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回 宝扇失灵 奸贼密谋害忠良




  董仲遇难秀英巧计救恩人

  俗话说:想帮人必须忙上忙下,相害人只要一句话。郊外状元府内的董永、董仲父子为凤冠霞披而心急如焚,愁眉苦脸。京城相国府里潘洪和挑嘴姑娘也不清闲。时逢董仲回府的当天中午,潘洪正准备吃午饭,当班门官突然上前禀报说,相国大人的外甥媳妇挑嘴姑娘在客厅候见。

  进餐期间概不会客的潘洪知道挑嘴姑娘是为董仲的事情而来立即打破常规惯例,放下酒杯来到客厅会见一肚子弯弯肠子的外甥媳妇。

  "舅父大人,董仲考场夺魁你知道么?"

  "早巳家喻户晓,何须再问?"

  "这皇后要选他为乘龙快婿呢?"

  "也有耳闻。"

  "那么董仲以'家有妻室'为由,拒绝皇亲就更瞒不过舅父大人了。"

  "万岁今日早朝,已亲手赐给董仲...一套凤冠霞披,文武百官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今天来难道就是为了来与老夫说这些废话?"

  潘洪见挑嘴姑娘尽问些不着边际的闲言碎语,便有些不耐烦了。没料到接下来的一句话,竟让相国大人惊出了一身臭汗。

  挑嘴姑娘今天是专门来"找窟窿下蛆"的,前面的几句闲话既是开场白,也是必不可少的铺垫。潘洪那意在责难的话音刚落,挑嘴姑娘便石破天惊地反问道:"如此说来明天午时一刻董永父子二人就要人头落地,舅父大人是不会感到意外喽?"

  "这是从何说起?"潘洪猛然一瞬。

  "先别急于盘问子丑寅卯我只想知道相国大人愿不愿意送董永父子二人上西天。"

  潘洪因急于知道谜底,便开门见山地说:"这无疑是我们潘、傅两家求之不得的事儿,不过老夫位居相国,总不能无的放矢吧。"

  挑嘴姑娘见自己已经与潘洪达成共识,便立即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今天早朝后,挑嘴姑娘见傅官保闷闷不乐,就问他究竟出了什么事,傅官保见问便把董仲中状元,皇后想招驸马,董仲拒婚,万岁又赐凤冠霞披的事合盘托出了。挑嘴姑娘听后立即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可把傅官保笑糊涂了。

  "仇人得势,亏你还笑得出来?"傅官保说。

  挑嘴姑娘说:"这么好的事高兴都来不及,还发的什么愁呢?只要抓住其中一两个破绽,不敢说可以一篙子打一船人,也可以一箭双雕。这一可以援天官卢末央于死地,二可以要董家父子人头落地。

  "你想那董仲在半空中定了三年,且不说他学业荒废,最少也不会有状元之才。卢未央身为主考,定有舞弊行为,只要你告他一个御状,卢未央就是有三头六臂也莫想躲过屠刀。"

  傅官保冷笑一声说:"别自作聪明了,你这才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我和舅爷早就暗中查过了,白忙一场。"

  挑嘴姑娘虽然感到事出意外,却又说:"不能一箭射双雕,也可以来他个屙尿浇麦,一举两得'。你我都清楚,董仲上昆仑山之前,仅仅只有十二岁,并没有向哪家闺秀下聘礼定亲事,他返回京城仅半个月时间,又住在郊外,到哪里去找妻室呢?就是用纸画一个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啊!只要这事情是假的,就能定他个欺君之罪。不日之内,即可诛灭九族!"

