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无法止息的焦虑

作者:张学昕 于 倩

无边无际的,当我们移动时,失望感和压迫感也变得令人窒息,我们只能一如既往却又无可奈何地看着命运将自己推向绝望的深渊。马山不声不响的选择了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决定,他要以自己的肉身换取最后两颗子弹,以此挽回自己的失误所造成的损失。就如刘小枫所说:“为了承受一无庇护的、赤裸裸的生命事实,他们要求吞下事实这块苦涩的面包,要求以自己的全部生命力量担当起生命的全部事实性。”影片中,马山来到妻子和孩子所在的学校,为着将要来临的决绝作最后的准备。他为妻子采摘了一束野花,为儿子买了一口袋玻璃球和几支棒棒糖,马山在退出家门的最后一步,环视了一眼自己的家,耳畔萦绕的是妻儿的声音,然后他决然的关上了家门。马山扒下周小刚的衣服,来到了相对开阔的铁路沿线,等待着凶手的出现。当马山倒在血泊中的时候,曾经在学校走廊外的叙事空白被补充了回来,他脑海里显现的是妻儿教书、读书的场景,这一股暖色却显得尤为伤感。
  影片中还有一个地方值得我们注意:寻枪的背后,实际上还有一条偷枪复仇的暗线,这与马山寻枪的这根粗大线条相比显得有些过于隐秘。影片的故事流动过程中,陆川精心地安排偷枪人的出场,并让他与马山屡次相遇,这使故事情节变得异常的圆润。在影片结尾,当结巴刘露出真相的时候,他声嘶力竭的想要复仇的喊叫声爆发出一股并不亚于马山寻枪的执著,这让我们意识到,结巴刘的生活也是一种悲哀的痛苦和悲痛后的疯狂。也可以说,影片中的人物都处于一种寻找状态,马山寻枪,寻找丢失的自我;马山的妻子寻找生活的激情;儿子马东寻找人生的最初启蒙;结巴刘为自己寻找丢失的正义。这里,男人的枪丢了,女人也丢失了。每个人都在寻找一种可以让生命赖以依托的支撑,但是,所有的“丢”似乎都难以找回。影片最后,陆川让马山以灵魂出窍的形式“复活”,这样的安排,无疑有着导演的一番苦心。在马山的灵魂站立起来的时候,我们感受到一种力,一种由身体自身所进发出来的力,还原人之所以为人的一种最原始的本相,让那些压抑至极,钳制已久的苦闷得到了尽情的释放。然而,我们不禁要问,这种释放是不是过于艰涩,仅仅为了一把手枪,马山付出了生存的全部代价,倾其所有乃至生命来寻求灵魂的安妥。或者说,如果人对于自我的回归一定要以死亡的形式来完成,是否真的必要和值得?马山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特写,毫无疑问彰显出一种精神剧痛,这个镜头,的的确确在所有人的胸口上深深地刺了一刀。
  “故事是生活的比喻——任何可以想象的事都会发生,实际上,任何不可想象的事也会发生。”陆川说,他最想表现的是小人物的精神状态和生存境况,“我心目中的《寻枪》应该是一部形态平和大气,而后在正常中渗透异样,在阳光下感受阴冷,充满人生命运感的电影。”应该说,到了故事的最后,丢失的东西,虽然找到了,但再也不可能是原初的。影片的动人之处就在于,人在知道丢失了某种东西之后,对自己境遇的体察和改变,通过主体自我的顿悟,省察,进而把灵魂送回到他出生的地方,让灵魂得到彻底解脱。影片的寓意性就体现在:人突然发现自己处在一个两难的生存境地,它们是如此的沉重和令人生畏,并且没有答案。对于一个第一次拍片的导演来说,陆川显露出异常的成熟与沉稳,“我试图回想出一些自己作为处女导演时红扑扑的清纯、喜悦和青涩,无意间掏出来却是布满老人斑的沧桑”。我想,他一定是有过和主人公相同感受的人,不然这种痛苦、这种取舍的两难他是不会体悟得如此深切的。再加上姜文在其中游刃有余的精湛表演,使得《寻枪》成为一部非常厚实的影片。故事本身虽然简单,却给了我们更多的东西。应该说许多形而上的东西大概是拍片过程中的偏得,然而在我们看来,单纯的故事情节与探索深沉复杂的精神状态之间却凝聚着一股别样的张力。正像陆川自己所说:“大气的电影是指不迷恋细小的聪明,不停留于些微的感悟,有些木讷地前行,因为有山顶的清风和终极的感悟在等待着生命的终结,电影的终结”。
  
  (作者单位: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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