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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传销一哥"捞1人收费1.5万 被疑与传销合伙行骗

时间:02-04来源:作者: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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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柏松把自己称为“大陆反传一哥”
  
  被骗入传销孩子的家属突然跪倒在面前,张柏松被当成了救命恩人。他迷恋这种感觉。
  
  但因收费引发的争议,他不再那么确信,自己收费解救的行为是否算得上正义。迟疑了一会,他又补充说,“不管别人怎么说,最起码我没骗人!我在救人!。”
  
  争议起自一段《反传销“一哥”:捞一人收费15000》的视频报道,“15000”这个数字在标题很扎眼,张柏松甚至被怀疑和传销组织合伙行骗。
  
  在网络上,张柏松一条条翻看网友的评价,过了两个小时,他没忍住发留言:“我问心无愧!随大家怎么说!”。这条评论获得了最高的1001条点赞数。
  
  张柏松解释,自己救人并非因为钱,也不以此为生。自己这样的人,只有落入传销的被骗者家属才能理解,是他们陷入绝境之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反传一哥”
  
  1月16日,晚上7点40分,北京首都机场T2航站楼。距离起飞时间不到一小时,张柏松拖着行李箱匆匆赶到机场。
  
  他的目的地是广西北海市,目标是一位内蒙古的大一女学生小娟(化名)。2017年9月30日,国庆节放假前夕,小娟被男友骗进北海市的传销组织,再也没有回来。
  
  “这个小女孩警惕心很强,一个月前,家属在北海蹲点找到一次,带回到北京的机场时,趁父亲不注意,又跑了。”在飞机上,张柏松坦言,这次解救有些难度。
  
  张柏松,31岁,河北省廊坊市人,微信昵称为“大陆反传一哥”。
  
  “自封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一哥”有吹嘘的成分。从开始做反传销,他的网名先后叫过廊坊反传一哥、燕郊反传一哥、京津冀反传一哥。名字的前缀范围越来越大,当全国各地的传销受害者家属找来帮忙,他又改名为“大陆反传一哥”。
  
  和众多反传销人士一样,曾经,张柏松也是传销的受害者。
  
  2013年,在工地做电工的张柏松收到朋友的一个电话,说大连的电工工资是廊坊的两倍,张柏松去了。
  
  “对我特别热情,洗脚水也给倒。”初次接触传销,张柏松觉得特别奇怪,朋友不带他去工地干活,天天在外面转悠。
  
  经过一段时间的洗脑,张柏松一度相信了传销编织的财富梦。“老总下来培训的时候,展示大金链子、名车名表,意思就是别人挣钱了。”
  
  他缴纳了一份“入门费”两千九百元,但发展下线没有想象那么简单,张柏松尝试联系了两个朋友,没人相信他。
  
  在“组织”里待了半年,没挣到钱的张柏松决定逃跑。他筹划了几天时间,一次出门转悠,趁着身边人没注意,拦下出租车没再回头。
  
  第二次和传销打交道,在2015年10月。
  
  张柏松在廊坊的工地干活,一对湖北的夫妻问他:“大哥,你见过这个人吗?我们找孩子,给传销骗过去了。”
  
  老两口大约50多岁,孩子刚刚上完大学,被骗进传销已有一个多月。
  
  张柏松和几位朋友带着这对夫妇,找了两天,找到了孩子。家属出于感谢,给他和朋友每人买了两条香烟,还给了一千块钱请他们吃饭。
  
  此后张柏松又碰见几次寻人的家属,因为认识的人多、熟悉情况,他接连帮忙找到几名传销受骗者,家属每次都会给些香烟和感谢费。
  
  2016年底,张柏松正式干起了收费的反传销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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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救前,张柏松需要家属提供书面委托书
  
  北海“钓鱼”
  
  1月17日下2点,广西壮族自治区北海市展宇商务宾馆508房间。张柏松和小娟的三名家属汇合,商讨解救计划。
  
  半个小时以后,此次解救行动的其他两名成员,一位湖南反传人士阿海(化名)和一位北海本地反传人士,来到房间。
  
  “现在人家孩子都放假回家了,就我的孩子不知道在哪。”得知女儿被骗入传销,小娟的母亲一直哭个不停,夫妇两人没心思工作。“要是找不到女儿,这个年不知道怎么过。”
  
  小娟和家里没有彻底断了联系,偶尔通话中,小娟说着同样几句话,“妈妈,我要挣钱,改变咱们家的生活。你身体不好,我挣钱给你看病。”母亲曾以身体不好为由,希望女儿回家看看,小娟不为所动,转移了话题。“她是完全被洗脑了。”
  
  阿海和小娟已经在qq上聊天有一个月时间。这种方式被称作“钓鱼”,获取被骗者信任,假装被招募的对象,打听地址、约定见面地点。这是救人的常用手段之一。
  
  “传销是小骗,我们是大骗”,谈及解救中常用的各种手段,张柏松有些得意。除了骗术,有时为了逼问被骗者下落,他们也会对传销人员使用一些暴力手段。为了规避法律风险,行动前张柏松还会要求家属提供书面的“委托书”。
  