  经挑嘴姑娘这么一提醒,傅官保又想起今天早朝,董仲在接凤冠霞披时,那种面红耳赤慌慌张张的神态,根本不像心安理得,受之无愧的样子。真是瞎子见鬼,越说越像了。

  为了将董氏父子髓之死地而后快,为了使这件事办得更有把握,挑嘴姑娘便决定立即来找潘洪。她知道只有身居相国的潘洪,才能随时随地面见皇上,也只有潘洪才能闯入董永的"状元府"当面抓住董仲欺君罔上的把柄。

  潘洪见挑嘴姑娘说得头头是道,讲得把握十足,便高兴地把桌子一拍,大声喊道:"天助我也!老夫要叫你这新老两代状元,有名的忠臣孝子,死无葬身之地。"

  为了把这件磐办得万无一失,潘洪决定不吃午饭就去面见皇上。先露个底.再讨来一份圣旨,然后突然闯进董永的"状元府",打他个措手不及。

  潘洪在那边告御状,董永却在这边审问董仲并商定应变之策。

  原来,那日在五凤楼上。董仲听说皇后要招他为附马时,本不愿高攀,只想找个借口推脱。恰好卢天官见他说话吞吞吐吐又误认为他已有妻室。董仲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便将错就错,用"已有妻室"的理由回绝了皇亲。

  皇后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听说新科状元已有妻室,不但没有强行招他为驸马,反而奏明圣上赏了他一副凤冠霞披。

  董仲口头上谢恩心里却暗暗叫苦,又不敢明说,只好把它带厂回来。当他看见皮氏之后,便突然发现自己之所以未加思考地一口回绝皇亲,除了不想高攀之处,似乎还有一个重要人儿占据了自己的心灵,这就是同他一样也不愿高攀的皮秀英。

  皮秀英虽然不是大家闺秀,却有一种难得的气质。她为人处事很有分寸,既尊重主人又没有奴气,办事有主见又不自以为是。

  董仲记得最清楚的是,皮秀英刚来不久,什么事情都做,董仲劝她不要光做家务,应当抓紧时间读点书,学点字。

  刚开始皮秀英仅仅是礼节性地应付一下。董仲误认为她是做惯了粗蓼静不下心来,便写了一首《劝学诗》读给她听。诗是这样写的: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立志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状元本是人问子,宰相并非天上儿。学问无涯勤是岸,青云无路智为梯。

  因为诗写得很浅显,所以皮秀英只有三句没听懂,便问:'状元本是人间子,宰相并非天上儿'和'青云无路智为梯',是什么意思?"

  董仲说;"这是说,中状元的也是世上普通人,当宰相的也不是什么神仙的儿子。只有这第句深一点,其大意是:人们习惯把秀才或者一般的贫民百姓突然当官,形容为平步青云,因为这四个字有一步登天的意思。所以从这一点上说,那'青云无路智为梯,也可以理解为上天无路智慧为梯。"

  皮秀英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那'智为梯'的'智'字我还是不大明白。"可以来他个'屙尿浇麦一举。你我都清楚,董仲上昆仑山之前,仅仅只有十二岁,并没有向哪家闺秀下聘礼定亲事,他返回京城仅半个月时间,又住在郊外,到哪里去找妻室呢?就是用纸画一个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啊!只要这事情是假的,就能定他个欺君之罪。不日之内,即可诛灭九族!"

  经挑嘴姑娘这么一提醒,傅官保又想起今天早朝,董仲在接凤冠霞披时,那种面红耳赤慌慌张张的神态,根本不像心安理得,受之无愧的样子。真是瞎子见鬼,越说越像。

  为将董氏父子髓之死地而后快,为了使这件事办得更有把握,挑嘴姑娘便决定立即来找潘洪。她知道只有身丰国的潘洪,才能随时随地面见皇上,也只有潘洪才能闯入董永的"状元府"当面抓住董仲欺君罔上的把柄。

  潘洪见挑嘴姑娘说得头头是道,讲得把握十足,便高兴地把桌二一拍,大声喊道:"天助我也!老夫要叫你这新老两代状元,有名的忠臣孝子,死无葬身之地。"

