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镇八方误交采花贼 华云龙相府盗奇珍




  济公把老夫人的眼睛治好了,就在昆山县赵宅闲住。屡次要走,二员外不放,苦留在书房内,每日闲谈诗文,不知不觉住了有百来天之久。这天外面有人来回话,带进临安太守衙门二位班头来,站在面前,给济公行礼,说:“圣僧,你老人家这些日子没在临安,京师里直闹得天翻地覆,太守命我二人特来请你老人家。”和尚问:“二位班头,怎么一段事?”二人从头至尾,述说一番。

  原来,是那西川路出了一个江洋大盗,此人姓华名忠字云龙,绰号人称“乾坤盗鼠”。他从十八岁开始在绿林闯荡,跟鬼头刀郑天寿久在一处,在镇山豹田国本家寄住,这几个人都是文武全材,就是好采花。他们八拜之交有数十位,只有五个至近的,都是绿林人物,人称五鬼,内中有“开风鬼”李兆明,“云中鬼”郑天福,“鸡鸣鬼”全德亮,“蓬头鬼”云芳,“黑风鬼”张荣,合称“西川五鬼一条龙”。只因窝主田国本由西川搬走,不知去向,这些人无地可居,都四散各投亲友。

  华云龙在西川采花作案,害了九条人命,都是先奸后杀,地面官差总领各处寻踪访拿甚急,他一想“此地不能久住”,因此他离了西川,到了江西玉山县,听人传说此地有一位保镖达官,人称“威镇八方”杨明,是一位英雄,专好结交天下豪杰。华云龙就到凤凰岭如意村拜访杨明,家人回禀进去,杨明一听,知道华云龙是一个采花淫贼,告诉家人不见。家人出来告诉:“我们主人不在家。”华云龙无奈,只好走了。

  过了几天,有人提起杨明在家,华云龙再次去拜,又未见着,一连去了三次。这天杨明把他请进去说话,华云龙对答如流。他见杨明身长八尺,细腰?背,头戴宝蓝缎色扎巾,金抹额二龙斗宝,迎门一朵绒桃,身披宝蓝箭袖袍,腰束丝鸾带,足下青缎快靴,闪披蓝缎团花氅,面如古月,眉分八彩,目如朗星,准头端正,三山得配,四字方口,颏下一部黑胡须,分为三绺飘洒胸前,五官清秀,品貌端方。华云龙甚为欣羡,说:“小弟久仰兄台大名,深为想念。今幸得会,实三生之大幸也!”杨明说:“愚下有何德能之处?多蒙雅爱,屡次枉驾,未能面会。”二人说了几句谦虚话,华云龙说:“小弟异乡客居,年幼无知,求兄台教益。”杨明见华云龙说话和气,心中甚喜,留在客厅吃酒。提说他从前在西川采花作案之事,华云龙甚是后悔。杨爷要给他庆贺戴守正戒淫花,戴花不准采花,华云龙也愿意。杨明就撒帖请人,内中有追云燕子黄云、铁面夜叉马敬、千里独行杨德瑞、千里腿杨顺、飞天火祖秦元亮、立地瘟神马兆雄、追风燕子姚殿光、过渡流星雷天化、登萍渡水陶芳、踏雪无痕柳瑞、顺水推舟陶仁、摘星步斗戴奎、飞天鬼石成瑞、夜行鬼郭顺、三忿鬼姚洞、金脸鬼焦亮、律令鬼何清、探花鬼马诚、矮月蜂鲍雷以及雷鸣、陈亮等,共是三十六人结拜,给华云龙庆贺戴守正戒淫花。大家喝了血酒,从此别人走了,华云龙就在杨爷家中住着。无事也同到镖局里走走,跟着杨爷学打镖,还学了一路八卦刀,在这里一住三年之久。这日他想要去逛临安城,杨明给了他一百两纹银,临走嘱咐他:“到外面不可胡为,无事早早回来。”

