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0期

鄂西南少数民族获奖作品的文化解读

作者:戴宇立




  地处湖北西南部的少数民族地域,其独特迷人的原生态地域风貌,以及神秘的民族文化与风情民俗,构成了其独特的民族地域文化,成为鄂西南土家族、苗族等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的不竭源泉。在世纪转型期跨文化传播的全球化语境下,审视鄂西南少数民族作家的文学创作,能够拥有展望湖北少数民族文学发展的现代文化视野。本文仅选择在世纪转型期间,鄂西南土家族文学在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评奖中的获奖佳作予以考察,意“以一斑窥全豹”,探讨鄂西南土家族文学的现代多元文化变异与传播,试图从中探寻土家族文学在现代文化传播中的应有地位与发展趋向。
  
  一、退役军犬与最后一只白虎的文化呼应
  
  李传锋是从鄂西南走出去的我国土家族著名作家,他因独特的动物小说创作在中国文坛独树一帜。他以鄂西南土家族独特社会文化为题材的短篇动物小说《退役军犬》、长篇动物小说《最后一只白虎》,于二十世纪80—90年代获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奖,最早架起了鄂西南独特民族地域文化与现代文化共融的桥梁。动物小说成为李传锋传播鄂西南土家族文化的最佳形态。也可以说,李传锋的动物小说书写着土家族传统文化的独特魅力。本章以他的短篇小说《退役军犬》和长篇小说《最后一只白虎》为个案研究,希望作家一直致力维护的民族传统文化,能在现代社会得以承继鲜活的生命力。
  李传锋创作于改革开放初期的中篇小说《退役军犬》,作家从动物视角,通过退役军犬黑豺的眼睛来观察人世的悲剧,抨击因20世纪下半期的“文革动乱”所带来的中国社会灾难;以动物的善良与爱心,来反讽人性堕落而自食恶果。从作家早期20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创作的《退役军犬》中,人们就可以发现这种文化悲情的书写。作家从动物视角,通过退役军犬黑豺的眼睛来观察人世的悲剧,抨击因20世纪下半期的“文革动乱”所带来的中国社会灾难;以动物的善良与爱心,来反讽人性堕落而自食恶果。在小说结尾,退役军犬黑豺为救主人身负重伤,作家笔调中潜藏着对动乱社会的悲思。该小说不仅具有独特的叙事视角,更兼有深刻的社会意义,因而广受读者青睐。土家族的传统文化精神传播,在该小说中通过作家不动声色的冷静叙事得以充分展示。
  李传锋于20世纪末期创作的长篇小说《最后一只白虎》,文化悲哀贯穿其小说始终:诗情画意的自然山林哪里去了?小公虎神往的家园为何不复存在?小公虎被人类无数次围追堵截,无处可逃。它在被人类枪杀前的最后一声长啸,如惊雷,如霹雳,震撼长空,向人类发出的绝望的哀鸣,愤怒的控诉。李传锋在该书的《后记》中谈到,“在湘、鄂、川交界的崇山峻岭中聚居着一个古老而年轻的民族——土家族,白虎便是我这个民族的图腾。这个民族是极为珍爱虎的。在白虎身上涌动着一个民族的热血,寄托着一个民族的命运与希冀。”不难看出,作家已经将自己与白虎视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关注民族的不幸命运与希望,这大概就是作家创作动物小说的原动力。
  在李传锋的动物小说中,充满着对人类民族传统文化精神的呼唤,以及对人类文明严重流失的痛心与拷问。在《最后一只白虎》中,作家列举了人类荼毒大自然生灵的种种丑恶现象;贪婪的山民,凶残的偷猎者,愚昧的市民,落后的猛兽馆……他痛心地看到了人类民族文化精神的严重缺乏。因此,在李传锋的动物小说中,始终贯穿着一种对民族传统文化的反思,交织着对现代文化的批判精神,试图从人类与动物的不同视野,探究人与自然精神共融的沟通渠道,意欲建立一种人与自然进行文化沟通的渠道。于是他在动物小说中,尝试从人类与动物的不同叙事视角入笔,探索二者精神共融的可行性。
  同时,在李传锋的笔下,形形色色的动物因人类的介入导致精神变异,而这种变异又直接改变着动物世界的生存方式。这种动物生存方式的改变是由善向恶的逐渐转化,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反过来,它又成为直接威胁人类生存的利器。这就是人类不尊重大自然而自酿苦酒,自食恶果,到头来只弄得个两败俱伤。在《最后一只白虎》中,小公虎在动物世界的生存方式因人类的恶性介入而改变。原本白虎与外界动物是相互依存,又相互竞争,这与人类世界一样。但该小说中除了作家刻意塑造正面形象小公虎外,其余三只虎在被人类捕获以后,都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变得慵懒无比。动物世界的退化,也折射出人类社会的堕落。至此可见,作家的文化反思是深刻而又意味深长的。
  从《退役军犬》到《最后一只白虎》,作家在其小说中的文化传播,经历了从传统文化的坚守,到现代文明对传统文化的呼应,最后二者逐步自然交融的轨迹,从而成为鄂西南土家族文学与现代文化接轨的很好范例。
  