  董仲说:"智就是聪明的意思,人要想聪明就要读书,有道是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就因为他们读的书多,日积月累,就聪明起来了。"

  皮秀英让董仲把聪明二字写给她看,讲给她听。从那以后,皮秀英读书认字比先前多得多,也认真得多。

  董仲认为皮秀英能达到这种境界,说明她肯动脑筋,很有一汁,更重要的是,她出身寒门,不像皇家公主那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持家过日子需要这样的贤内助,将来侍奉年迈的父亲更需要这样的孝顺媳妇。

  当初董仲就觉得皮秀英对自己很有好感,只是她自认为"手长袖短不敢高攀。"董仲觉得自己功不成名不就,不宜提婚,所以双方一直以兄妹相处。

  董仲今天本来准备先和董永商量好以后再提那"凤冠霞披"的来历,不料一进门就被父亲看出了破绽也只得以实相告了。董永听了儿子的一席话,觉得那天上的公主既然不好攀,凡间的公丰想必也不宜攀。儿子的主意还是不错。

  但转念想又觉得不好办。皮秀英连义女都不旨做,难道愿做儿媳?!因此,董永说:"依为父之见,秀英这孩子犹如傲霜斗雪的腊梅,不似那'近高则攀'的牵牛花,只怕你是一厢情愿,强人所难啊!"一席话说得董仲像庙里的菩萨--哑口无言。

  董仲心里清楚,皮秀英虽然一直很敬重他,却又很有点像庙门外烧香...一敬而远之。如果时间允许细商慢议,也许有希望。如果像夏天刮西风那样,见风就是雨,恐怕会把事情弄僵。只是今天这件事非"寅到卯发"不可。俗话说,坛封得住,人口封不住。时间长了难免不走露风声。再加是那潘洪、傅官保和挑嘴姑娘,早就把董家看成眼中钉、肉中刺,正愁找不到窟窿下蛆呢,谁能担保他们不趁机找岔子呢?

  董永父子二人真是进也没法进,退也没法退。正当他们左右为难之际,屏风后面突然冲出一个人来,那人正准备说什么,门外又传来"相国大人驾到"的喊声。

  董永心里纳闷:真是越怕鬼越有鬼,越担心越出事。这位相大人平常请都请不来,今天却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恐怕不是巧合,说不定是为那"凤冠霞披"而来的。

  "潘相爷贺喜来了。"没容董永细想,门外又传来一声喊叫。董永连忙吩咐儿子开中门有请。董仲自言自语地说:"与其说是来贺喜的,不如说是来催命的!"

  从屏风后面冲出来的那人却说:"他有千条妙计,我有应变之术,望老爷少爷见机行事。"说完便退了下去。

  潘洪}:午听了挑嘴姑娘的那番话之后,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便放下.午饭没吃,就进宫去面见皇上。老奸巨猾的潘洪为了立于不败之地,又想了一道进退两利的怪招。

  "启禀圣上,"潘洪满脸善意地说:"董仲大难不死又中了状元,这是万岁的洪福。御赐'凤冠霞披'又恩准他回家完婚更是君主圣明。卑职身为相国却不如日理万机的皇上体贴下属,重才敬贤,实在有负浩荡皇恩。为了弥补过失,臣想代驾贺婚,这样做既可消除卑职的心中不安,又可表示万岁对这一家新老两代状元的器重,实在可收一举数得之奇效。请万岁圣裁。"

  万岁不知其中另有隐情,反倒认为这是潘洪的一番美意,也就同意了。

  潘洪来到董府之后,首先把万岁旨意抬出来,接着又表明自己的心迹。董永一边磕头谢恩,一边暗暗着急。董仲无计可施连忙吩咐摆宴。

  潘洪见董府既没张灯又没结彩,心里已有几分欢喜,他一边喝酒一边察颜观色。这时临时请来的家人正好送来一盘热菜,董

  永忙说:"潘相爷,这是您最爱吃的炙肉。"

  潘洪尝了一块,果然又香又脆,正准备称赞几句,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连忙问:"这炙肉是哪个的手艺?"

