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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珈妮本想反驳,因为她的名字是“杜鹃花”的意思,她认为薇儿妮特(本意是“紫罗兰”)和黛西(本意是雏菊)并不见得比她的名字好到哪里去;但和伯母一起生活了几个月后,她知道回答才是最不聪明的作法。

  伯母并没有狠狠打过她——艾珈妮一直确信她很想这么做——但经常会扭她一下,揪她一把的,可还是相当痛的!

  而且伯母体形庞大,力气过人,艾珈妮却那么小巧纤细,还真经不起几下,有时脸上挨了耳光,脸颊马上变得热辣辣的,手臂被扭了几下,皮肤就呈现一片青紫,因此艾珈妮一直尽力做好伯母交代的事,深怕拂逆她的心意。

  现在,她匆匆忙忙地沿着走廊往书房走,端着三明治和伯父每晚要喝的酒,心中却在想:如果她能穿上一袭新衫参加宴会,不知是何景况?

  从这次发的请帖看来,年轻一辈的客人并不多,但事实上也只有些年轻军官和家世显赫的少爷小组们。

  “如果我能举行一个宴会的话,”艾珈妮想:“一定要邀请我的朋友来参加……当然,要是真正的朋友。”她想起自己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宴会。

  朝接待室相反方向走去就是书房。壁炉里炉火熊熊,可见普罗斯还没忘记生起火来。煤气灯发出柔和的光晕,倒使得靠背椅在光的烘托下不那么破旧了。年代久远的地毯似乎也不象是经过了相当的磨损。

  书橱里琳琅满目,虽然艾珈妮平日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少之又少,但也会偷偷拿了,—些书到楼上自己房间里阅读,而且乐在其中。

  不过要想晚上读得太晚却不大可能,因为一到深夜,她的房间真如同冰窃一样。

  薇儿妮特、黛西和她们的父母亲一样,每个人房间都有壁炉,每天早上女仆第一件事就是为她们点火,整天燃烧不断。

  艾珈妮自然不会有这种特权。她盖的毛毯不够厚,经常冻得发抖,加上门窗紧闭,使她一夜下来一张小脸几乎变成青紫色,皮肤皱缩,容光惨淡。

  此时,她由壁上镜中看到自己的投影。

  近两年来,她的外貌有了一些改变:虽然胸部仍小小的发育并不成熟,但骨架已不象往日那么尖削了,心型的脸蛋和她母亲颇为相似,眼睛似乎显得更大了,常会吸引别人的眼光。

  但她还是太苍白了,那是因为工作太多,常日根本很少有机会到户外走走,而且还要抵抗冬天那刺骨的寒风、汉普斯特府邸冰冷的空气。

  她审视着自己,不知道那一头黑发、大而忧郁的眼睛有没有一点吸引力?

  她多么希望此时父亲能告诉他的想法……接着,她的注意力由脸孔移下,看到忙着烹任了一天,系在腰际的围摄,还有身上穿的一件不知是薇儿妮特或黛西的衣服,她们的衣服总是同一式样,那种轻淡的色彩例如浅蓝、粉红的衣服她们穿上去倒是挺好看的,但那些色彩却不适合她。

  为什么会如此呢?她一直不大清楚,也许在接收那些衣服之前都快被穿坏了,也洗得褪了色,就更难显出一份光彩来吧?

  “哦,谁会喜欢看到我呢?”望着镜中的身影,她自言自语着。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离书房愈来愈近了。她想来的一定是伯父,因为他还得在客厅接待客人,不过她并不想碰到陌生人,一时情急,看到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就钻到后面躲了起来。

  在大门打开之前,她几乎还没完全藏好呢!

  “这里没人,”一个男人的声音,音调低沉:“我们坐一会儿吧!乔治,在这种时髦的宴会中,我们该尽的责任都尽了。”

  “是啊!马文。”另一个声音回答。

  由于艾珈妮写过请帖,因此她很快想到这两个男人是谁。

  在请帖之中有一个较为少见的名字——马文,那是薛登爵士的名字,在邀请的客人中,只有他请求带一位客人参加,那是乔治·威德康比队长。

  艾珈妮知道伯母很高兴薛登爵士能光临,对他的要求自然毫无疑义地答应了。

  伯父还说他应该再补送一份请帖去,并且说薛登爵士在继承爵位之前就在“十七世纪骑兵团”服务,他是在印度和他认识的。

  “一个很聪明的年轻人,”他有点嫉妒地说:“不过我个人从来就没喜欢过他,只是团长私下对他却非常感激!最近他也要去香港。”

  “我们一起去吗?”伯母问,眼神透着兴奋。

  “是啊!”伯父简短地回答,艾珈妮知道伯父为了某些原因对这点并不高兴。

  现在她听到威德康比队长说:

  “你究竟是怎么搞的?马文,放着一流的宴会不去,却带我来这种地方,真糟透了!”

  “最糟的你还没听到呢!”乔治·薛登爵士回答。

  “还有更糟的吗?”威德康比队长问,接着象发现了什么:“咦,有威士忌,我们喝一点吧!刚才喝的香摈还是比较惊心动魄些。”

  “军队的伙食不是更糟吗?好兄弟!将军们总是把它压到最便宜的价钱!”

  “那我倒很相信!”威德康比队长说:“看来我们在卫队里的待遇还特殊些呢!”

  “别那么势利眼了,乔治!”薛登爵士说:“我宁愿谈些正经事也比在宴会里说那么多无聊废话要好得多。”

  “是啊,马文,你真是太差劲了,居然在我刚到伦敦的第一个晚上把我带到这儿来!”威德康比队长抱怨着。

  “你该知道我还得忍受一段和他们同去香港的旅程呢!”

  “哦,上帝!马文呀2你该不是说要和他们这么些人一块儿旅行吧?”

  “你很难相信是不是?但有一次司令官留我谈话,说这次奥斯蒙将军要搭乘运输船先行运送补给品,如果我能为他照顾一下夫人和小姐的话他将感激不尽,在这种情况下,你说我还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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