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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妈的。”那男子很快就翻了个身,继而又弹身跃起。她开始站立起来,举目望着他,张嘴欲说道歉,尔后又突然坐回地上。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群肩挎照相机的阿肯色州人和衣阿华人围着他们翩翩起舞。

  “你好,凯特。”杰克扶她站起来,搀着她来到现已光秃秃的樱花树下,这些树将潮坞围了起来。河里的水非常平静,对岸的杰斐逊纪念堂显得很高大、很显眼,美国第三任总统的剪影在圆形大厅里清晰可见。

  凯特的脚腕开始浮肿。她脱掉鞋袜,开始按摩脚腕。

  “我想你没有时间跑步了,杰克。”

  她低头看着他:头发没有掉,没有将军肚,脸上也没有皱纹,杰克·格雷厄姆一直看起来很年轻。她必须承认这一点,他看上去帅极了,而她则完全变老了。

  她心里在骂自己为什么没把头发剪短,尔后又骂自己怎么会那样想。一滴汗珠从鼻梁上滴落下来,她怒气冲冲地将汗珠揩掉。

  “我在想你没有时间了。我想午夜前他们不会让原告回家去的。想轻松一下吗?”

  “当然。”她按摩脚腕,的确感到很痛。他看到了她痛苦的样子,俯身把她的脚抓在手中。她往后退缩,他看着她。

  “记住我以前差一点就干这一行,你是我最好的病人,同时也是唯一的病人。我从未见过脚腕这样娇嫩的女人,你身体的其他部位看上去非常健康。”

  她全身放松,任他按摩脚腕和脚掌,她即刻意识到他还捏着她的脚。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看上去健康?她皱了皱眉头。毕竟是她把他撞倒的。但她这样做是绝对正确的,难道不是吗?

  “我听说了巴顿-肖公司的事,恭喜。”

  “噢,这没什么。每一个在律师业拥有百万家产的律师都可能会这样做,”他笑道。

  “不错,我在报上也看到过你加盟的消息,再次恭喜。”这回他没有笑,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笑。

  他默默地替她穿上鞋袜,两眼望着她。“一两天内你是不能再跑步了,你的脚肿得很厉害。我的车子就停在那边,我送你回家。”

  “我坐出租车回去。”

  “你相信华盛顿的出租车,却不相信我?”他故作生气道,“此外,我没看见你身上有口袋可以放钱,你要和司机商量免费坐车吗?祝你好运。”

  她低下头看看自己的短裤。钥匙放在袜子里,他早就注意到了那个突起的地方,微笑地看着她的窘相。她双唇紧闭,舌头舔着下嘴唇。他记得她很久以前就有这个习惯了。虽已多年未曾见过这一动作,但他突然觉得仿佛从未离开过她似的。

  他双腿向前一伸,站了起来。“我想向你筹集贷款,我也破产了。”

  她站起身子,一只手搭在他肩上,看看脚腕还痛不痛。

  “我认为私人服务会得到更好的回报。”

  “不错,我只是一直不善于理财,你可是知道的。”那是千真万确的,可她却一直能保持收支平衡,但这并不是因为她有许多钱来填补空缺。

  他挽住她的一只胳膊,扶她一瘸一拐地走向他的汽车,那车已用了10年,她惊讶地看着车子。

  “你从未丢弃过这辆车?”

  “嘿,这车还能跑许多里路呢,另外,这车很有来历。看见那儿的斑痕了吗?那是在1986年我交税期限前的晚上,你吃乳牛皇后牌黄油硬糖味冰淇淋蛋卷时留下的,当时你睡不着,我也无法学习,你还记得吗?你转弯时太快了。”

  “你的选择性记忆力太差了。我记得当时你将牛奶沫倒在我背上,因为我在抱怨天气太热。”

  “对,还有那回事。”他们笑着钻进了汽车。

  她更加仔细地注视着那斑痕,又环顾了汽车的里面,许多往事浮现在她的脑海。她瞥了一眼后面的座位,睫毛向上挑了起来,她多么希望那后座能告诉她过去的一切。她回过头去看见他正注视着她,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他们转向车辆稀少的路面,向东边驶去。凯特感到紧张,但并不觉得不舒服,就好像四年前,他们跳进汽车,只是为了喝点咖啡,或是为了买份报纸,或是为了在夏洛茨维尔的科纳尔或零星分布在国会山附近的某个咖啡馆吃早餐。然而她必须提醒自己,那是几年前的事了,而不是现在,现在情况已大不一样了。她把窗子向下摇动了一点。

  杰克一只眼睛看着前方的车子,另一只眼睛则望着她。他们的相遇不是偶然的他们搬到华盛顿后,住在东南方东方市场附近那幢没有电梯的小楼里,自此她一直在草地广场跑步。

  那天早晨,杰克醒来时有一种失落感,自从四年前凯特离开他后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当时她走了一个星期之后,他突然觉得她再也不会回来了。现在他的婚期就在眼前,他决定必须要见见凯特。他不会也无法让那线希望之光消失。很有可能,他们两人中只有他才感到还有一线希望。虽然他可能没有勇气在她的答录机上留个口信,但他已作出决定,如果让他在草地广场上的游客和居民中把她寻找出来,他会这样做的,其实他已经这样做了。

  在他们相撞前,他已跑了一个小时,眼睛在人群中扫视,寻找镜框中照片上的那张脸。他们不期而遇前五分钟左右,他就已找到了她。如果说他的心率还没有因运动而翻倍的话,那么,当他一看见正轻松地向前跑的她时,他的心跳即刻就会剧增。他并不是要扭伤她的脚腕,但这确是她现在为什么坐在他车子里,也是他开车送她回家的原因。

  凯特把头发往后理了理,然后用手腕上的带子将头发扎成马尾辫。“工作怎么样呢?”

  “很好。”他不想谈他的工作。“你老头子情况怎么样?”

  “你比我更清楚。”她不想谈她的父亲。

  “我一直没见过他,自从……”

  “你真幸运。”她陷入了沉默。

  杰克摇摇头,恨自己竟愚蠢地引出了卢瑟这一话题。他希望这几年他们父女俩已经和好了,但很明显他们没有。

  “我在州律师处听说过你的杰出表现。”

  “行啦。”

  “我是认真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家都长大成人了,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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