  "是......"董永不好回答,因此刚说了一个"是"字便停住了。潘洪见他吞吞吐吐越发生疑。紧接着又追问了一句。董仲连忙接过话头说:"这是贱内的手艺"。

  潘洪说:"大喜的日子,怎么好劳驾新人下厨呢。"

  董永不高兴地瞟了儿子一眼,心里埋怨着,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不明摆着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你一提"贱内",潘洪岂不正好来个老母猪吃高粱,顺杆子爬。

  董仲根本不看父亲的眼色,反而十分从容地解释道:"家父一向不请厨师,今天虽然请了两个,手艺又不太高。贱内得知大人专程代驾来寒宅贺喜,定要亲手做几道菜表示孝敬,没想到正好合了大人的口味,真是荣幸之至啊。"

  董仲哪里知道,炙肉既是皮秀英的看家手艺,也是潘洪最爱吃的一道菜。自从皮秀英被赶出潘府后,潘洪一直没吃过这么好的炙肉。他也曾三番五次请京城名厨制作炙肉,但都不如皮秀英炙的好。今天他仅仅尝了一块,就觉得味道纯正,香味扑鼻,险些连舌头一起吞下去了。潘洪情不自禁地将盛炙肉的盆子拖到自己面前,一块接一块地大吃起来。董仲解释的那番话,他本来就不大相信,可是为了不误吃炙肉,还是遵循着"少说话,多点头"的赴宴原则,一个劲地点头。

  潘洪越吃越觉得像皮秀英的手艺,不光味道像,就连肉块的大小,炙出的形状,摆在盆中的图案,也无不相似。潘洪心中的疑团再度产生,本当再次提出质疑,无奈董仲刚才的解释,既合又合理,实在不便再问,只好先饱口福。

  潘洪把自己面前的那盆炙肉都吃完了,仍然放心不下,便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为何不见张灯结彩,为何不见新人出来敬酒"之类的话。

  董仲说:"家父过惯了穷日子,不习惯装点门面。妻子出身低微,不敢面见相国大人。"

  酒足饭饱之后,潘洪一来想解开皮秀英是不是在董府的疑团,:二来急于要抓住董仲欺君的把柄,便提出要看看炙肉的炉子,到了厨房之后,只看见两个男厨师在准备晚二的饭菜,就突然抓住一个青年厨师的胸襟问:"肉到底是谁炙的?"

  "状元夫人!"

  "现在何处?"

  "回老爷的话,新人嘛,当然是在新房里。"

  潘洪见第一招没有收效,又回过头来虎视眈眈地逼问董仲:"新房在哪里?"

  董仲明知这场戏马上就要见底了,还是硬着头皮指向自己的卧室,并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前面引路。

  来到卧室门口,不仅潘洪惊得像庙里的张飞那样的目瞪口呆.就连董仲和董永也莫名其妙。只见房门上贴了一个大红"喜"字,窗户上贴着一对剪纸蝴蝶.帐子后面挂着一对鸳鸯剪纸,床沿坐着一位穿着入时头戴凤冠的二八女子。一方大红的盖头搭在"新人"头上。前角齐胸,左右肩各有一角向下轻垂。凤首微低,显示出一幅新娘子固有的羞怯之状。

  一心想置董氏父子于死地的潘洪,自以为今天是万无一失,他哪里会想到,自己与挑嘴姑娘苦心设计的这一迅雷不及掩耳的绝招,就这样功亏于一篑。

  潘洪不甘心失败,他审视着这位盖头掩饰的新人,越看越觉得眼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去,掀开盖头一看,正是皮秀英,真是喜出望外。

  潘洪带着得意而傲慢的口吻说:"我料定就是你皮秀英!"在场的人,谁也没料到这个老滑头还有这一招,也很少有人料到,这伪装新娘的竟是皮秀英。

  董永刚惊出了一身冷汗,皮秀英却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对潘洪行了个"万福"礼,然后不卑不亢地说:"潘大人久违了,卑女有失迎迓,还望见谅!"

