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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第七章

  位于雅典市中心的阿尔萨基翁法院大楼是一座次色的石头建筑。这座庞然大物占据了大学街和斯特拉达街的整个街区。大楼内共有33个审判厅,可其中只有3个是刑事审判厅:第21、30和33厅。

  第33审判厅正在对阿娜斯塔西姬·萨瓦雷斯的谋杀案进行审理。这桩案子最近成了人们议论纷纷的热门话题。审判厅约300英尺长,400英尺宽。旁听席分为三个区,区与区之间相隔6英尺,每一排设9个座位。大厅的正所方就是6英尺高的红木审判台,后面放着三张供首席法官专用的高背靠椅。审判台前是稍稍高出地面的证人席,席前设有一个讲稿台。对面靠墙的一排座位是陪审席。今天陪审团的十名成员都已到齐。在按告席的后面虫着被告的辩护律师。

  这一桩凶杀案的开度本来就已经相当引人注目了,而更主要的是,这次出庭辩护的是当今世界上赫赫有名的大律师拿破仑·乔塔斯。乔塔斯长期以来一直经办各种凶杀案子,并在他的辩护生涯中写下了一页页的辉煌业绩。据说,他所收的费用有时竟高达百万美元。他是一个瘦弱的男人,憔悴的面庞布满皱纹,一双略带忧伤的大眼睛里透出一种猎犬般的机智。要是从他的衣着和外表来看,似乎根本不能给人以一种自信感。但是在他那不起眼的外表背后,却组合着超人的敏锐和智慧。

  新闻界对于拿破仑·乔塔斯的这次出庭感到十分惊奇,并且对此猜测纷纷。他们认为他绝对没有任何可能为这个女人赢得这场官司。因此许多人都把赌注押在了乔塔斯这第一次的失败上。

  检查官彼得·德蒙尼德斯以前曾同乔塔斯交过手。尽管他从不承认,就连对自己也没承认过——他对乔塔斯的高超的辩才深感敬畏,但这回,他却觉得没什么可忧虑的。要说有什么一目了然的谋杀案的话,那么阿娜斯塔西娅·萨瓦雷斯一案就是员典型的一例了。

  案情相当简单明了,阿娜斯塔西娅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丈夫乔治·萨瓦雷斯很富有,但年纪要比她大30岁。阿娜斯塔西娅长期以来一直同她家的年轻司机约瑟夫·帕帕斯私通,为此,据证人说,她丈夫曾多次威胁要同她离婚并重新改写遗嘱。谋杀发生的那天夜晚,阿娜斯塔西娅先设法支开了家里的女佣,声称她要亲自动手为丈夫做饭。乔治那段时间一直感冒,因此他在餐桌上咳嗽得很厉害。他妻子就给他拿来了一瓶止咳药水,但萨瓦雷斯喝了一口后就躺倒死了。

  真是一桩不辩自明的案子。

  ***

  第33厅今天一大早就座无虚席了。坐在被告席上的阿娜斯塔西娅·萨瓦雷斯身穿一套朴素的黑色套裙,没佩戴任何珠宝首饰,只是稍稍化了一下妆,但她身上所流露出来的天生丽质仍然使人赞叹不已。

  检查官彼得·德蒙尼德斯正对陪审团宣读他的起诉状。

  “女士们、先生们,有时候,我们对一些谋杀案的审理会拖上三、四个月,但这次请诸位陪审团先生尽管放心,这件案子将不会像其他那些谋杀案那样拖得如此之久。当你们听完案情陈述之后,我相信你们会毫不犹豫地作出唯一可能作出的裁决——认定被告犯有蓄意谋杀罪。公诉人将证明被告对其丈夫的谋害是蓄谋已久的,因为她的丈夫发现了她同家里的司机有私通关系后曾威胁过要同她离婚。我们将证实被告已经完全具备了谋杀动机、作案时机以及杀人工具来达到自己的杀人目的。”说完后,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审判长转向乔塔斯:“被告方律师准备发言吗?”

  拿破仑·乔塔斯慢吞吞地从他的座位上站起身来。“是的,审判长阁下。”他摇摇晃晃地拖着脚步走到陪审团前,然后眯起双眼开始了发言。那副神态就像在对他自己说话似的。“我在这个世上也活了不少年头了,因此我懂得有这么个道理,那就是: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要是想掩饰内心的邪恶本性是不可能的,它们总会在一定的程度上显露出来的。记得有一首诗曾经这样说过: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坚信这句格言是真实的。现在我想请诸位认真地看一看这个女人的那双眼睛。从她的眼里,我们丝毫不可能发现她的内心深处竟然会存有杀人的企图。”拿破仑·乔塔斯说完后还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就像还有什么话要再补充似的。他拖着脚步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彼得·德蒙尼德斯内心涌起了一种洋洋得意的感觉。我的上帝啊。这是我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糟糕的开场白,这老家伙今天是输定了。

  “检查官谁备传呼第一证人出庭作证吗?”

  “是的,审判长阁下。我想请罗莎·利考戈斯首先出庭作证。”

  一位身材笨重的中年女人从旁听席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坚定的神色走向证人席。她按照惯例宣了誓。

  “利考戈斯夫人,请问你的职业是什么?”

  “我是管……”她的嗓子突然哽住了。“我是萨瓦雷斯先生家里的管家。”

  “是乔治·萨瓦雷斯先生吗?”

  “是的,先生。”

  “你能告诉我们你在他家已经干了几年了吗?”

  “二十五年。”

  “天哪,可真够长的。你喜欢你的主人吗?”

  “他简直是一位圣徒。”

  “你在萨瓦雷斯第一次婚姻期间就已经受雇于他家了吗?”

  “是的,先生。他在基地安葬妻子时我也在他身旁。”

  “你认为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一直极好吗?”

  “他俩发狂似地相爱着。”

  彼得·德蒙尼德斯期间到这里朝乔塔斯看了一眼。他正等待着他对这些问题提出反对意见。但乔塔斯却不动声色地坐在位置上,好像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之中。

  于是彼得·德蒙尼德斯继续开始向证人提问。“那么当萨瓦雷斯先生第三次,也就是同阿娜斯塔西娅结婚时,你还在他家当管家吗?”

  “哦,是的,先生。当然在他家。”她被问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你认为他们的婚姻幸福吗?”他又朝拿破仑·乔塔斯瞟了一眼,但对方没有丝毫反应。

  “幸福?不,先生。他们整天既像猫和狗一样地打架。”

  “你亲眼看见过他们打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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