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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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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苔莉用手携着费立克斯,接着说,她打算带孩子到迷娘那儿去,让女孩子对她的朋友的到来有所准备。 从这时起,医生单独同威廉在一起,他继续说:“我有好些您意料不到的事情向您讲。娜苔莉为我们让出地方,以便我们可以更自由地谈一些事情,尽管有些事情我只有通过她才能知道,可是有她在场,我们就不好这样自由地详细分析了。现在所谈的这个善良女孩的奇特性格,几乎都是由于一种深刻的眷恋而来。她要求再见她的祖国,要求再见您,我的朋友,我差不多可以说,这是她身上唯一世俗的东西了;可是两者都在无比遥远的地方,对于她这种独特的心情来说,两种对象都是难以达到的。她的家大概是在米兰附近,在童年时代,她就被马戏团的走钢丝演员从她父母手中拐骗走了。 关于她的更详细的情况可就不得而知,一个原因是由于她年纪太小,难以确切说出地点和姓名,但还有一个特别原因,就是她发过誓,不向任何活着的人说出她的住家地址和出身。正是马戏团这些人发现她迷了路,她向他们详细说明家庭地址,恳求带她回家去,这些人就迫不及待地把她带着一起走,夜晚在客栈里,他们以为孩子已经睡着了,就开玩笑,说这捕获物大有油水,并断言孩子再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可怜的人儿突然感到可怕的绝望,最后圣母出现在她面前,向她保证,愿意把她接受下来。对此,她私下立了一个神圣的誓言,从今以后,她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再也不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任何人,只愿在直接的神明拯救中生存和死亡。方才我对您讲的话,她连对娜苔莉也没有明确透露过;我们敬爱的女友是从个别谈话、歌词及幼稚而轻率的、欲盖弥彰的表态中,把它们一一贯穿起来。”这时威廉可以为自己解释这个善良女孩的好些歌词和谈话了。他十分迫切地请求这位男友,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从这个独特女孩那儿听到的罕见的歌词和自白统统告诉他。 “哦!”医生叹息道,“请您静听一段奇特的自白,一个与您大有关系的故事,也许您已经记不起了,可是我担心,这对于那个好人儿的生死有决定性的作用。” “请讲给我听吧,”威廉答道,“我简直是迫不及待了。” “您还记得,”医生说,“在演出《汉姆雷特》以后,有位女客在夜里秘密地来访吗?” “不错,我记得清楚!”威廉惭愧地大声说,“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此刻提醒我这些。” “您知道是谁吗?” “不!您在恐吓我!老天爷,不会是迷娘吧?是谁?请您告诉我!” “我自己也不知道。” “这么说,不是迷娘啰?” “不是,肯定不是!但是迷娘正要悄悄地到您身边来,却不得不吃惊地躲在角落里,看见一个情敌抢在她前头走来。” “一个情敌!”威廉叫道,“您说下去,您简直把我完全弄糊涂了。” “您要高兴才是,”医生说,“您很快就从我这儿知道结果了。娜苔莉和我,我们对此本不十分关心,费了不少气力,才勉强看出我们希望帮助的好人儿的混乱状态。她被菲琳娜和其他女孩的轻浮语言及某一首歌词唤起注意,觉得在自己心爱人儿那里度过一夜的思想是那么引诱人,其实她所想的无非是得到一种亲密的幸福的安息罢了。那颗善良的心对您的爱慕,我的朋友,已经热烈到难以遏制的程度,善良的女孩在您的怀抱里已经宁息过好些痛苦,现在她希望完全充分地得到这种幸福。有时她决定向您友好地请求,有时又有种秘密的恐怖制止她。最后,由于那个热闹的晚上多次饮酒所产生的情绪,给了她以勇气,大胆一试冒险行动,于是就在夜里悄俏走到您那儿来。她已经跑到前头,以便躲藏在未关上门的房间里,不过当她爬上楼梯的时候,她听到有种响声;她躲藏起来,瞧见一个白衣人影蹑手蹑脚地溜进您的房间。不久您自己就回来了,她听见大门上闩的声音。 迷娘感受到无比的痛苦,一种狂热嫉妒心所产生的剧烈情感,与一种模糊欲望的说不出的要求混合起来,猛烈地袭击着这个半解人事的女孩。她那颗迄今由于憧憬和期待而热烈跳动的心,一下子停止了跳动,好象有铅块压在她的胸口,她不能呼吸,不知道怎样自救。忽然她听见老人的竖琴声就急忙跑到屋檐下面他的身边去,倒在他的脚边,度过了可怕的痉挛折磨着她的一夜。”医生停止片刻谈话,因为威廉默不作声,于是他接着说道:“娜苔莉向我声称,从没有什么事情比得上女孩讲经历时那种状况,使她感到可怕和疲惫,不错,我们高贵的女友责备自己,不该用问话和提示的方法来诱出这种自白,从而使得回忆往事又残酷地激起这善良女孩的剧烈痛苦。 “‘这个好人儿,’娜苔莉对我说,‘刚讲述到这点,或者更正确地说,是对我提的越来越深的问话刚回答到这点,突然倒在我的面前,用手捂着胸民那个恐怖之夜的痛苦复发了,她不住呻吟,就象一条虫那样蟋缩在地上。 我只好尽力保持镇静,寻找和应用我所知道的在这种情况下治疗精神和肉体的方法。’” “您使我处在提心吊胆的境地了,”威廉叫道,“我正要再见这个可爱的人儿,您却让我分明感觉出许多对不起她的事情。您为什么夺去我的勇气,难道我该看到她,不可以自由朝着她走去吗?难道我要向您承认:她的心情既然这样不好,就看不出,有我在场还有什么用?您以医生的资格,深信那种双重的眷恋会破坏了她的天然性格,使她遭到丧失生命的危险,那么,为什么还要我到现场去恢复她的痛苦,也许加快她的死亡呢?” “我的朋友,”医生答道,“我们纵然明知干事无补,却有责任去缓和痛苦。有时一个心爱的对象在场,可以驱除想象力的破坏作用,而把眷恋化为宁静的反省,我有许多这类极其重要的例子。一切都得有分寸和目的才行! 同样的情形,有时心爱的对象在场可以燃起快要熄灭的热情。您去看望那个好女孩吧,态度要友好,让我们尽快知道结果怎样。”恰巧娜苔莉回来,要求威廉跟随她去看迷娘。“她同费立克斯一起显得很愉快,我希望,她会好好地接待朋友。”威廉不免怀着几分抵触情绪跟了去,他对自己听到的情形深受感动,害怕出现激动的场面。当他跨进屋去时,情形正好相反。 迷娘坐在那儿,穿着长长的白色女装,蓬松而稠密的棕色头发半鬈曲,半松开,把费立克斯抱在膝上,紧贴在胸前,她完全象一个死去的幽灵,而男孩就象是生命本身,看去好象是天和地在拥抱。她含笑伸手给威廉,说: “我谢谢你,又把孩子给我带来了,天晓得,他们怎样把他拐骗走了,从这时起,我没法活下去。只要我的心在世上还需要一点儿什么,就让孩子来填补这个缺陷吧。”迷娘接待她的朋友的安详态度,使得众人大为放心。医生要求威廉常来看她,应当让她在肉体和精神上保持平衡。他本人离开时答应不久再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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