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飞天鬼讲情救悟缘 神术士放火反自焚




  飞天鬼石成瑞受挤公之托,赶紧来到藏珍坞。刚到这里,正赶上神术士韩祺用子母阴魂绦把金风和尚捆上,要结果他性命。石成瑞上前说:“邓连芳、韩祺,你二人快把金风和尚放了,万事皆休。”韩祺一看,认识是他师父的门婿,赶紧说:“郡马你从哪儿来?”石成瑞说:“你把金风和尚放开,他跟我有交情。”韩祺冲着师父的面子,不肯得罪石成瑞,就说;“郡马既然跟金风和尚认识,我冲着你把他放了,这倒是小事一段,便宜了他。”说完,随即把子母阴魂绦收了回去。只见鼍龙爬了半天,平地起了一阵怪风,竟自逃走了。马道玄一看不好,也忙驾起趁脚风走了。群贼一看,鼓掌大笑。

  邵华风就问:“韩祺,这个武生公子是谁?”韩祺说:“这是我师父的门婿。”石成瑞说:“韩祺,你在这里为非做歹,这是何必?要听我良言相劝,你趁早走吧。”韩祺说:“郡马,你休要多管闲事,你趁早走。我受朋友的嘱托,必定要替朋友捉拿济颠僧,报仇雪恨。”石成瑞说:“我劝你为好,你要不听,任意胡为,造下弥天大罪,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获罪于天,无所祷也。那济公禅师,是一位得道的高僧,你要跟济公作对,不但你自己找出祸来,也会把魔师爷惹了祸了。”韩祺一听,说:“我告诉你,你休要摇唇鼓舌,我看在师父面上,我是有一分关照,把金风和尚放了。冲着你,我并不认识你,你别以为我怕你。你要是自找无趣,可别说我拿子母阴魂绦把你捆上。”

  石成瑞一听,勃然大怒,说:“韩祺,你真不要脸,我先将你拿住。”说着话伸手拉出宝剑,刚要过去,韩祺立刻把子母阴魂绦祭起来。石成瑞一看子母阴魂绦金光缭绕地奔他来了,心想:“我真要被他捆上,岂不丢人?”心中一急,想起银屏小姐给他的那块绢帕,就从怀中掏出绢帕来一抖,韩祺眼瞧着一片白光大作,再找石成瑞踪迹不见,子母阴魂绦坠落于地。韩祺说:“罢了,罢了,真有点儿能耐,让他走了。走了便宜了他。就是我拿住了他,也不能要他的命。他是我师父的门婚,我无非是想羞辱羞辱他。”

  邵华风说:“金风和尚这一走,必给颠僧去送信,大概济颠必来。”韩祺哈哈大笑,说:“邵大哥你把心放开了,你我等候济颠三天,他如果来了,我必定把他拿住,他如果不来,我同你找他去。我说到哪里,就做到哪里,要叫你等瞧瞧我的法宝拿人。”

  正说着话,就听山坡上一声喊:“无量佛。”大家一看,来了一位羽士黄冠玄门道教。头戴青缎子九梁道巾,身穿蓝缎道袍,青护领相衬,腰系杏黄丝绦,白袜云鞋,面如谈金,细眉圆眼,三绺黑胡须,飘洒胸前,手拿蝇刷,腰佩宝剑。来的这个老道,是本观的观主浪游仙长李妙清。他到白云岭去找白云仙长野鹤真人下棋,今天才回来。邵华风一见,说:“李道兄久违少见!我等在这里搅扰了多日,你也没在家。”李妙清说:“贤弟说哪里话来,我的观如同你的观一样,何必说搅扰二字。”大家上前彼此行礼,邵华风说:“我告诉你,我的慈云观入了官了,如今闹得我有家难奔,有观难投。”李妙清问:“怎么回事儿?”邵华风说:“只因我派人盗取婴胎紫河车,在江阴县犯了案,有一个济颠和尚,无故跟我作对。我来约你助我一膀之力,大反常州府,自立常州王,捉拿济颠和尚,报仇雪恨。”李妙清说:“哎呀,这事儿不易吧?我听说济颠和尚神通广大,法术无边。咱们三清教有头有脸的老道,都被他给制服了。可有一节,他从来不找好人,为非作歹的恶人,他才找呢。”邵华风说:“什么叫好人坏人?我约请的这二位,是万花山圣教堂八魔祖师爷的门徒,非得把济颠拿了,也叫他知道知道咱们三清教里有能人没有?也给三清教下转转脸。”李妙清说:“众位不在观里,都在外头,这是为什么?”邵华风说:“方才有济颠主使的金风和尚和马道玄前来找我作对,都说金风和尚是一位罗汉,谁知他原来是一个大鼍龙。方才被我韩贤弟用子母阴魂绦将他捆上,现了原形。本来打算要杀他的,有魔师爷的姑爷来讲情,把他放了。”李妙清说:“这就是了。我只听说济颠和尚可不好惹,倒是没见过。”韩祺说:“我哪天拿住他,叫你瞧瞧。”