  潘洪怒发冲冠地吼道:"谁叫你到这里来的?"

  皮秀英仍然不紧不慢地说:"潘老爷别忘了这是董府,您可以不让我作潘府的佣人,难道董大人娶儿媳也要您'恩准,么?!"两句话使潘洪膛目结舌,哑口无言。

  潘洪冷静一想,对呀,我有何权利不让董仲娶皮秀英为妻呢?刚才潘洪的怒斥厨师,逼问董仲,突然揭盖头都是在"欺君之罪"的前提下才做出来的。如今"欺君"既不存在,自己的这些行为将作何解释呢?

  董仲看到这里,马上从莫名其妙中恢复了常态。他适时地上前一步质问潘洪:"老相国,难道就是这样代皇上为学生贺喜么!"

  "这......这个......"潘洪结结巴巴地"这这......那那......"了'阵,不得不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了。

  潘洪走后,董府上下"呆"了好一阵子,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后怕。董仲第一个打破了僵局,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进"洞房",一把拉着皮秀英的手说:"秀英你......你真是......"不知是过分激动还是尚未完全静下心来,这位新科状元也有点语无伦次,词不达意了。

  这场以假乱真的"惊险喜剧"究意是怎么唱出来的呢?说起来却也事出有因。

  皮秀英虽然出身低微,但毕竟在相府为奴多年,对于"欺君之罪"带来的利害和"凤冠霞披"带来的富贵还是知道的。

  当她发现董仲的随从托着"凤冠霞披"回府时,心里突然一沉,像将要失去什么。自从来到董府之后,凭着她那少女特有的敏感,已觉察到董仲对自己有意。但是门当户对在当时几乎是一种没上法典的法律。尽管她发现自己也很爱董仲,然而正因这样她才有意回避董仲,不愿意救命恩人因为她而失去门当户对的佳偶。

  今天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见了"凤冠霞披"之后会产生一种失落感。当董仲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时,她又误认为是对自己表示歉意,便立即知趣地回避了。但她并没有"回避"得太远,只是避到了屏风后面。因此董永父子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因为刚开始,她既盼望又担心,不知董仲娶的是哪家名门千金,后来她又为董仲"欺君"暗暗叫苦,继而又为董仲对自己一片痴情而感激,所以当董永说董仲是"一厢情愿"、"强人所难"时,她便适时地走出来想表明自己的心迹。但是皮秀英尚未开El,潘洪已经来了,她氓好继续"回避"。皮秀英"回避"到了后堂之后,首先仅仪是想用看家手艺一"炙肉"来引火烧身。果然,那老贼仅仅尝了一块便有所觉察,但马上又被董仲用"这是贱内的手艺"给岔开了。

  董仲说这句话的本意是为了不暴露皮秀英的身份。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句话提醒了皮秀英,她把厨房的事交待了一番之后,立且动手布援新房,穿戴凤冠霞披。连她自己也没料到这场以假乱真的戏不但演得出奇的像,而且是旗开得胜,弄假成真了。

  当天晚上皮秀英便成了名副其实的状元夫人。董府少不了重摆宴席庆贺一番。

  有谁知一波将平一波又起。皮秀英与董仲成婚不久,皇帝不知为什么突然指姓道名地要皮秀英到御厨去作炙肉。谁都不知是祸是福,但谁也不敢违抗圣旨,只得硬着头皮让她去。

  皮秀英总觉得磐出有因,唯恐出现意外,所以从买肉、买佐料到洗肉、切肉、配料、烤制都是亲自动手。烤完后她又亲口尝了一块,觉得味道比哪一次都好,这才放心地让御厨把它献给了万岁。

