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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利马与茹泽娜通了电话后,巴特里弗挽着他的胳膊,引他去马克思楼,斯克雷托医生的诊所和住处就在那里。几个女人正坐在候诊室里。巴特里弗径直朝诊疗室走去,在门上短促地敲了四下。过了片刻,一个高高的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出来,他的眼镜架在非常突出的鼻梁上。”请等一下。”他对候诊室的女人们说,然后引着两个客人上楼,到二楼他的住所去。

  “你好,我们的大艺术家,”等他们都坐下后。那人向小号手问候,“你什么时候再给我们举办一次音乐会?”

  “这辈子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开音乐会了,”克利马回答,“这地方使我倒透了霉。”

  巴特里弗向医生讲了小号手的困境。克利马说:“我将非常感谢你的帮助。首先,我很想弄清楚她是否真的怀了孕。也许她的那个只是来迟了一点,要不然,也许她是在作弄我,这种事我以前已遇到过一次,当时也是一个金发姑娘。”

  “你应当躲开这些金发女人。”斯克雷托医生说。

  “你说得对,”克利马同意道,“金发女人是我的祸水。斯克雷托医生,你不知道,那简直是一场梦魇。我一直敦促她去做一次体检,可是,在怀孕的早期阶段,体检是查不出什么名堂的,所以我就想要他们做一次妊娠试验,他们把女人尿液注入老鼠体内——”

  “而如果这只老鼠的卵巢开始排卵,这位女士就是怀孕了。”斯克雷托突然插话。

  “她带上一小瓶晨尿样品,我跟她一道去,正当我们到了门诊所时,她忽然把瓶子失手落在人行道上,我猛扑向这些玻璃碎片,仿佛它们是圣杯,试图救出几滴珍贵的尿液。她是故意这样做的,她完全明白她没有怀孕,她只是想尽量让我的神经紧张。”

  “典型的金发女人的行径。”斯克雷托医生注重实际地说。

  “你认为那些金发女人与褐发女人的行径不同吗?”巴特里弗问,他显然对斯克雷托关于女人的看法不以为然。

  “当然,”斯克雷托回答,”浅色和深色代表两类完全不同性格的人。褐发意味着男人气概,勇敢,直率,主动精神,而金发则象征着女人气质,温柔、服从。一个金发女人实在算得上两个女人,这就是为什么一个公主必须是金发,而女人们——为了尽量女人气——总把她们的头发染成金色,而绝不染成褐色。”

  “我倒想知道染料怎样对人的心灵产生影响。”巴特里弗说。

  “这与染料无关。一个金发女人,不管那是真的还是染的,都会下意识地使自己的性格与头发相适合。她极力使自己成为一个脆弱的人,一个玩偶,一个公主,她需要礼貌、温存、殷勤、赞美,她不能对自己做任何事情,表面上温柔可爱,内心却肮脏淫荡。如果褐发成为时髦,整个世界将会更加令人愉快,那将是人们曾想得到的最有益的社会改革。”

  “那么,你认为茹泽娜可能只是在作弄我,”克利马说,试图在斯克雷托的话里抓住一点希望。

  “不,前天我已对她作过检查,她的确是有孕了。”斯克雷托医生回答。

  巴特里弗注意到小号手脸色苍白,便说:“医生,我相信你是流产事务委员会的主席,对吗?”

  “是的,”斯克霄托说,“我们本星期五要开会。”

  “太好了,”巴特里弗说,“在我们的朋友完全垮掉之前,这事得赶快解决。我知道在这个国家,要得到合法的流产是一件麻烦事。”“非常麻烦,”斯克雷托同意,“委员会里有两个爱管闲事的老女人,她们本应代表人民的声音,可是她们却很乖戾,她们仇恨所有到我们这儿来的女人。世界上最厌恶女人的是谁?是女人!不是男人——甚至也不是克利马先生,虽然他已经两次遭到要求承认父亲身份的讹诈——我认为,没有一个男人象女人那样怨恨她们的同胞。你认为她们为什么要追逐我们男人?仅仅是为了伤害和羞辱她们的姐妹。上帝在女人心中播下彼此的厌恶,因为他想要人类繁殖兴旺。”

  “我要原谅你刚才说的话,但只是因为时间很紧,我们的朋友需要帮助,”巴特里弗说,“就我所知,你在那个委员会里有决定权,那些爱唠叨的女人都听你的话。”

  “我的确是有决定权,这是事实,”斯克雷托反驳道,”尽管如此,我还是老早就想甩掉这一切。这简直是浪费时间,而且在这上面挣不到一个钱。告诉我,大艺术家,你在一次音乐会中能挣多少钱?”

  克利马说出的数字,使医生呆住了,“我常想知道,作为一个业余的音乐家,我是否也能挣一些很容易的外快。你知道,我还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鼓手。”

  “你会敲鼓?”克利马问,尽量振作起热情。

  “可不,在我们的俱乐部里,有一架钢琴和一套鼓,没事儿时我常到那里去练习敲鼓。”

  “这太想不到啦:”小号手叫道,很高兴有一个恭维医生的机会。

  “问题是这一带没有人能组成一个合格的爵士乐队,只有药剂师的钢琴还弹得可以,我们在一起玩得挺不错。听着,我有一个主意!”他顿了一下,“当茹泽娜与委员会约见时……”

  “但愿她会到场!”克利马叹道。

  斯克雷托医生摇摇他的胳膊,”别担心,她们都会出场的。不过,委员会也要求父亲到场,这样,你就必须同她一道来,但你用不着仅仅为了这种无聊的事再跑一趟,我建议你提前一天来——也就是这个星期四——我们在那大晚上安排一场音乐会,有小号、钢琴和一套鼓。海报上有你的名字,音乐厅里肯定会座无虚席。你觉得怎么样?”

  克利马一直带着近乎狂热的赤诚维护他那演出的专业水平,假若是在前一天,他会认为医生的这个建议是十分荒谬的,然而,他现在除了对某一个护士的生殖器官感兴趣外,对什么都无所谓了。他以一种适度的热情响应了医生的建议:“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是吗?你真的喜欢这个想法?”

  “当然。”

  斯克雷托转向巴特里弗,“那么,你认为怎么样?”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我只是担心时间的安排——两天不允许你们有充分的准备。”

  作为回答,斯克雷托站起来,走到电话机旁。他拨了一个号码,但是没有人接。“首先要办的事是海报,我们得马上着手搞起来,但我们的秘书象是出去吃午饭了,”他说,“借用俱乐部大厅没有问题,公众教育会在星期四要主办一次有关酗酒的讲演,由我的一个同事在那天晚上演说。但他会非常乐意托病取消它。当然,你得在中午前后到达这里,好让我们有时间排练一下,也许你觉得这没有必要?”

  “恰恰相反,”克利马回答,“这主意很好,我们需要一道做点准备。”

  “这正是我想的,”斯克雷托说,“让我们准备一场轰动的演出,来几个象‘圣路易的布鲁士’,‘当圣徒们……’这样受欢迎的节目。我还练习了几首独奏曲,我真希望你会喜欢它们。顺便问问,你今天下午打算做什么?也许我们可以来试奏一下。”

  “狠不凑巧,今天下午我得同茹泽娜谈一次话,说服她堕胎。”

  斯克雷托挥挥手臂,”让它见鬼去吧,她会同意的,不会有什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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