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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你必须施展出你的魅力来迷住他,雪伦。假如他真那么好侍候的话,绝不会等到现在还没结婚。想想有多少女人想要成为布鲁伦公爵夫人!但是我改说绝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你的美貌!”

  雪伦轻轻地打了一样个呵欠。

  “我很累了,安妮妲!”

  “当然,你会累的!”安妮妲有点怜惜地望着妹妹,“我在这个时候找你说话,的确有点自私,去睡吧!我们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可是,雪伦,无论如何,你得记住一件事,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安妮妲回到自己的房间,让女仆帮着把舞衣脱下,换了睡袍,然后走到窗边,把窗帘掀了起来。

  朝阳正在东方欲升又沉地挣扎着要起来,但仅仅几束初露的光芒,已把远近屋顶和窗栏都照亮了。

  “就只有这么一点点时间了!”她喃喃自语着,而她一定得想办法把凯柔嫁给侯爵,把雪伦嫁给公爵。

  自然,后者那一对可能会费尽她的心血而仍然作不成,虽然如此,她却已下定决心——不管如何——她都得为她两位妹妹的幸福着想。

  这就是她为什么会来到伦敦,也正是为什么她会不顾颜面地,忍气吞声地,恳求公爵引荐她的妹妹。

  一想到他,她多次按捺下去的怒火又冒了出来。

  他怎会对她说出这种话来?

  “他轻视我,”她想,“他早就告诉我多次,说我没脑筋、白痴,同时在他的眼里,我是个毫无原则的人。”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是一股怒潮汹涌,她今天被他狠狠地说了一顿,却因为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上,而无辞以对,更气人的是,他竟找出那么多可以骂她的借口!

  不过她今晚竟会被伯爵带入了花园的小亭中,也实在昏了头。她当时应该想到,就算那个穿白衫的是凯柔的话,就让她自己去照顾自己算了,而不该糊里糊涂地和伯爵一块儿离开大厅!

  “我实在……笨得可以。”安妮妲很谦卑地自责着。

  但是当她躺下,把头枕在枕头上的时候,她便又想,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免于公爵怀疑的眼光和冷嘲热讽的态度了。

  一旦凯柔和雪伦顺利成婚,她就可以脱离他了!

  但是她仍希望,在那时刻来临之前,她能够证明他是错看了她,让他后悔他所责备她的每一句话,并对他们第一次相遇时,他所做的冒失举动表示歉意。

  “怎样才能教他尊敬我呢?”她自问,但是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答案。

  翌日,每人醒来的时候,天色已不早了。而第一个起床的却依然是安妮妲,也是她第一个下得楼来发现厅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

  有花束、花球、花环,也有装在篮里或盆里的。赠与凯柔和雪伦的数目,差不多一样多,然而令她大感惊讶的是,她竟然也是受赠者之一。

  有两束搭配特别精致的花束,是晚餐时坐在她身边的两位绅土送的,还有两束她则记不清楚赠者是谁了;至于那个巨型花篮所装的兰花,则她不用瞧,也知道是谁送的了。

  不过她还是打开了那一张卡片,果然,伯爵的名字赫然在日,伯爵那一笔字和本人一样——安妮妲不由得恨恨地想——墨色黑浓,写出来却毫不均匀,还有点歪斜:

  给安妮妲,她夺去了我的心和我的爱!

  她连多看一眼也不愿,一把把字条揉起,扔进字纸篓里去。

  “为什么在伦敦偏偏是我最不喜欢的人来追求我。”安妮妲心里真懊丧极了。

  “你们看到有这么多花送来,一定乐不可支了。”爱芙琳在午饭前也凑过来看这些花,“但是花儿究竟会凋谢,你们应该想办法弄些能够持久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呢?”凯柔问。

  “订婚戒指!”爱芙琳回答,“而且最好是钻石做的。”

  “哦,订婚戒指。”凯柔低低地重复了一声,她的声调很特别,安妮妲立刻惊觉地望着她。

  会不会是侯爵昨天晚上跟她说了些什么?她一面揣测着。

  她不想去逼问她的妹妹,但她为这种猜想而兴奋,凯柔究竟想到这一场婚姻的可能性了,而且照目前的情形来讲,能在凯柔心里占一席之地的,大概也只有侯爵一人了。

  而雪伦则在午餐完毕后,立刻就着手收集那些附在花上的卡片,并且把它们放进挽在手上的手提袋内。

  “你难道不告诉我们那些追逐者的名字?”爱芙琳问道。

  “我现在累得没有精神去注意这些人了!”雪伦说得有些闪烁其词,听她的声音,根本毫无倦意。“但是等一会儿我自然会写些谢卡给他们的。”

  “我看我们今天可没有时间写谢卡了,”爱芙琳英说,“嗯,我们下午很可能要去兜风。”

  “啊!那太好了!”安妮妲说,“那么我们得把珠宝先还给罗伯森先生才行。”

  说着她把昨天晚上戴在雪伦头上的钻石发夹,戴在凯柔脖子上的项链,都收到盒子里,然后便顺着长廊走到罗伯森的办公室去。

  “真谢谢你,安妮妲小姐,”他从她手里接过珠宝,一面表示谢意,“你这么早就拿来还了,说句实话你可不要介意,只要这些东西不在我的保管之内,我就免不了组心,公爵把它们全交给了我,假如我没把它照管好的话,便只有怨自己了。”

  “这种感觉可真不好受,我们很能明白。”安妮妲很能体会地微笑着。

  “安妮妲小姐,你可能不知道你昨晚看起来有多漂亮。”罗伯森报以一个和善的微笑后,说,“昨晚我看见你跳舞的时候,不由得想,你说得很对,你并不需要那些珠宝,那些珠宝只会把你眼中兴奋的光彩遮淡了!”

  由于对方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安妮妲并不介意他这样露骨地夸赞。

  “谢谢你,”她说,“可是我一直觉得,在我两个妹妹面前,决不会有人注意我,当然;昨晚来的宾客,每一个人对我都很和善。”

  除了公爵一人!她暗自加了一句。

  他不仅没有恭维她、夸赞她,相反地,还大大地把她损了一顿,更在她心里烧起一把怒火。

  “这些都不提了!”她抑制自己不去想他,就和罗伯森稍稍地聊了一会儿;才回到沙龙里去。然而她发现沙龙里只有爱芙琳一人。

  “凯柔和雪伦是不是去换衣服了?”安妮妲问。

  “她们已经走了。”爱芙琳无事一身轻地靠在椅子上说。

  “走了?”安妮妲又追问了一句。

  “葛林侯爵来邀凯柔。显然他们昨晚已经商量好了。他驾着一辆双人马车,你总不能叫我坐在驾驶者的腿上去吧,也不可能要凯柔坐到我的腿上呀?”爱芙琳说着笑了起来,然后又说:“哎呀,不要象只掉了小鸡的母鸡!凯柔和雪伦绝对没问题、绝对安全,这点我敢保证,在下午出去兜兜风,会有什么问题呢,了不起到海德公园去罢了。”

  “好了,那么雪伦又跟谁出去了?”安妮妲问。

  其实不用问,她也明白这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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