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期
阐释《魔戒》所深蕴的国王崇拜
作者:许丹燕
2、所用的药材“王箔草”很特殊。根据“魔幻家族”的解释,王箔草又被称作“君王的叶子”,只有努美诺尔的君王才拥有它神奇的力量。因此,只有阿拉贡(努美诺尔王室后裔)才能使用它,一般人看来,这只是普通的叶子,没有任何治疗作用。
3、疗效前后的巨大区别。第一次治疗,同样的药草,同样的伤口,阿拉贡只是缓解了症状而已。第二次治疗,却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原因在于,第一次治疗时德内豪还在冈多的王位,阿拉贡虽然有王室血统,但还不是真正的国王,因此,王箔草只发挥了部分效力。第二次治疗,德内豪已经自焚,阿拉贡成为了真正的冈多国王,名实相符后,药草的威力就完全发挥出来了。
这样的“法能”用我们现代的思维是无法理解的,然而,在“国王崇拜”的背景下,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古代的君王被赋予了一种祭司乃至巫师的身份,国王血统本身被认为具有一种超自然的“魔力”。弗雷泽就列举过“国王治病”的范例。
三、《魔戒》“国王崇拜”的两大原则
《魔戒》第三部有一个关于国王崇拜的典型例子。《魔戒》故事发生时期的冈多,王室情况比较微妙。占有冈多王位的是世袭的“摄政王”德内豪(冈多原国王战死沙场后,没有适当继承人,其宫廷总管占据了王位,称“摄政”),与此同时,阿拉贡是原正统王室后裔,从血缘上看,有资格得到王位。可以说这个国家有两位国王。在“冈多都城”一章里,刚多尔夫和皮平来到冈多,希望王国做好与魔王军队交战的准备。这时候冈多城内的景象,史诗是如此描述的:“随着岁月的流逝,城堡已日趋凋零,居民至少已减少了一半。……眼下这些房子已经冷冷落落,宽阔的人行道上廖无人迹,门厅里没有说话声,也无人从门口或窗户上向外张望。”完全是一片破败景象。而此时的摄政王德内豪,具体描写是“一位老人”,傲慢、多疑,但尚不失君王的身份。当敌人大军压境,冈多军队首战失利,撤回城堡,王子法拉米尔身负重伤,这时候德内豪是“一言不发”,“脸色灰白”,“比他儿子更像死人”。随后,冈多陷入重围,敌人开始攻城,战况日益紧张,人们的士气越发低落。而德内豪整天坐在儿子身边,不再管守城的事,相反,巫师刚多尔夫肩负起了指挥军队的任务。此时作者笔下的德内豪,已经“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坚定的思想已经动摇”,脸上淌着泪水,几乎是一个要垮了的人。敌人察觉到了冈多士气低落,后续部队源源不断,攻势更加猛烈,城堡最外围的城墙吃紧,这时候的德内豪不仅无心抗敌,反而要求他的仆人架起柴堆,准备自焚!当皮平惊恐万分的寻找刚多尔夫拯救德内豪,冈多城恰恰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城门被攻破了,就在此时,罗翰国王塞奥顿率领援军赶到了战场。《魔戒》对他的形容是“高大而气度不凡”,吹起冲锋的号角时,居然将号角吹裂,战局也立刻变化。而此时刚多尔夫返回皇宫,只救下了王子法拉米尔,德内豪终于自焚惨死。但是不久,塞奥顿也壮烈的死于戒灵纳芝戈尔君主之手。战役渐渐复转为对冈多不利,最后在中午时分,阿拉贡率领他的部队乘船赶到,终于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拯救了冈多。
笔者认为对冈多战役的描写体现了“国王崇拜”的两大原则,即国王命运直接等同于国家命运,“杀死神王”以避免国家随之衰落。德内豪是既年老又衰弱昏聩,塞奥顿是年老但不失英勇,阿拉贡则是既勇敢睿智又年富力强。这三位国王几乎成了冈多战役的晴雨表。德内豪在位的时候,人民士气低落,战况每日愈下,冈多难免覆亡的命运。塞奥顿登场初步扭转了战局,带来了一丝希望。最后阿拉贡的出现令冈多反败为胜,他拯救了冈多的命运。这样的一一对应很难用巧合来解释,其中应该隐含着“国王命运直接等同于国家命运”的原则,这种原则是超自然的。也就是说即使冈多拥有10万雄兵,只要德内豪在位,也必然失败。
至于德内豪、塞奥顿的死,则是“杀死神王”原则的体现。用情理或逻辑来判断,德内豪的自焚是没有必要的。不过既然德内豪糟糕的个人状况已经从根本上影响了国家、战争的命运,那么,潜台词告诉我们:国家、人民不允许德内豪苟且偷生、寿终正寝——这会导致冈多的毁灭,德内豪必须去死,把王位交给年轻的继承人(阿拉贡)。所以故事里的德内豪绝无可能死在病床上,他选择了如此惨烈的方式了却一生,本质上,和柬埔寨的长老杀死水王、火王的“理论依据”是一致的。塞奥顿的情况与之类似,虽然塞奥顿比德内豪清醒英勇,但他也毕竟是一个年近迟暮的老国王了,他已经不能担负身上的重担,所以选择了让他战死疆场的方式,把王位移交给年轻的王子伊奥默尔。而伊奥默尔·阿拉贡一旦继承王位,果然立竿见影,挽救了冈多、罗翰两个王国的命运。“杀死迟暮的国王,把王位转交给朝气蓬勃的继承人,就能够挽救国家覆灭的命运”,这种思想现代人会觉得匪夷所思,但对于《魔戒》所在的那个时代,这却是天经地义的。
《魔戒》体现的是一个既具象又抽象的古代世界,解读这个世界,首先弄明白“国王崇拜”应该是一把很灵的钥匙。而托尔金的成功以至伟大,不仅在于他既感性又理性地向我们深入描绘了这个世界,而且是他“形而上”地启示我们:认识并理解一个时代或一个世界,确实应当做到“设身处地”。
许丹燕,浙江大学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研究所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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