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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如此,斯克雷托医生,”克利马征求道,“如果你不介意,我们还是把这事留到星期四再说吧。”

  巴特里弗支持克利马:“我也认为还是星期四好,今天几乎不能指望我们的朋友把他的心放在音乐上。另外,我相信他也没有把乐器带来。”

  “你说得对。”斯克雷托承认。于是领着两个客人到街道对面的一家饭馆去。然而,斯克雷托的护士赶上他们,用一种急迫的声调,要求医生回诊所去。斯克雷托只得道歉,然后让那护士给拽回去,照料他那些不育的病人去了。

  7

  茹泽娜大约半年前搬进卡尔.马克思楼,在此之前,她同父母住在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在这六个月里,她渐渐明白,独立生活并没有给她带来梦寐以求的奇遇和满足。

  这会儿,她下班回家,诧异地发现父亲安坐在她起居间的沙发里,这使她很不高兴。他来的太不是时候,她正急着要把自己尽量打扮得更有魅力,梳理好头发,选择一件合适的衣服。

  “你在这儿做什么?”她烦恼地问。她对看门人很生气,他和她父亲十分亲密,似乎总是在她不在家时让她父亲进来。“我们今天要采取行动,”她的父亲说,“这会儿我先休息一下。”

  他是市民文明秩序团的成员,疗养地的医务人员老是嘲笑这些六、七十岁佩带臂章的勇士们,装模作样,爱管闲事。茹泽娜很为她父亲卷进这样的团体活动感去羞耻。

  “我不懂你干吗要烦这些无聊的事。”她抱怨道。

  “你应该感到自豪,你的父亲从来没有虚度过一天,将来也决不会,我们这些老头子仍然能教给你们年轻人一些东西。”

  茹泽娜决定随他去唠叨,专心换她的衣服。她打开衣柜。

  “是吗?哪些东西呢?”

  “你会感到吃惊。就拿疗养地来说:它举世闻名,有可能成为一个旅游胜地。但瞧瞧它现在又脏又乱的样子!孩子们在草坪上到处乱跑……”

  “那又怎样呢?”茹泽娜叹道,继续翻检她的衣服,但没有一件使她满意。

  “这些小家伙够坏的了,可那些狗更坏!法律上有一条,应该用皮带把狗拴住,套上口络,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他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下一次,你好好地瞧一瞧那个公园!简直是丢脸!”

  茹泽娜抽出一件衣裙,开始在半开着的衣柜门背后试换。

  “那些杂种狗到处乱撒屎尿!甚至撤在玩具沙箱里面!你想想一个孩子在沙里玩耍,把饼干掉在这样的臭东西上!难怪这一带有这么多的病,过来!”茹泽娜的父亲指着窗外,“瞧瞧!我马上就能数出四条狗,在公园里乱跑。”

  茹泽娜穿好衣裙,走到挂在墙上的镜子前面,仔细审视自己。镜子很小,她只能看到自己的腰部。

  “我看你对我讲的不感兴趣。”她的父亲说。

  “不,我很感兴趣。”茹泽娜回答,踮着脚从镜子前慢慢后退,以便看到衣裙在她腿上产生的效果。“别生我的气,爸爸,一会儿我得去见一个人,我现在很忙。”

  “依我看,唯一合法的狗是警犬和猎狗,”她的父亲说,“但我不懂人们干吗总想在家里养一条狗,要不了多久,女人们就会停止养小孩,而是整天推着装满卷毛狗的婴儿车!”

  茹泽娜对镜子里反映出来的形象不满意,她转身回到衣柜前,开始另找一件衣裙。

  “我们决定,在公寓里可以养狗,但必须首先在房客会议上提出来,并且要没有一个房客反对才行。我们也建议要提高养狗执照的手续费。”

  “我但愿有你的烦恼。”茹泽娜说。她想到不必再住在家里真太好了,从她还是一个小孩子起,她的父亲就用喋喋不休的说教和训诫折磨她的神经。她渴望着一个世界,在那里人们都讲不同的语言。

  “用不着说讽刺话。狗的问题是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不只是我的看法,也是我们国家一些最高领导人的看法,我想他们是忘了请教你的高见。自然罗,你会告诉他们,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是选择漂亮的衣裙。”他加了一句,注意到他的女儿又躲到衣柜背后去换另一件衣服了。

  “我的衣裙肯定要比你的狗重要得多。”她锐声说,再一次在镜子前舒展身躯。这一次她仍然不太满意,但是,对自己样子的不满意,渐渐变成一种挑衅的心情,想到小号手将看见她穿着一件廉价和不漂亮的衣裙,不管他喜欢与否,这都给了她一种恶意的满足。

  “这件事有关卫生,”她的父亲继续说,“只要人行道上尽是狗屎,我们的城市决不会清洁,这也是一个道德问题。人们对一群蠢狗牢骚满腹,正说明这现象是不对的。”

  某种茹泽娜未意识到的事情发生了:她的挑衅心情正在微妙而神秘地与父亲的愤慨发生共鸣。她不再对他感到那样强烈的厌恶,恰恰相反,她下意识地用他的气话来加强自己的挑衅情绪。

  “我们家里从来不养狗,当然没有人想到它。”他说。

  她继续照镜子,因为怀孕而感到一种新的力量在她的内部生长。即使她不喜欢自己的外貌又有什么关系呢?事实是小号手仍然要开车来看她,低声下气地恳求她见面。事实上(她瞧了一下手表)他这会儿可能正等着她哩。

  “我们会把事情整顿好的,等着瞧吧!”她的父亲笑道。她温和地、差不多带着微笑地回答说:

  “但愿如此,爸爸。不过,我现在真的该走了。”他们一道下楼,在卡尔.马克思楼的大门口道了再见。茹泽娜慢慢朝饭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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