  二、从撒忧的龙船河到五月飞蛾的文化变异
  
  2005年12月,我国土家族著名女作家叶梅的中篇小说集《五月飞蛾》,与鄂西南土家族作家邓斌、向国平的文学评论专著《远去的诗魂——中国土家族“田氏诗派”初探》,同获第八届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这不仅展示了鄂西南少数民族文学创作与理论研究的强劲势头,也确立了其在中国民族文学史的现代化地位。对照这两篇获奖作品,可以发现其由传统民族文化传承向21世纪的现代文化传播的转型。这正好构成鄂西南少数民族文学发展历史与现代交融的文化巡视。
  在叶梅创作数百万字的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中,塑造出无数鲜活感人的鄂西南土家族艺术形象,不仅为中国土家族文学的艺术画廊增添了独特光彩,而且受到世界的赞誉。叶梅的中篇小说《花树花树》,被译成英法等多国文字在海内外发行,并入选联合国编译的《世界小说选》。译著中称赞叶梅说:“她以对鄂西土家族风土人情的描述,引起文学界及读者的关注。她的作品,尤其是对女性及妇女解放进行深入探究。” 可以说主流文化精神建构着叶梅文学创作的新境界,她用文学向世界传播了中华文化尤其是土家族文化的无穷魅力。
  民族文化传播始终是叶梅小说创作的母题。而在她数十年的小说创作中,一直保持着对鄂西南土家族在社会变革中文化演变的关注。本章以叶梅中篇小说的代表作《撒忧的龙船河》与《五月飞蛾》为个案研究,其体现了作家从传统文化的坚守,到现代文明的寻觅与张扬,试图探寻她在土家族文学创作中文化传播的变异轨迹。
  叶梅的小说《撒忧的龙船河》(1994),着意描写了覃老大等土家人“走豌豆角”、征服野性龙船河的生存背景与生存方式,赞颂土家人不屈不挠的生存意识及奋斗精神,充分展示了土家族撒尔嗬文化底蕴的现代生命力。在《撒忧的龙船河》中,叙述了土家人覃老大以及与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汉人,一个土家人)的爱恨情仇,这部小说的叙事穿越了二十余年的时空距离,展示了叶梅对土家族在社会发展进程中的文化思考。我国西部当代少数民族作家阿来的长篇小说《尘埃落定》,其写土司部落的生存方式,土司部落间的恩怨情仇,构成了《尘埃落定》既写实又魔幻且荒诞的特殊现代品味。与《尘埃落定》相比,叶梅选择了一种更贴近现实的写意手法,营造小说多元文化氛围,这种现代品格或许能为更多受众所关注,这大概也是作家进行小说文本创作的初衷。在这部小说中,人们可以发现叶梅对民族传统文化的关注已经注入了现代传播意识。
  叶梅的中篇小说《五月飞蛾》(2002),展现了一幅21世纪中国西部社会的城乡变迁图。小说情节看似平淡,但人物关系错综复杂,矛盾冲突环环相扣,一波三折地向前发展。现代化大都市与西部乡村的场景交替换片,折射出21世纪初中国西部传统文化观念的巨大变革。《五月飞蛾》是叶梅的一部重要作品,这部作品在全国也引起较大关注。它成为叶梅文学创作的重要转折点。21世纪初的叶梅已经把创作目光转向到城市“寻金”的西部农民,开始了从鄂西南民族地域向城市现代社会的文化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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