  万岁一连尝了三块,还不解馋,恨不得连盘子也一起吞进去。吃到只剩最后三块时,万岁觉得还不过瘾,正准备吩咐再托一盘上来时,突然发现夹在筷子上的那块炙肉中间有一根头发,顿时龙颜大怒,立即降旨:"宣皮秀英。"

  君不见臣妻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今天万岁动了肝火,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皮秀英见万岁突然宣自己进见,知道事出非常,急忙来到御食厅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当班太监见"御食"上有头发,也吓得不轻。因为出现这种:即使是无意的也罪在不赦。不仅皮秀英定死无疑,当班太监也有"失察"之罪。因此,当皮氏来到后,太监便带着三分怨气七分怒气喝问她是何居心?

  皮秀英听说炙肉上有头发,不由得大吃一惊。但片刻之后,她便不卑不亢地回答说:"奴卑该死,罪在不赦。御厨的刀可断金切玉,削铁如泥,能切下肉来,却切不断一根头发,这是罪之一;炙肉之前要用锥子将肉块四面刺穿再向锥孔中上配料。这本是一项非常精细的活儿,然而我在上料时却没有发现这么长的头发,这是罪之二;炙肉的炉子的炉火熊熊,肉都炙熟了,头发竞没有烧焦,这是罪之三。有这三条罪,已经是诛戳难辞了。皮秀英理当死而无怨。"万岁听着听着,突然领会过来了,马上把送炙肉的那位御厨找来审问,厨子吓得面如死灰,不敢承认。

  原来厨师也有难言之隐。昨天上午,当班太监就让他准备炙肉的火炉。说是潘洪推荐了一位很会烤制炙肉的厨子,明天就要亲手为万岁做炙肉。由于那炉子只有相国府才有。因此,当天下午,他便到潘府去搬烤炙肉的火炉。厨师一进相府的厨房,便"无意间"碰见了挑嘴姑娘。

  当厨师说明来意后,挑嘴姑娘竞故作惊讶地说:"我早就听说有一个很会做炙肉的厨师,想夺御厨的饭碗,并不相信,没想到真的有这种事。"

  厨师一听这话当然着急。他上有老母,下有妻子儿女,都靠他充当御厨来养活,一旦锅碗瓢勺的大权旁落,岂不绝了生路。挑嘴姑娘见他急得额头上直冒汗,就教给他在炙肉上缠头发的办法。并说万一事情败露,有她丈夫和潘相国出面保奏,必定万无一失。

  厨师见挑嘴姑娘有此好意,真是感恩不尽,当时就跪下给她磕头。挑嘴姑娘送他出门时还再三叮嘱,只要他不供出是别人的主意,老相国定能保他不死。就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也一定不让他的老母和妻小饿饭。

  从潘府回来的当天夜晚,厨师一夜没有合眼。他想了许多,觉得这样做太缺德,但不这样做又要失业,全家老少就有可能都会饿死。后来又觉得那个想夺他饭碗的人不是也缺了阴德么?她不仁我不义,就来他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他自以为做得机密,量对方有口难辩。没料到皮秀英只用了简单的几句话,就说得他哑口无言。

  厨师的心里很矛盾,自己承认吧,相国大人又不在场,说出来定死无疑;不承认吧,又没有理由反驳;吐露真情吧,无非是拉一个垫棺材底的,自己不仅同样活命不成,一家老少也要饿死。

  太监声声紧逼,看样子不说不行了,他就把心一横:"要死死我一个,决不能连累那位好心人!"想到这里,御厨便一口承认,自己是怕皮秀英夺了饭碗,才在送炙肉的路上,缠上了那根事前准备好的头发。可怜他当时就成了刀下冤鬼,临死前还以为挑嘴姑娘是个好心人呢!

