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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托马斯向雷诺德提起了我,他说我是一位真正的大学盲人教授,并且住在附近。我料想他会仔细观察我的生活,探索我的内心活动,由于这是一部好莱坞的作品,也许还要添上一些性方面的描写。尽管他对后者一定十分失望,但他坐在我的办公室里,一边喝咖啡,一边聊了整整一个上午。他非常忙,但他让秘书取消了所有约会,留下来用午餐,然后一直谈到傍晚时分。他对我的很多事情感兴趣,如备课用的盲文卡片、课堂上的点名方式、盲文书写器和会说话的电脑、写书的方法步骤、与学生和同事们的关系等等。

  我依然记得试放样片时的情景。影片的主人公保罗斯塔克和我一样,在大学当教师期间失明。然而他的妻子无法分担他的不幸,离开了他。斯塔克在事业上取得了成功,利用视觉以外的其他手段获得了学生的信赖。

  我和雪莉认真研究了样片,然后我在给雷诺德的信中写道:

  应该放慢保罗斯塔克走路和阅读盲文时的速度。仅仅学了两年盲文的人阅读起来还很吃力,不会像斯塔克那样快。使用导盲杆时,刷地的范围要宽一些,以覆盖所走的路径为准。剧中有关他不爱使用导盲杆的描写十分正确。

  我喜欢这部连续剧,情节有趣感人,涉及了人们关心的人际关系问题。作品体现了戏剧心理学家乔纳森米勒的观点: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取笑盲人,因为他们不会给别人造成麻烦。相比之下,耳聋的人则不然,他们要求别人大声讲话,反复重复,使对方着急上火。然而盲人却总是那么可笑,他们一不小心便会撞到物体上;和错误的人握手;想出门但却走进了厕所;对着一张空椅子讲话等等。

  由于斯塔克是讲英国文学的教师,因此可以适当加入一些他讲述弥尔顿生平及其失明方面的镜头,通过叙述弥尔顿失明后与妻子产生矛盾烘托斯塔克本人的婚姻问题。我想你要强调的可能是人们的一种普遍看法:盲人是不受欢迎的性伙伴,或者常人与盲人在性生活方面存在障碍。

  以人的某种缺陷作为喜剧素材本身就是一种巨大发明。在大多数现实生活中,从事物的反面或另外一个角度观察问题常常可以得到从黑暗中看到光明的结果。您在制片生涯中已对残疾人题材进行了大量探索,我认为十分正常,望您继续努力。

  您真诚的,
  罗伯特海恩

  雷诺德邀请我参加连续剧另一集的拍摄。我和雪莉坐在派拉蒙摄影棚里听众席的前排,由于是同期录音的关系,雪莉无法给我过多的提示,然而我对剧本已经了如指掌,可以轻松地根据对话做出相应动作。具体内容是盲人与女友的约会(这对盲人来说已经是一个老掉牙的玩笑)。表演和观众的掌声结束之后,坦勃跑过来和我握手,我喜欢他握手时的活力和对所演角色投入的热情。和别的演员相比,他对盲人题材似乎更感兴趣。他告诉我,洛杉矶盲文研究所给了他很多帮助,使他受益匪浅,然而,我和雷诺德的谈话却没有涉及过此类话题。

  我是在开拍后相当一段时间才介入的,因此我的主要贡献大概在于最后八集的拍摄。然而,我能感觉出很多细节明显地受到了我的影响,比如主人公借助辅助工具教学和以不同寻常的手段巧妙地使用盲文等。在后来一集里,学校演出话剧时一位演员突然病倒,临时请斯塔克接替,因为他能把手藏在衣服里偷偷阅读台词。这个情节肯定仿效了我在上课时把手插在口袋里的做法。

  除了最后四个字母之外,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阳光先生”这个剧名1。它既娇揉造作,又令人伤感。影片的广告给人以同样的感觉,斯塔克在广告中是“一个头脑聪明、脾气暴躁的家伙,他把失明作为一种挑战,令观众捧腹大笑。”尽管如此,“阳光先生”本身不失为一部热情洋溢的作品,其制作和表演都相当出色,盲人一类的素材不是“麦什”或“全家福”一类影片所能驾御的。1986年春夏之际,美国广播公司播放了十集“阳光先生”,由于没有继续拍摄,随后便销声匿迹。作为影视圈里的一名大学盲人教授,我的演出生涯也随之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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