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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您3月1号和本月1号有关“脸上雨”的信,分别及时收到了。在回复您时,我应当说,我怀疑是否能够劝使他呆在任何学校……去年他曾经一再向我表明,他想以某种形式成为吸引别人的人,或者能被博物馆招雇为演示人,他非常急迫地想做此种巡游旅行。由于他是一个可怜而又十分爱虚荣的人,他似乎为他自己的重要身份而洋洋自得。他已年近40,既不是真正渴求知识,也不是渴望脱胎换骨为一个白人,完全出自另一个用意。不管怎么说,他不是一个坏人,而是一个十分有教养的人,仅仅是喜欢随心所欲,也有些固执罢了。他曾经是他部落的一个勇敢的斗士,但从未被他的人民视为杰出的首领。他失去活动能力的现行境况,使他失去了任何追随者,失去了任何影响……

  事实上,1887年麦克劳林写这封信的时候,“雨”可能已经近于50岁,而不是40。也许还50出头了呢。当然,他的外貌显得比他的实际年龄更年轻些。史密斯说,即便从最好的愿望出发,也不能期待他成为一个能向汉普顿大学那样循规蹈矩的人。要是他可以接受训练的话,人们就可以随意改变树叶的叶脉了。

  就在他吵吵嚷嚷地为上学做宣传的三年之后,他被妻子刺伤了,她原曾精神不大正常。变成了残废,他绝望了。他原曾以一股难以言说的忌妒之心,认为他应当出名,摆脱不满足的境遇,可她却突然操了一把刀,这使他觉得比刺伤的伤痛更加疼痛,更加窘困。人们把他送入耶茨堡医院,在那儿,正如史密斯不加渲染的评述一样,“由于知道白人对这种情况的奇怪的惩罚惯例,‘雨’央求麦克劳林对这件刺伤事故惩罚他,而不要惩罚他贤良的妻子。”

  1893年,情况正在好转,同他抗争的“坐牛”被暗杀,或者说是由于拒捕而被杀,不管人们怎么按自己的选择去解释此事。感谢“坐牛”的驾崩,也感谢流行的亨利、沃兹沃思·朗弗罗富有想象力的诗行,即被说成是无聊至极的诗行,“雨”变成一位最出众的小比格奥的幸存者了。“那一年,我发现他在中途岛普莱沙尼斯的‘世界博览会’上露面,是做为一个展品……”

  另一件不寻常的吸引人的东西是“坐牛”的小屋,它被拆卸,从耶茨堡运往芝加哥,又在那儿被重新支搭起来。这位愚顽的“巫人”就是在这个小屋里度过了他的余生,也倒在它的前边死去。城里人纷纷前来花钱凝视小屋的那一根根圆柱上的累累弹子L。

  史密斯先生认为,这样的一个场景是十分令人难以忍受的,可“雨”却十分幸灾乐祸,就在此时,他卷入了展览性事务。他坐在展台的一个坐位上,审视那些人群,审视黑压压的前来盯视他这位令人畏惧的野蛮人,杀死卡斯特将军的伟人。史密斯站在这些人群的后边,他个子矮小,这阵子还未被发现。但“雨”终于看见了他,向他点头致意。史密斯拨开人群,朝展台挤来,他们开始交谈。“雨”喜欢吃甜瓜,他向史密斯问的头一件事就是他是否可以在芝加哥吃到甜瓜。

  史密斯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8年之后,是在家兔岛。他们再一交谈,但“雨”的声音近于听不见,脸失去了当初的生气。他用无意义的笼统的话,讲述了有关小比格奥,尽管没有人提及它。在过去,他们已不止一次地对此做了详谈。“雨”并没有试图给他的老朋友卖一张他的亲笔签名,但他确实乞讨了一美元。史密斯注意到他的签名已大有改观,大写字母书写得十分出色。这说明某人也曾对他做过指导。

  纵使没有上学,白人还是对他施教,使他达到这种程度,他们也教他饮酒——神之水。在他的晚年,他会在两三个场合,甚至在任何场合痛饮。1894年,借助一个熟悉的新闻采访手段——一种烈性酒,他接受了W·肯特·托马斯的采访。据说,神之水,能鼓舞一个人讲话。

