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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我是开玩笑的,亲爱的。你可别喝大多酒哦!你晓得那对你不好。妈妈一向最讨厌酒鬼了。”

  “崔法侬不是酒鬼,”杰瑞若有所思地说,“他拳击打得太好,又是击剑冠军。”

  黛梅莎目送著他离开,心里朦胧地觉得,难怪自己对伯爵那么好奇啊!这么一个奇怪的人。

  这世界上好像没有什么事他不在行,除了拥有全英国最优秀的马之外,他似乎样样都出色。

  “克鲁萨德比摩西还好吗?”她问亚伯特。

  “它们还没有同时一场比赛过哩,黛梅莎小姐。不过,要是比的话,我会押克鲁萨德。”

  “这次金杯,它要跟那匹马争冠军啊?”

  “汉地布兰爵士。这是它真正的对手。”亚伯特回答说。

  “那匹马是兰斯巴顿先生的呀!我真希望他不会嬴。”黛梅莎道。

  “那是匹好马。”亚伯特说。“骑师是巴克呢!”

  法兰·巴克是当今首屈一指的名骑师,在阿斯考特的其他比赛里,黛梅莎看过他出赛,真是十拿九稳的硬裹子角色。

  事实上,这许多年以来,他一直是她心目中的英雄人物。她听人说过:“除了直觉和野心外,巴克也没什么了不起。”

  他的正直和他的终点冲刺同样的有名。

  杰瑞跟她说过一首关于他常出现在运动版里的歌谣:大巴克场上叱阵风云小巴克版里左右逢源黛梅莎听了笑不可抑,就把它给记下来了。

  巴克现在年纪渐渐大了。黛梅莎虽然觉得有些愧对他,却还是衷心希望克鲁萨德能赢。因为它就在她家马房里啊!

  她慢慢走回屋里,不能否认自己,不仅想着克鲁萨德,也包括它的主人。

  杰瑞跟她说的每一件有关伯爵的事,都令她万分好奇。纵然哥哥慎重其事的三番两次警告。她仍是克制不住。

  “我非得看看他不可。”她低喊,她想到自己可以轻而易学的随时看他而不被发觉。

  她现在想起,她险些和伯爵碰个正著呢!她也晓得,若真如此,杰瑞一定会大为光火的!

  “这倒是个警告,”她想,“我再也不能那么大意了,一定得随时提高警觉。”

  就这样,她不由自主地溜下蜿蜒的楼梯,直到一阵笑语喧哗声传入耳鼓。她晓得那些大人们正都聚集在饭厅里。当然,包括她极欲一见的英俊伯爵。

  她花了好一阵工夫打扫这个餐厅,把东西放置整齐,还插了花。

  她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静听那些客人的声言语调,心中暗自猜度,不知那一个声音属于那一位客人。

  哥哥还没回来,这表示餐厅里应该有五个人。

  她探出手,寻找墙上的眼洞。这些眼洞是以前那些修士或教徒弄的,这样他们才能监视每个房间的动静。

  眼洞的高度都以男人的身长为准,所以黛梅莎得垫著脚尖才能看得到外面。

  这些眼洞都极为微小,大部分都隐藏在镶板上繁复的雕饰里,譬如说一朵花的正中心等等。房间里的人做梦也不会想到有这种玩意儿存在,别说发现了。事实上,有好几次黛梅莎自己都找了好久才找到。

  她把眼睛贴近小洞。第一个映入眼睛的是一张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脸庞。

  他长得一点儿也不好看,可是看起来相当温和仁慈,正因为别人说了些什么话而爆出洪钟似的笑声。

  她心想,虽然并不十分确定,这位该是契尔大人了。他旁边坐著一位男士,眼睛黑细,鼻子尖突,结着一个稍显花俏的领结。

  她看着他,听到有人说:“我相信你必有同感,法兰士。”那个人回答时,她知道谁是法兰士·成格顿爵士了。

  她觉得他并不讨人喜欢,可是又说不上来到底那里不对,她只觉得这个人有些皮笑肉不笑,有点儿居心不良的样子。

  然后她把眼光移向中间,马上就晓得她看到的是崔法侬伯爵。

  他正如她所想像的样子。非常非常英俊,前额宽广,显得很聪颖,下巴方正,嘴唇的线条坚定,从鼻子到嘴角刻着两条深深的,有些玩世不恭的纹路。

  这是一张浪荡子的睑,带著些嘲讽的神气,黛梅莎想著,他和楼梯墙上挂的查理二世的画像倒有几分神似!他同伴中不知道谁说了些什么,他觉得挺好玩,也只撇了撇嘴,却瞒不过眼中的晶芒闪动。“他真是出色!”黛梅莎自语,“不管杰瑞怎么说……我喜欢他!”

  黛梅莎听出那些男士开始用晚餐,就快速轻巧地走下密道,从一楼的活动镶板中出来,打算到花园里去。

  为了怕万一有人看见她在花园里,她特别在袍子外头加了一件黑色的斗篷。

  其实不大可能被人看到,可是她的衣裳全是白色的,在黑暗中会显得突出。

  她的衣裳都是嬷嬷做的。嬷嬷总是从阿斯考特和温莎镇上的小店里剪白麻纱来裁制衣裳,因为白麻纱最便宜。

  近五年来,她做的式样总是如出一辙,高腰,裙子长至脚踝,式样非常适合黛梅莎。她身材修长,秀发披肩,穿上这种直曳及地的宽松白裙,显得清丽脱俗,飘逸若仙,更衬托出她难以形容的高贵气质。

  她把花园的门在身后关上,又确定了一下门没有锁住,免得待会儿回不去。她穿过树丛,朝马房走去。

  她确定得很,在这种时辰,所有的马夫、骑师和其他小厮一定都不会在的。他们把马儿喂饱,等她们睡了,就通通迫不及待地到镇上玩儿去了。

  那儿一定是灯火通明,人声顶沸,为明天开始的赛马大会做个序幕。

  她想,亚伯特应该会在吧!他一定晓得她会抓到机会就跑来看伯爵的马。

  亚伯特也晓得她现在不能露面。他绝对不会跟人提起她的名字,或告诉人家这庄园就是她的家。

  亚伯特和贝茜或杰可一样,可以百分之百地信任他们。黛梅莎很确定,绝判不会有什么流长蜚短从他那儿散布出去。别人家里都总会有些闲言闲语,兰庄却从来没有过。

  她走到马房,一切都静悄悄的,她转向铺著鹅卵石的方场,亚伯特出现了,手里提著灯笼。

  “我就晓得你马上要来,黛梅莎小姐。”他说,语调自然流露出亲切宠爱。

  “你晓得,我一直都想亲眼看看克鲁萨德的。”黛梅莎回答。

  “咱们可风光了,这么一匹好家伙在这里。”亚伯特说。

  从他的语气,黛梅莎一听就知道,他一定是被伯爵的马儿震撼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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