  华云龙自从离了江西玉山县凤凰岭如意村,在路上晓行夜住,饥餐渴饮。这天到了临安城,先到钱塘门外大街上一看,只见人烟稠密,买卖铺户不少,见路北有一座酒楼,字号是“望江楼”,挂着酒幌子、茶牌子。华云龙想在这里吃两杯酒,迈步进去一看,楼下很乱,就登楼梯上去,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正想要酒,猛抬头一看,见东面楼窗下坐着一人,头戴紫缎色六瓣硬包巾,身穿紫缎色箭袖袍,腰系皮挺带,肋下佩着腰刀,足下薄底缎靴,闪披绿色缎绣团花英雄氅,面皮微紫,紫中透红,黑真真两道重眉,一双怪眼皂白分明,准头丰隆,三山得配,四字口,压耳两绺黑毫,颏下一部刚髯,一股杀气。华云龙一看那人,独自在那里摆着一桌酒,赶紧过去行礼说:“二哥少见,久违!你我自西川分手,已经四年光景,万不想你我会在这里相遇,兄台一向可好?”那人一看,哈哈大笑说:“原来是华二贤弟,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这个人姓王名通,绰号人称“铁腿猿猴”,是西川路的江洋大盗,跟华云龙是换帖的弟兄。二人已经许久未会,今天在此相遇,彼此各叙离情。二人落座,从新要酒要菜,喝着酒,王通问:“二弟,你我从西川分手,贤弟在哪里存身?今天来此何干?”华云龙把在江西拜遇威振八方杨明,三十六友结拜庆贺戴守正戒淫花,从头至尾述说了一遍,这才问:“兄长来这里,是闲逛呢,还是有事呢?”王通说:“我来到这里,找一个仇人。我兄长在成都府当一名书办,因为二百两赃银,狗官把我兄长拘捕入狱,闷死在狱内。那时我不在家,等我回去才知道。我要找那狗官,给我兄长报仇。无奈那狗官已经卸任了。我来京都,就是找他。我今天才到,还没打店,你我二人可以住在一处。”华云龙说:“好,我也才到。”

  二人正在说话,只听楼梯咚咚响,上来一人,手拿着果筐,有四十来岁,头戴青布头巾,青布小夹袄,青布夹裤,白袜青?鞋,淡黄的脸面,细眉圆眼,鹰鼻子,裂腮额,微有几根胡须,上楼来是吃酒的。他向各桌上一看,忙到华云龙桌上,把筐子放下,说:“哎呀!原来是二位大爷,小人有礼!”趴地下就磕头。华云龙一看,说:“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刘昌。”

  这刘昌生长西川,久和这些绿林人物在一处,充当采盘子小伙计,只因被事牵连,逃到临安城来做小本经营,今天遇这二位,连忙过去行礼。

  王通说:“起来,刘昌,你在这里可还好?住在哪里?有什么繁华热闹所在?你说来我听听。我二人初到此地,人地不熟。”刘昌说:“二位大爷要逛临安,西湖十景,天下第一的城隍山,都是热闹的地方。二位大爷要逛,跟我走走,天晚也不必住店,我那里有间上房,院中静雅,并无闲杂人等,也可以住。”

  华云龙一听这话,心中甚喜,刘昌坐下,跟着一同吃酒。三人用完饭,王通给了钱,三人下了酒楼一看,街市上人烟不断。信步到了城隍山上,一看,果然好一处山林,树木森森,来往游人不少。

  正往前走,只见对面来了一乘小轿,坐着一个女子,真真是梨花面,杏蕊腮,连瑶池仙子、月殿嫦娥也不如她。华云龙是个惯于采花的人,不是真好,不入他的眼。今天见了这个妇人,就跟随轿后,直到钱塘门外,路北有一座乌竹庵,那轿子抬进去了。他一回头,见王通、刘昌二人,也在后面跟来。到了无人之处,华云龙问刘昌:“你知道这个妇人的来历不知?”刘昌说:“这个人,二大爷你老人家别妄想。她是赵通判的女儿,嫁给孙孝廉的儿子为妻。没过门,孙家的儿子就死了。赵家之女去吊孝,说:‘我和你儿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份,请开开棺材,让我看看夫君之面。’孙家叫人打开棺材,那姑娘看了看,自己把头发剪了,要守望门寡。婆家娘家两旁都劝她不要如此,她一气就到乌竹庵出家,暂且带发修行。不过娘家常来接她回家去走走。你老人家要想别的,恐怕不行。”