  在那种精神剂的影响之下,究竟“雨”所说的有多少是真情,又有多少是部分属实,无人知道。自然,从他开始追猎白人起,他就一直渴望这种陈述。然而,采访中,纵使他所说的大部分是荒谬的,也不会把他当作一个喝醉了的撒谎者打发掉。他的某些事已被证实,如他的使人吃惊的忍受疼痛的耐力。他生活在一个社会群体里,在这个社会群体中,自然期待自己的好战的人们能经受得住任何考验。可“雨”的耐力更为出众,他曾经自愿接受拜太阳舞的残酷折磨。不止一次,是两次。这是沃尔特·古汀亲眼所见的奇观壮景。1874年7月,那时,古汀是站岩一个商人的雇员。在第一次折磨中,“雨”被吊起没多久,肌肉拉脱了。“坐牛”负责这次仪式,认为“雨”的胆量不足以接受检验。“雨”声称什么也不会使他退缩,也不会使他哼一声。他向“坐牛”挑战,要求对自己进行折磨。于是,他们在他双后腰眼的上方肌肉处,切了几道深切口,把一条生牛皮带子从这些切口中穿入。他再次被吊起来,双脚离地,再次舞蹈。他踢打着,挣扎着,整整两天没有停息。“坐牛”对他信服了,命令把几个野牛的头骷髅绑在这位年轻斗士的两条大腿上。附加的重力,把肌肉撕开了。

  这好似超出可能性了。然而,古汀的证言被居鲁士·布鲁迪证实了。布雷迪说,“雨”的后背上有许多凹陷处,“它们几乎可以放入一个握住的拳头。

  人们可能会认为这样一个禁欲主义者应当是缄默寡言的,然而,他却是一个普通的乐天派。他的最大乐趣莫过于津津乐道地谈他自己。在向记者托马斯陈述自己对卡斯特亲兄弟的看法之前,他吐露说,在他还是一个年轻的印第安人时,他确实是同非常邪恶的名声联在一起的。他说,所有达科他姑娘都爱慕他,而其它部落的印第安年轻人则害怕他,那些士兵们(持长刀的人)对他的到来发抖。至于李人与“乌鸦”人,他们则在每天早晨醒来时,先摸摸他们的头发,看它们是否依然长在该长的地方。

  一天晚上,一位姑娘激发他去杀林肯堡的一个白人,这是危险的,但他根本没胆怯。他把全身染成黑色,跳上他的矮种马,直奔林肯堡。他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死一个砍柴人,或一个李人女人,但却跟踪了一名“持长刀人”。他终于把这名持长刀的人逮住杀了,并将其军装的扣子割下来,送给了这位姑娘。这位姑娘把这些扣子缝在她的披巾上。

  那么有人问他,既然他这样赫赫有名,这样威力吓人,那他怎么会被苏人称之为“小长头发”的汤姆·卡斯特逮进监狱呢?这怎么解释?汤姆的个子并不怎样高大,而“雨”到了60岁时,体重差不多是200磅,腰围达46英寸。

  对此,“雨”回答说,“小长头发”带了30名士兵嘛!事情就是这样。

  和有关“带长刀人”的记述比,这有些不太确实,是派了两个连共70个人去逮“雨”,仅有5名是汤姆·卡斯特武装队的人。

  “雨”说:“汤姆像女人那样偷偷地跟到我后边,当时,我被从后腰抱住。”士兵们跳到他跟前,有30人,寸步没离地紧跟着我,直到把牢门锁住。“我告诉‘小长头发’我在某个时候逃走……我要把他的心割下来吃掉……”

  他们第二次见面了:“我用左轮手枪朝他开枪……我跳下马取下他的心,咬了一口吐在他的脸上,我骑马挥舞着这颗心,心里满意极了,也开始厌倦这场战斗了……”

  1894年的这次采访显然成了D·W·博朗森1907年《陆上月报》的记述素材:“在杀死汤姆之后,还挖取他的心,咬了一块,吐在躺在附近的一个伤员的脸上。接着,骑马跑开,手中挥舞着汤姆剩下的心……”令人纳闷的是为什么博朗森要编造了一个无名士兵?不管什么时候,对这出剧来说,没有增加一点意义,而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是博朗森及其他许多人,竟然会不加鉴别地接受这一寓言般的故事。难道吞噬一个人的心脏的观念,如同史前时代的一个火炬,依旧在人类的心中发出僻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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