  正说着话,就听正南上一声喊:“好一群杂毛老道,我和尚来了!瞧瞧你们有什么刀山油锅。”大家一看,是一个穷和尚。罗汉爷早把三光闭住,一溜歪斜,酒醉疯颠,脚步踉跄,从山口直往前奔。邵华风说:“韩贤弟,你看济颠僧来了。他厉害无比,要是没有你们二位在这里,我等瞧见就得跑。”韩祺哈哈一笑,说:“我去拿他。”

  李妙清一看和尚是肉体凡夫,说:“邵大哥,这就是济颠吗?”邵华风说:“就是他。”李妙清说:“谅他一个丐僧,何必你等众位拿他?我也不是说大话,不用你们动手,我略施小术,就可以把他拿住。不费吹灰之力,易如反掌,叫你们众位瞧瞧我的法力。”邵华风说:“李大哥能拿他那就更好了。”李妙清也是艺高人胆大,立刻往前奔,伸手拉出宝剑一指,说:“来的就是济颠僧么?”和尚说:“然也,正是,你打算怎么样?”李妙清说:“我听说你无故欺负三清教的人,跟我等作对,今天我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你可认识山人么?”济公说:“我认识你是杂毛老道,你姓什么叫什么?”李妙清说:“山人我姓李,叫李妙清,道号人称浪游仙长,是藏珍坞的观主山人。我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知晓过去未来之事,善会呼风唤雨,撤豆成兵,搬山移海,五行变化,有摘星换斗之能,拘鬼遣神之法。仰面知天文,俯察知地理,排兵布阵,样样精通。你要知道我的厉害,趁早认罪服输,跪倒给山人磕头,叫我三声祖师爷。山人以慈悲为门,善念为本,有一分好生之德,饶你不死。如若不然,我当时将你拿住,你悔之晚矣。”和尚哈哈一笑,说:“好孽畜!你休要说此狂言大话。大概你也不知道我和尚老爷有多大的来历,今天你跪倒给我磕头,叫我三声祖师爷祖宗尖,我也不能饶你。”

  李妙清一听,气往上冲,伸手从兜囊里掏出一宗法宝,名叫“打仙砖”,口中念念有词,祭起来,起在半悬空,这砖能大能小,照和尚头顶压下来,如同泰山一般。和尚哈哈一笑,口念六字真言:“?嘛呢叭咪?!?,赦令赫!”打仙砖立刻现了一道黄光,坠落于地。和尚说:“这就是你的宝贝呀?这不行,我和尚老爷不怕。你还有好的没有了?”李妙清一听,气往上冲,说:“好颠僧!竟敢破我的法术?待我再来拿你!”一伸手从兜囊里掏出捆仙索,口中念念有词,祭在空中,随风而长,照和尚锁来。和尚用手一指,口念六字真言,捆仙索也坠落于地。李妙清一看就愣了。

  旁边神术士韩祺微微一笑,说:“济颠僧虽然是凡夫俗子,倒有点儿来历,你们拿不了他。”说着就伸手拿出子母阴魂绦来,上前说:“李道兄闪开了。”李妙清一闪身躲开,韩祺说:“济颠,这是你自来找死,休怨我来拿你。”说着话把子母阴魂绦一抖,口中念念有词,把子母阴魂绦祭起,立刻金光一片,照和尚奔去,就听济公口中直嚷:“了不得了!快救人哪!”转眼之间,把和尚捆倒在地。众妖道一见,鼓掌大笑。韩祺说:“众位可看见了?我只以为济颠有多大的能耐,原来也就是这样,闻名不如见面。邵大哥,我已经把他拿住,任凭你等自便吧。”邵华风说:“把他杀了就得了。”这个说:“杀了岂不便宜他?还是把他剐了。”那个说:“把他开膛摘心。”这个说:“把他剥皮。”大众乱嚷。韩祺说:“众位的主意都不好,要依我,把他搭到里面去,搁在香池子里一烧,火化金身倒不错。”众人说:“倒也好。”韩祺说:“济颠,这是你自来找死,休怨我意狠心毒。”和尚说:“你当真要烧我?”韩祺说:“这还能是假的?”

  说着话,吩咐手下人将和尚搭着,来到里面,就捺在香池子里。立刻搬了许多柴草来,往香池子里一堆,将和尚压在底下,点起火来,转眼之间,烈焰腾空。腥臭之气,烧得难闻。众老道眼见把济公和尚烧死了,一个个欢喜非常。邵华风说:“众位,今天把济颠和尚一烧死,我从此没有人可怕了。众位助我一膀之力,奔常州府报仇雪恨。济颠和尚一死,你我从此海阔天空,哪个敢惹?”

  话犹未了,就听外面哈哈一笑:“好孽畜!要烧我和尚,哪里能够?”大家一看,见济公从外面一溜歪斜往里走。子母阴魂绦在和尚手中拿着。众人再一看,神术士韩祺没有了。众老道和一干群贼吓得连魂都没有了,扭头就跑。出了藏珍坞庙后门,邓连芳说:“众位,咱们奔万花山圣教堂去,给八魔师爷送信,给韩祺贤弟报仇。”群贼只顾直奔,并不答言,恐怕被和尚追上。

  群贼四散奔逃,真是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恨不能肋生双翅,飞上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