  小娟被骗到的北海市暗藏众多传销组织,聊起这话题,一名本地的出租车司机打趣说,“不多,也就有一半人。”
  
  房间内,气氛有些沉闷。因为不知道小娟的具体居住地址,不知道在哪个传销组织,解救似乎困难重重,本地的反传人员也皱了皱眉头。
  
  小娟母亲感到悲观,觉得带女儿回家的希望又要落空了。张柏松看起来有些无计可施,但还是安慰家属说,既然来了这么多人,这次肯定把人给带回去。
  
  从事反传销一年多时间,张柏松估算,他和朋友解救了大约200多人。
  
  “除了真正杳无音信、一点线索没有的人。其他只要家属配合,时间允许的话,基本都能解救出来,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只要家属不放弃,我们也不放弃。”
  
  从2018年1月1日到1月16日,半个月时间里,张柏松和同伴已经先后成功解救了5名被骗进传销的人员。
  
  1月2日,陕西西安,一名医科大学的女大学生。
  
  1月6日,安徽宁国,一名二十三岁的小伙子。
  
  1月11日,山西永济,一名河南的年轻人。
  
  此后,张柏松还在廊坊、燕郊找到两个受骗者。
  
  在西安,他们把人“骗”了出来。用钓鱼的方式,阿海以谈男女朋友的名义在qq上和女孩聊天,“因为传销必须发展下线。”最后,两人相约在肯德基见面,等她来的时候,张柏松和女孩父母突然出现,带走了女孩。
  
  在众多被解救者中,年轻人是主要群体,许多是在校或者刚毕业的学生,不乏知名高校的受教育者。
  
  张柏松曾接受汶川求助者的委托,寻找一名高校在读硕士。这名学生自进入传销以后,两个月音讯全无。家人只知道来了北京,其他信息一无所知。
  
  通过定位软件,张柏松发现这名学生的qq号曾在河北三河登录,锁定了大概位置。张柏松找到诱骗该学生的上线,救出了男孩。
  
  陪同寻找的学校老师说,这名学生写完论文就将毕业,前途差点毁于传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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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救过程中有时也会使用“暴力”手段
  
  最后的“救命稻草”
  
  1月18日,下午3点,北海市逢时花园小区。“猎物”小娟出现了。
  
  上午的蹲点排查一无所获,张柏松等人又换了策略。通过海南的朋友,冒充快递员联系小娟,通知她有一件快递等待签收。张柏松等人得知了小娟的具体地址,他们前往小区进行蹲点,一会儿,身穿红色T恤的小娟和两个传销人员从楼道走出。
  
  面对突然抓住她的陌生人,小娟有些懵。她以为是警察,害怕地挣扎,陪同的两个传销人员见状迅速跑开。小娟被带进车里,不知所措。张柏松让她不要乱动,带她去见父母,她才逐渐放松下来。
  
  三公里外,酒店门口,接到张柏松的电话,小娟母亲已经在门口等着。见到小娟下车,她迎上去紧紧拉着女儿胳膊。情绪几乎失控。在电梯里,他边哭边拍着女儿的肩膀,反倒是小娟还很冷静:“你身体不好,先稳定下情绪。”
  
  “找到了,找到了,我特别高兴”,四个多月,一百多天,再见女儿,母亲泣不成声,看见小娟没什么变化,忧虑的心逐渐放下。
  
  小娟被骗进传销后,母亲在海口和北海两地都求助过公安机关,但因还能取得联系,无法立案。这也是目前传销受骗者家属寻人的困境。孩子被骗入传销以后,家属的第一反应都是求助公安机关,但各地公安机关人力有限,需要应对各种警情,面对数量众多的求助家属,逐一帮忙寻找并不实际。
  
  在无助的情况下,通过朋友的介绍,他们找到了张柏松。“我们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到这时候,骨肉分离了,什么方法都得尝试。”母亲言语哽咽。
  
  在酒店房间,母亲拉着小娟,向张柏松等人表达了感谢。
  
  解救成功,张柏松也激动,“其实任何人也理解不了我们,救出一个人的那种心情。那种成就感,做好人的感觉,别人理解不了。”
  
  在张柏松看来,他们是求助者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形容那种感激之情,经常当做恩人,有家属真的跪下来感谢自己。
  
  张柏松一再强调,他喜欢做好人的感觉。这和他的成长经历不无关系。
  
  张柏松从小的梦想是当警察,但因学习成绩不行,警察梦早早破碎,高中没毕业就进入社会。他也喜欢香港电影、武侠小说,尤其对《古惑仔》情有独钟,“喜欢陈浩南,做大哥够义气。”
  
  因为这种江湖道义,他曾付出代价。2007年,已经进入社会闯荡的他,和朋友用自己的坏手机换学生的好手机,以抢劫罪被判入狱。一直到2010年才出狱。“那个时候年少无知,在不懂法的年龄,不知不觉就犯法了。现在想起来肯定后悔,人生一大污点。”
  
  他的身上仍然弥漫着一种江湖气。此行到北海后,火车站月台上,推着行李箱的旅客正排队出站,他用一种挑衅的语气在人群中喊着传销的口号。“加入不是目的,发展才是硬道理”,引来旁观者狐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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