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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几乎令人窒息,接着来到门口,舱房的门被冲开了!艾珈妮一眼望去就知道来的正是海盗!

  他们穿着传统的中国衫裤,质地十分粗糙;腰间系着宽宽的皮带,插着手枪和亮晃晃的刀,看上去十分凶暴。

  最前面的一个大概是头子,后面有六个人跟着他,他注视着凯莹和艾珈妮,见到只有这两个女人在舱内使他吃丁一惊。

  接着,他开始下令,其中的两个人冲开通往卧室的门,另一个人向艾珈妮行来,一双有力的手臂向她抓过来,她不禁吓得叫了一声,试着挣脱却毫无用处,那人把她扛到肩膀上,头往下垂,沿着走道爬上甲板。

  甲板上一片混乱,船帆被扯下来,帆布掉到船桥上。一个男人躺卧在甲板上,胸前一大滩血,让人触目惊心。艾珈妮想他一定死了。船上其他水手都被反绑,找来找去怎么也没看到江先生的影子。

  她看到凯莹也被另一个男人扛在肩膀上,她们被送到一只比较小的船上。

  这只船的甲板上堆了许多由帆船上移过来的东西,包括在小岛上装货的木箱,还有些桶子、刷子、厨房用具……杂七杂八的东西,颇为凌乱。

  沿着狭窄的走道,她们被带到一间既小又脏的舱房,里面黑漆漆的,艾珈妮被抛在一堆麻布袋上,好不容易才恢复呼吸,这时凯莹也被抛了下来,落在她身边。

  这些男人面无表情地望了她们一会儿,就把房门关上离去,没多久突然又传来一阵枪声。

  艾珈妮失望地转向凯莹:

  “又发生了什么?他们要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

  凯莹用手蒙着脸,艾珈妮知道她在哭。

  “他们杀死了夫君,”她哭着说:“我没有看到他,他一定死了!”

  艾珈妮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安慰她:

  “还不能确定,别想太多了。”

  “但是,我们要被卖走了!”她大哭了起来。

  “卖走?”艾珈妮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

  这时她猛然想起伯父在午餐时的谈话,有些妇女被绑架做女奴,更可怕的是卖到风化场所,从事不道德的勾当。

  “不会是真的!”她想。

  这一定是个梦魇!但此时此刻她们又能怎么办呢?

  有好一会儿,艾珈妮只觉得脑中千头万绪,几乎不能思考。

  她只知道当她被丢到一堆麻布袋上时,都快吓昏了,而凯莹只是难以克制地抽泣着,她必须安慰她。

  “也许江先生没有多大危险,”艾珈妮说,“他们不会杀他的,只不过是俘虏了他而已。”

  “如果被俘虏的话,我看都在甲板上。”凯莹说着,靠在艾珈妮肩膀上又哭了起来。

  “我想这些海盗总会解决的。”过了一分钟后,艾珈妮幽幽地说,象在自言自语。

  “总是这些海盗闹事……”凯莹喃喃地说。

  艾珈妮试着去追忆在奥瑞斯夏号图书室读的那本书,书上有在香港一带滋扰的海盗的报道。

  那是一本叙述殖民地历史的书,她从中知道很多事实,叙述最多的是英国据有香港的初期,海盗袭击商船造成十分严重的损害,但艾珈妮确知,近年来,英国海军已驱散这群海盗。

  她的记性一向很好,现在她集中注意力回想书上的记载:早在一八五O年,海盗对港口地理形势非常熟悉,一有机会就功掠商船,使得一般商船不得不装备起来保护自己。

  可想而知,香港的陆军总部和海军舰队的军需官,不只要供应商船武器弹药,有时还要帮他们处置战利品。

  那时,很多人怀疑香港的商业办事处和政府的官员被海盗高价收买,让他们装载违禁品,甚至连警方和英国炮艇调动的情报也泄露出去。

  更可怕的是,海军和六十四艘海盗船、三千多名海盗的一场大战后,多数海盗都被歼灭了。

  后来离维多利亚港不远的香港仔附近,海盗船和八艘中国炮艇又打了起来。

  一八五二年,香港法庭有一耸人听闻的案子,牵涉到一艘英国轮船的船长、官员和旅客们被害的事件。

  “我相信书上的情况现在都改进了。”艾珈妮喃喃自语。

  她又记起,一场战争中,英国海军势如破竹,烧毁二十三艘海盗船,杀死了差不多两百名海盗,只不过损失了一名司令官,十九名海军受伤而已。

  “也许我们弄错了,”她想:“这些海盗并不打算杀死我们,他们不会象过去那么嗜杀了。”

  但是,砰砰的枪声依稀在耳,躺在甲板上的男人,胸前染着一滩鲜血,那惨不忍睹的景象历历在目,看来无论她多乐观,海盗无疑还是会造成一些意外的死伤。

  凯莹的哭声在耳边抽抽搭搭,艾珈妮继续追忆书上的记载。

  不过,她一直对描述香港的美、中国人的风俗习惯及殖民地的发展情形很有兴趣,反而忽略了海盗的报道,但现在她确定,书上说香港在总督理查·麦克唐纳爵士之时,受海盗滋扰的情形已大为改进.

  他建立一个港口办事处和警察总督的联合网,他曾记录:

  “一八六九到一八七O年间,双方共同办理海盗事件的审判。”

  不论书上记载能带来多少自我安慰,毕竟江先生的船受到海盗袭击,显然在小岛上装载的那批货成了罪魁祸首。

  那些海盗看来并没想到船上还有两个女人,凯莹担心会被卖掉也很有可能,想到这点艾珈妮就发抖。

  她们能逃吗?更重要的——她们会被带到哪里?

  艾珈妮觉得上衣被凯莹的泪水沾湿一大片,只是她现在不象原先哭得那么厉害了。

  “勇敢一点,”艾珈妮说:“告诉我妇女被诱拐的情形,如果事情真发生了,也有个心理准备,不会太震惊。”

  凯莹好不容易才从艾珈妮肩上抬起头,从袖中拿出一条丝质手帕擦眼泪.

  虽然她看上去象软弱无助的典型中国妇女,其实还是很聪明的。

  艾珈妮费了点时间才听懂她说的,特别是她一说到激动的地方就用中国话骂起来.

  艾珈妮脑中渐斯拼起一幅中国妇女被诱拐的图画,她知道在英国法律与中国习俗之间,造成了严重的冲突.

  依照凯莹的叙述,法庭宣称诱拐妇女的事件每年都在增加,现在则更普遍了,卖到海外的女孩子每位价格高达三百’五十元。

  “卖在香港的话只有四十五元!”她不屑地说。

  这种交易获利甚大,拐诱妇女之风更盛。

  但是,总督表示要阻止诱拐行为,他打算以官方力量,向深植中国民间、买卖养女的习俗挑战,特别是卖去充任家仆或到不良场所。

  官方对这种情形颇为忧虑,凯莹由江先生那里听说:中英双方最近考虑建立一个反诱拐的组织,以保障妇女的安全。

  “夫君的构想很好,”凯莹说:“他一直支持英国,而且向总督表示愿以财力支持。”

  艾珈妮很想说:希望反诱拐的组织已经建立了,但她知道绝不能太明显地表现心头的恐惧,否则凯莹又要哭了。

  “要不要告诉那些海盗说我是英国人?”艾珈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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