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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这村子相通的只有一条路,他绝对迷不了路。何况路上又有一辆陌生的马车!”

  她原不想讽刺他,可是总觉得这位客人太蛮横了些。虽然明知这会使自己显得孩子气,但看到他那嘲弄的态度,就不由得火冒三丈。

  “詹森!你到马车那儿去,”上校对马夫说。“把我的背包带过来,然后去找一个手上拿着车轮,名叫班杰明的这个人,催他动作快一点!今晚外头有没有月亮?”

  “没,这个礼拜都没有。”潘朵娜抢在詹森前回答。“而且,你们会发现,就是靠着马车上的灯笼,也看不清往克尔毕堡的路。”

  “十点前应该还有点光亮!”上校自言自语。

  潘朵娜知道他在计算修车要花多少时间,还有由这儿到最近的客栈要多少路程。

  “从您转上大马路算起,三四哩外有家旅馆。叫做汉丁堡。”

  上校紧抿双唇不吭声。她停个半晌,才又颤声说:“要是…您今晚走不成的话…我们会让您在这过得很舒服。”

  “你实在太仁慈了,潘朵娜小姐,但是真的认为不该再打扰你了。”

  潘朵娜觉得他似乎在叱责她,就离开马厩,走回屋里。

  等上校赶上她时,她都快走到门口了。

  “如果我有什么失礼之处,或者对你热心的招待。没有尽心感谢,你一定行原谅我。”他说,“事实上,刚才我还以为今晚起得上路,现在我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他的声音多了一丝温暖和一点诚恳,潘朵娜便怯怯地回道:“我十分了解您。虽然我帮不上忙。但至少能提供一个住处。”

  “我觉得,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态度恶劣得像被宠坏的孩子。”

  潘朵娜听了嫣然一笑。

  “或许,我们失意的时候待别会这样吧!”

  “克尔毕堡会不会有盛大晚宴给您接风?”

  ‘但愿没有。”上校诚恳的回答,“再没比一个人经过长途旅行后,还得和一群陌生人应酬更累人的事了!”

  潘朵娜从没参加过晚宴,所以总认为不管旅行有多累,参加晚宴总是件兴奋的事。

  不过,她这时却大声说;“您就假设没有晚宴这回事好了。安妮从小就告诉我,对没法拒绝的事只有‘忍耐’。”

  这回换上校笑出声来。

  “我记得我的褓姆也这么说。”

  “妈妈告诉我,她们说起话来都是一个调调儿。”

  他们来到客厅,潘朵娜又接着说:“我想,您在路上颠簸了一整天,一定需要洗刷一番,我在房里准备好热水和毛巾了。”

  “你真周到,潘朵娜小姐。”上校说。

  潘朵娜上楼时,也为自己这份成熟老练而诧异不已。

  餐桌都摆好了,落地窗也打开了,热水提上楼了…凡此种种,潘朵娜不知做了多少遍。

  她为上校准备的房间原是爸爸住的,所以没像其他房间一样上了锁。

  她引上校入房。

  虽然地毯略显褴褛,窗帘也褪色了,但大体说来还算是相当不错的房间。

  在那张大床上,潘克登家族代代在此经历诞生。睡眠、死亡种种阶段。

  “希望能合您意。”潘朵娜紧张的说一边在想该不该把爸爸的梳洗用具让他用。

  他仿佛猜中她的心事,说道:“我的佣人去拿我的背包了,里面有我的盥洗用具。”

  潘朵娜从走廊匆匆跑回房间。

  她一路上犹豫着,不知上校需不需要淋浴,但安妮又不能一面煮饭,一面烧水。

  她回房后才有空照照镜子,发现自己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一头乱发技散两颊,亟须梳理。

  工作衣古古板板的,因为刚在园里工作过,又皱又脏,满是泥巴。

  “他不把我看作邋遢鬼才怪呢!”潘朵娜几乎大大叫出声。

  她脱下衣服,清洗一番,再朝衣橱走去。

  其实真的没多少衣服可供她选择。

  自母亲去世,父亲生病以来,他们根本就穷得添不起任何新衣服。

  再加上丧亲之痛,也就没心情打扮了。

  她还为了礼拜天做礼拜,特地买一块黑头巾,一条黑丝带。

  “我该穿什么呢?”她自问。

  突然想起一个专门放母亲衣物的衣橱。

  她一直盼望能穿穿母亲的衣服。

  但到目前为止,她还没碰过穿那些衣服的场合。

  安妮认为,要是没有旁人欣赏,穿那些衣服就是奢侈。

  现在,潘朵娜认为这是穿它们的时刻了。

  她要像安妮形容的一样,当一位名门闺秀。

  打开衣橱,一阵玫瑰花香袭来。

  这正是母亲身上经常散发的香味。所以,每逢玫瑰花开,她总格外思念母亲。

  她闭上眼睛,心底一阵哀恸,而想到母亲。她总是依恋不已。

  她挑了一件滚着白边的灰蓝色长礼服。

  款式是五年前流行的式样,不适合目前穿着。

  不过,潘朵娜压根不懂这些,只觉得这件衣服好美好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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