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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纳特更大胆了。他对任何一个看来会有销路的事物部做试探性的广告。如果足够的反响证实厂他的预感,他就干下去,把它灌制成磁带。他以统一价格雇佣一批令职作家,撰写成书,然后再以统一价格雇佣一批演员,来朗读这些书一般时间总是很急迫。如果一个题目没什么反响,他就不去理它。艾尔法成为一个安全可靠的生意。纳特事先就知道哪些磁带会销路好,那些不会。孩子们的迫随时尚和对狄克·克拉克和马雷·克的喜爱对艾尔法公司毫无影响。艾尔队对那些来自马菲亚的控制着自动电唱机的暴徒们要求分摊收入的压力置之不理。艾尔法的生意兴隆。它是纳特单枪匹马创建起来的,所有的风险都由他独自承担,因此所有的利润也都由他独自占有。

  到1957年,纳特·鲍姆成功了。没人能用手指指着他称他为犹太佬。他得到了社会的承认,受人尊敬,有了身分。为完成这个偶像,纳特从布瑞尔楼角落里那两间屋子搬了出去,他让艾尔法搬进了麦迪逊大街第五十四条马路上,一座旧式建筑的三层楼上一个大套间里办公。

  对纳特来说,艾尔法是真正的起点。

  对伊芙琳来说,艾尔法标志着一个纷扰与不安的开始。她感觉到纳特变了,感觉到她被远远地抛在后面。

  最令伊芙琳感到可怕的是,她丈夫不再与她交谈。他们刚结婚的时候,纳特经常与她交谈。他向她吐露他的梦想,他的雄心大志以及他的恐惧、他的不安全感。他们经常拥抱着到深夜,相互倾述各自的往事以及他们的未来,可现在,假如纳特还有什么梦想和雄心、恐惧和不安,伊芙琳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因为他不告诉她了。当伊芙琳向纳特为什么他不再与她交谈,他只是简单否认他停止那么做了。

  “我一直都与你交谈。”他说。

  伊芙琳不知道怎么回答。是的,他们是交谈。他们总是交谈几句。他们谈话的题目不外是:车是不是需要修,防雨窗是不是应该装上,是不是应该给“老杜蒙”买个新显像管,或者是买个全新的电视机,每个月应该给草坪剪几次草,再不就是纳特要乘哪趟车。他们谈的这些事情并没有使伊芙琳感到与大夫贴近。她逐渐地、肯定而绝望地意识到他们的生活正在分裂。

  她不把这一切归罪于纳特。事实上,要是怪罪的话,她把它归咎于自己。卡尔曼医生曾告诉她,她不太可能再生孩子,尽管坚持努力是可以的。所以她把全部身心都放在乔伊身上,每天上午两次喂奶,训练她大小便,引导她迈出第一步,说出第一个字。她关心乔伊的身体,她的安全、她的幸福。伊芙琳知道为了孩子她忽略了丈夫。但是她以乔伊的婴儿期是暂短和珍贵的为理由,使自己的行为合理化。再说这段时期很快就会结束,之后伊芙琳向自己许愿,她将要对纳特做些弥补。

  婚姻危机的细微征兆伊芙琳心神不安。但是只要乔伊还是个婴儿,还需要经常的照料,这些细小的迹象很容易被忽略。乔伊使伊芙琳感到被需要,乔伊使伊芙琳感到不可缺少,乔伊充实了伊芙琳的生活。

  1957年,乔伊五岁了,她开始去幼儿园。就在那个冬天,伊芙琳不得不正视她日趋恶化的婚姻和她的丈夫逐渐远离她而去的市实。回忆起他们婚后早期一段时光令她感到痛苦。那时,纳特为发行爵士乐磁带,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而她整天独自一人呆在家里期待着他的归来,在居住在大耐克街的十一年里,伊芙琳发现,她唯一的兴趣是做家务。她曾去参加过妇女投票权者组织,她对填写信封或用电话进行选票游说个感兴趣。她也试着去过花园俱乐部和妇女读书俱乐部,但她发现,她对小城镇的政治活动缺少才能,而且她也缺少与那些生活、兴趣都同她一样狭窄、闭塞的女人交朋友的能力。她不喜欢午后的桥牌。也不喜欢咖啡座谈会,在那个富有的犹太人的家眷居住住区内,没有一个地方适应于她、使她感到惬意。

