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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他现在是单独一人,最后的消息传说,年轻、美貌的怕爵夫人也不得不通过慈善行为来代替本身缺乏的幸福,这使得他无比悲哀,他感觉到,她只有一种必要,就是排优解闷,希望别人幸福以代替快活的生活享受。他赞叹特蕾色了不起,纵然遇到那么可悲的变化,自己心中仍然保持平衡。他大声叹息道:“一个人能为了与命运取得一致,而不用抛弃以前的全部生活,这该是超越一切的幸福啊!”

  特蕾色来到他的房间,请求原谅她来打扰。她说:“在这儿壁橱里是我的全部藏书:这多半是我没有扔去,而不是有心保存起来的。吕娣要求一本宗教的书,大概其中也有一些这样的书吧。全年都过着世俗生活的人,却幻想在困难时候来点宗教信仰;他们把一切善和道德看作是人在难过时勉强吞服的药物,他们在教士、道德教师身上只看出一位医生,他们巴不得尽快从家里摆脱他;但是我乐意承认,我把道德理解为规定的饮食,我只有使其成为生活规则,长年都不忽视它,由此它才成为必不可少的东西。”他们在那些书籍中寻找出几本所谓修身读物。特蕾色说道:“逃避到书本中去,这是吕娣从我母亲那儿学来的。只要情人忠实不变,戏剧和长篇小说就成了她们的生命,一旦情人离去,这些书籍立即吃香了。我实在不懂,”她继续说道,“人们怎么可以相信,上帝会通过书籍和故事来向我们说话。

  谁没有得到世界的直接启示,它对他的关系如何,谁的心没有告诉自己,他对自己和别人负有什么责任,那么,他就很难从书本上得到真知灼见,书本不过是适合于给我们的错误命名罢了。”她留下威廉一个人,威廉利用晚上的时间来审核一遍这小型藏书室,书籍果真是偶然拼凑起来的。

  威廉住在特蕾色家的少数几天,她的态度始终如一;她把他们事件的后果不厌其详地陆续告诉他。时间,地点和名字,她都记得一清二楚,我们为了只给读者以必需知道的东西,扼要介绍如下:

  罗大略迅速离开的原因是容易解释清楚的:原来他在旅行中遇见特蕾色的母亲,她的魅力吸引了她,她对他也不薄。这次不幸的、转眼即逝的风流韵事,使他不能同一个仿佛是大自然为他造就的女子结合。特蕾色一直守在她的工作和职责的纯洁范围内。人们发觉,吕娣悄悄地居住在附近。她听说这次婚事不成,虽然不明原因,却十分高兴:她千方百计地去接近罗大略,看来罗大略更多的是出于绝望,而不是出于爱慕,是出乎意外而不是经过思考,更多地是感到无聊,而不是下定决心去迎合她的愿望。

  特蕾色对此处之泰然,她没有向罗大略提出其他的要求,纵然他真的成了她的丈夫,也许她照样有勇气承受这样的关系,只要她的家务秩序不被扰乱就行了。至少她常有这样的表示:一个把家务维持得井然有序的妻子,可以原谅丈夫闹点心爱的脾气,只要随时确知他回家来就够了。

  特蕾色的母亲不久就把她的财产事务搞得一塌糊涂,她的女儿不得不对此付出代价,因为她从母亲手里很少得到什么,特蕾色的女保护人,那年老的女士不久死了,遗嘱上遗留一所小小的庄园和一笔可观的资本给特蕾色。

  特蕾色立即适应这狭小的范围。罗大略向她提出一处更好的产业,雅尔诺作中介人,她谢绝了。她说:“我愿意在小处表现出我值得同他分担大的方面;不过我保留一点:如果偶然事件使得我为了自己或别人的缘故而陷入困境,那我可以毫无顾虑地首先向我尊敬的朋友寻求援助。”有目的的活动比什么都隐瞒不住而不为人利用。她刚刚把她的小庄园布置就绪,左邻右舍就来结识她,向她请教。毗邻庄园的那位新业主向她明白表示,问题只在于她是否接受他的求婚并做他的绝大部分财产的继承人。她曾经向威廉提到这种情形,有时同他开玩笑,说什么般配的婚姻与等级不般配的婚姻。

  她说:“人们现在除了谈论怎样出现一次照他们的看法可以叫作不般配的婚姻,再也没有别的谈话资料了。其实不般配的婚姻比般配的婚姻更其普遍;因为绝大多数般配的结合经过短时间以后,可惜都显得并不美满。通过婚姻实现等级混合,只有在下列的情况下,才可以叫作不般配的婚姻,就是结婚的一方不能分享另一方那种天生的、习惯的、似乎成为必然的生活。不同阶级有不同的生活方式,这是无法共有,也是无法混淆的,所以这种婚姻还是以不结合为妙;不过例外而且真正幸福的例外是可能的。一个年轻姑娘同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结婚总是不快活的,我看她大可以拒绝结合。对于我来说,我只看出一种不般配的婚姻,这就是要我为此进行庆祝和社交活动,我宁愿同邻近任何一个诚实的佃户的儿子结婚。”这时威廉想回去了,请求新的女友让他向吕娣告别。这个热情的姑娘被说动了,他对她说了几句友好的话,她答道:“我已经克服了最初的痛苦,罗大略对我始终是珍贵的;但是我看透他的那些朋友,我惋借他受到包围。

  神父可能由于一种古怪念头让人陷入困难,或者甚而把人推人困难;医生乐意冒充滥好人,雅尔诺没有良心,而您——至少没有骨气!您只管走吧,继续充当这三个人使用的工具,他们还会委托您去执行死刑呢。我很久就看出来了,我本人成了他们的眼中钉,我没有揭露他们的秘密,但是我注意到,他们隐瞒着一种秘密。那些封闭的房间,那些奇妙的走廊派什么用场?为什么没有人能够到达那座巨型塔楼?为什么他们总是想方设法把我禁闭在房间里?我愿承认,开始是嫉妒心迫使我去发现,我担心有个幸运的女情敌藏在什么地方。现在我再不相信这个了,我深信罗大略是爱我的,他对我的用意是诚实的,但是我同样确信,他被那些弄虚作假的朋友们欺骗了。要是您想为他尽点力,要是您对我犯的过错想得到原谅,那您就把他从这些人的手里解脱出来。可是我希望什么呢!您把这封信递给他,重复信中的内容:我永远爱他,我相信他的话。唉!”

  她大声叹息,同时站起来,抱着特蕾色的脖子哭泣,“他被我的敌人包围了,他们试图说服他,肯定我对他没有作出一点儿牺牲——啊,这位最好的男子也许愿意听到,任何样的牺牲他都值得,而毋须对此表示感谢。”威廉向特蕾色的告别却快活多了;她希望不久再见到他。她说:“您完全认识了我!您总是让我一个人说,下次您却有义务回敬我的一番诚意。”在回去的途上,他有充足时间来考虑这个新认识的、还活跃在他的回忆中的开朗的形象:她灌输给他以多么不寻常的信任!他想到迷娘和费立克斯,孩子们在这样一种监督下会有多么幸福;然后他想到自己,觉得在这样一个头脑异常清楚的人儿身边生活,将是极大的快乐。当他走近府邸时,塔楼连同许多通道和侧翼建筑,比平常更引起他的注目:他决定下次有机会时要求雅尔诺或者神父对此作出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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