什么时候拜在了正气府的门下?”说著话,他手腕一旋,五指弹动,将三柄飞刀如数反掷回去。 那人想不到一出手便被燕飞萍喝破来历,正自惊惶间,又见三柄飞刀往回疾射,与自己的独门手法一般无异,势道却要凌厉得多,吓得他魂飞魄散,不敢用手去接,忙缩头藏颈,一个“铁板桥”,身体倒躬如月,方才躲过破腹之灾,却觉耳畔一凉,原来右耳已被飞刀割落,惶恐之下,竟未觉疼痛。 燕飞萍虽用飞刀削落那人一耳,心中却丝毫没有欢悦之情,他望了望那付馄饨担子,长叹一声,知道这些年的隐居生活从此终止,又要走上那条亡命天涯的道路,不禁心情黯然,转身而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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