  对伊芙琳真上至关重要的是她的孩子、大夫,她的直系亲属。在1946年,她盼望着纳特回家来,期待着那随之而来的性生活,现在到了1957年,经过十几年婚姻生活之后,那最初的性冲动很正常地消失了。伊芙琳又开始整日独自一人呆在家里,只是除了乔伊能从幼儿园平安归来,她再无其它可期待的了。

  伊芙琳的生活开始萎缩,尽管她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这一点。当她去纽约时,她感到自己成了一个非常邀遢的、过了时的女人。纳特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有吸引力,愈发引人注目。而她失去了青春的光彩,变成了一个没有腰身、也没有前途的中年妇女。有时候,伊芙琳整日啜饮着饮料。她安慰自己,既然它的味道不象酒精而更象苏打水,它就不会有什么害处,但是她知道它是有害处。

  因此,1958年的春天,当富裕的美国人都离开大城市,跑到那有“良好的学校”和“种种益处”的绿色郊外去居住的时候,伊芙琳却提了了一个奇怪的请求。她问纳特他们搬到纽约去住怎么样。

  伊芙琳已准备好了她的理由。

  “我们能够经常见面,我们能去听音乐会,去看节目;我们可以招待更多的朋友。你不用再来回通勤——你知道你是多么恨长岛。再说,”伊芙琳说,“我会有更多的事去做,我要去上烹饪课,去体育馆。”

  伊芙琳一古脑说完了她的理由,停下来,等待纳特的回答。她不晓得她期待的是什么。她痛苦地想,这正是他变得疏远的一种表示,要是在十年前,她肯定会知道。

  假如他不同意,伊芙琳已准备好了要同他抗争,在她过去的生活中,有许多事情她不去抗争,纳特就是其中一例。现在既然她已嫁给了他,她就准备为保住他去抗争。她说不出为什么,但是从大耐克街搬到纽约市将会帮助她。她知道自己已经被抛在后面。因为她从她周围的妇女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多的生育使她们体形变得臃肿,繁重的家务耗去了她们的聪明才智,远离大城市的闭塞生活又使她们付出感情的代价。她不想消极地袖手旁观,看着她的青春容颜、她的丈夫离她而去。她知道如果他们搬去,她还会有个机会。

  她等待着纳特的回答。

  “我想这好极了。”纳特说。

  “是吗?”她做的完全是与他争辩的准备,他爽快的同意反倒使她大吃一惊。

  “几年前,我们就应该这么做,但是我想你喜欢这个地方我恨这该死的郊区,它使我讨厌得要处。”

  “我怕是我.我想是我让你讨厌。”

  现在他们开始公开谈论这个问题了。伊芙琳发现,要表达出一直烦扰她、伤害她的那个想法,并不很困难。她早就感觉到纳特对她的疏远,对她兴趣的消失。她曾认为这是她自己的过错。

  “不是你让我讨厌,是郊区。是穿百慕大短裤的那些股票经记人,他门谈论的不是道·乔斯就是他们的高尔夫球比分,再不就是星期六晚上喝醉了。而他们的老婆更糟糕。我在这十年,从没有过一次聪明的谈话。”

  “我担心,我变得令人讨厌。”

  “你一离开这地方,就不会令人讨厌了。你会有许多事情去做,有许多乐趣。”

  纳特回忆起他刚认识伊芙琳时,她对新事物是多么热情,她怎样由一个普通的、腼腆的孩子变成一位时髦的,引人注目的姑娘。对她的转变他确曾起了一些作用,但那并不都是他的功劳。她是位乐于接受新事物的姑娘。纳特感到惊奇的是她至今仍旧如此。令人悲伤的是他竟忘记了他妻于是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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