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传奇般的故事。
19世纪末,一位名叫刘峻周的中国人,经俄罗斯商人波波夫的介绍,带着全家老幼和十几名茶工,从广东出发,远涉重洋,绕道印度、苏伊士运河和亚历山大港,来到格鲁吉亚西部濒临黑海的港口城市巴统。在离巴统14公里的恰克瓦,他们辛勤劳作,试种茶树。由于土壤和气候不同,从广东带来的茶树种不宜在黑海边生长。他们反复研究和试验,终于培育成功了一种茶树,并大量种植和焙制了红茶。当地人称之为“刘茶”。在巴黎举行的一次国际展览会上,“刘茶”荣获金奖。
刘峻周一家在巴统生活了40多年,他的儿子刘维周娶了一位格鲁吉亚姑娘为妻。到本世纪30年代,由于苏联政府要求所有外国侨民都加入苏联国籍,而刘老不愿意这样做,举家返回了哈尔滨。
1959年,正在北京中央美术学院学习的刘维周的女儿刘光文应格鲁吉亚外婆的邀请去第比利斯留学,主修水彩画,同时研读工艺陶瓷和染织。留学期间,她与格鲁吉亚美术学院的青年教师,朴实能干的吉维相爱并结婚。
70年代中,怀着对祖国的无限思念,刘光文在格鲁吉亚语言师范学院开设了中文课,讲授汉语、中国文学史和中国历史。
1985年,随着中苏关系改善,刘光文回北京探亲,看到祖国的发展与巨变,她激动不已。后来,她又多次带丈夫、儿子和儿媳来华,举办个人画展,商洽艺术交流,建立格鲁吉亚和中国文化中心,为促进两国文化合作做了许多工作。
令刘光文忧郁的是,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格鲁吉亚茶”逐渐享誉前苏联,但知道“格鲁吉亚茶”就是“刘茶”的人已越来越少,就连“刘茶”的故乡,知道“刘茶”故事的人也寥寥无几。她特别担心,再过几年,祖父的刘姓和中国人在此开创茶业的奋斗史将在格鲁吉亚历史上消失。现在她正在为留下这段历史而四处奔走,希望当地政府能将祖父的故居改建成博物馆。
前不久,我怀着极大的好奇心,去巴统寻找刘老的足迹。从第比利斯出发,经过几个小时的行驶,当汽车接近阿扎尔自治共和国首府巴统时,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幅亚热带景象:湛蓝的黑海风平浪静,一望无际。海岸弯曲,峰回路转,层峦叠翠,云山雾罩。柑桔树、油桐树、月桂树、桉树等亚热带果树郁郁葱葱,果实累累。茶园茂盛,生机勃勃,红土质的山坡上一垅垅茶树碧绿碧绿的,修剪得整整齐齐。
我为这漫山遍野的绿色茶树所陶醉,对刘老肃然起敬。沿着黑海海滨到了风景如画的恰克瓦镇,我果然找到了刘老一家曾经住过的那幢两层小楼。因年久失修,房子靠海一面的墙皮已剥落,水迹斑斑。一层住有三户人家。其中一户是茶厂退休的管理员,已75岁高龄,参加过苏联卫国战争,关于刘茶的故事还略知一二。另外两户是年轻的茶工,临时住宿。
楼房前面的茶厂于1996年5月刚恢复生产红茶,不仅供应格鲁吉亚各地,而且向俄罗斯等独联体国家出口。一位工人送了我一盒刚刚出品的“格鲁吉亚红茶”:“请留作纪念!”
在刘老故居附近,还有一座房子,原是刘老办公的地方,现在成为格鲁吉亚科学院茶叶科技研究所。当年刘老在院子里种下的无花果树,如今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经过100多年的辛勤耕耘,今天格鲁吉亚已有6.23万公顷茶田,茶叶年产量50万吨,占前苏联地区产量的95%。茶叶已成为中格两国人民交往和友谊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