  真相"大白"后,万岁当即封皮秀英为一品夫人。

  挑嘴姑娘连献三计,不仅没害死董家父子,反而帮了倒忙,真是又气又恨,她暗下决心:不害死董氏父子誓不为人。

  几年之后,董仲的女儿董莉珍已经八九岁了。这天,正逢董永五十大寿,全家团聚在一起为董永做寿。正当董莉珍在皮氏的带领下,准备为董永拜寿时,突然被一声"董永接旨"的喊声打断了。董永急忙吩咐摆香案接旨。当傅官保念到"因土丘国再次兴兵犯境,特命进宝状元董永率兵三干,以宝扇破敌"时全家人都惊呆了。

  "怪呀,前几次破敌都由武将挂帅,为什么这次偏要我这个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进宝状元去挂帅呢?"董永感到非常纳闷。董仲也觉得有些蹊跷,就对父亲说等他禀明圣上再去。董永却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我有宝扇在手,就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也是为国尽忠。"董仲见父亲决心已定,也不好强留。

  当天下午,董永便带着三千步骑向边关进发。一路无话。这天终于赶到边关安营扎寨,第二天土丘国国王杨高就派人下了战表,约定三天后在虎狼滩前决一雌雄。

  三天后,董永在三干名步骑的簇拥下,来到虎狼滩前,他先以好言相劝,见杨高不听,便说:"杨将军,你们曾经领教过宝扇的厉害,如今又让许多将士来送死,是何道理?难道连你自己也食馒趄噬逾且且地敷遭在这室扇之下么"

  杨高冷笑一声说:"状己公说得果然不错,十几年前,我们曾两次在这把宝扇面前损兵折将。不过,如今我练就了一种破宝仙术,你那破扇子也就没用了。"

  董永也不答话,"唰"的一一声将宝扇张开,一'边扇一边念道:"杨高哇杨高,我要你兵退三十里。"奇怪的是,一连念了三遍,土丘国的兵马依然无动于衷。

  畅高在马上发出一阵狂笑:"怎么样,我说你那破扇子斗不过我的仙术吧!"

  董永大吃一晾,难道这杨高真的学了什么仙术不成?不对呀!这凡问哪会有仙术能破王母娘娘的法宝呢?既然不是仙术,为什么宝扇又真的会失灵呢?莫非这宝扇被人偷换了不成?这宝扇一向由吏部天官卢大人掌管,又有护扇将军专门看守,那里面戒备森严,暗道重重,有谁能偷换呢?董永连忙把护扇将军叫到身边问:"这宝扇什么时候被人偷换了,你知道不知道?"

  护扇将军理直气壮地说:"不会,一定不会,我敢用脑袋担保。"

  董永又问:"最近,你们发现什么新奇反常的事儿没有呢?"护扇将军想了想说:"新奇反常的事儿倒是有一件,不过与宝扇无关。"

  半个月前,收藏宝扇的地下库门前,突然开了一朵奇花。这花一会儿像荷花,-会儿又像牡丹,一会儿变成芙蓉,一会儿又像芍药......不仅整个花会变,而且每个花瓣都交替着变换各种颜色,同时飘出一股令人陶醉的异香,几个出门看花的战士,都被那香气薰得像喝醉酒一样睡着了。他们在打呼噜时,嘴里还吐出一阵花香,其余的人闻到这种香气也都先后睡着了。

  董永听到这里,打断护扇将军的话说:"只怕就在你我睡觉后,有人把宝扇偷换了。"

  护扇将军:"不会的,我们醒来之后,发现那朵花不见了,就怀疑有人偷了宝扇,但是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不仅三十六个暗道机关一个也未发作,就连锁箱子的锁也没人动过。"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董永百思不得其解一一难道那宝扇会自动失灵,难道是七仙女与董永开了个玩笑不成?

  这正是:

  奸贼设计陷忠良,多亏"贱内"智无双。

  鸿羽陡然失威力,莫非七女戏"董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