  华云龙听刘昌这样说,也不答言。三个人吃了晚饭,就住在钱塘门外刘昌家中。天色初鼓之后,华云龙睡不着,起来看了看,见王通、刘昌二人都睡了,把夜行衣包打开,换上夜行衣,把白昼的衣服用包裹系在腰间,把钢刀插在软皮鞘内,这才出了上房,将门倒带。抬头一看,见满天的星斗,并有朦胧的月色。跳墙出了这所院落,见街市上路静人稀,来到尼庵外面,拧身纵上房去,往四野一看,这座庙是三层大殿,正殿东边有一个角门,单有一所东跨院。来到东配房一看,见那院中是北上房三间,东西配房各三间,正南是一道墙,里面栽松种竹,院中倒也清雅。北上房东里间屋中,影绰绰射出灯光,隐隐有念经之声。东配房北里间也有灯光。他这才从东配房上跳下来,直奔北上房台阶,来到窗棂外,把纸湿破一看,有一张小床,桌上有一盏灯,有四个小尼,都是十四五岁,抱着经本在那里念经。地上靠北墙一张条案,上面堆着许多经卷,头前一张八仙桌,两边有两张椅子,上首椅子上坐着一位老尼,有六十多岁,长得慈眉善目。

  华云龙看了一看,这里面并没有那个带发修行的少妇,复又转身奔东配房。来到北里间窗棂外,把窗纸湿了一个小窟窿,往里一看,也是张桌子,桌子上搁着灯,旁边坐着念经的,正是白天那轿中的少妇。华云龙推门而入,赵氏正在念经,见外面进来一个男人,穿着一身青,背后插着刀,吓了一跳,赶紧问:“你是什么人,这里是清静佛地,黑夜你来干什么,快些出去!”华云龙说:“小娘子,白天你坐在轿内打城隍山下经过,我见你貌美,就跟到了这里。我今夜来寻你,要与你求片刻之欢,我这里有薄意相酬。”妇人一听,把脸一沉说:“趁早出去,不然我要把我师傅叫来,将你送到当官,悔之晚矣!”华云龙一听这话,勃然大怒,说:“好!你要从我便罢,如不从我,你来看!”用手一指背后的刀。那妇人是个节烈的性子,赶紧就嚷:“了不得了!杀人了!救命啊!”华云龙一听,恐怕有人来,过去一揪青丝发,拔出刀“扑”地一刀,竟将妇人杀死。

  华云龙本是一团高兴,如今把人杀了,心中甚是懊悔,只听见外面老尼姑说:“什么人在我这里扰闹?”已把房门堵住。华云龙急了,照老尼姑头上就是一刀。老尼姑一闪身,正砍在肩膀上,老尼姑“哎呀”一声,翻身栽倒。华云龙趁势纵在院中,拧身上房,仍由旧路回来。

  刘昌正醒了,问:“华二大爷上哪里去了?”华云龙也不隐瞒,就把方才采花之事,如此如此一说,王通也醒了,听得明白,说:“二弟初到此地,就做了这样的大案,恐怕你在这里住不长久了。”华云龙一听,微微一笑,说:“不要紧,就凭此地这几个班头,不用放在心上。”说着话,天色亮了,二人起来。华云龙说:“刘昌,你做你的买卖去,不要跟我二人闲逛,你有公事在身。”刘昌答应一声去了。

  王通同华云龙二人奔钱塘门走来,听见街市上纷纷传言:“乌竹庵回头验尸。”王通说:“兄弟,咱们找个清雅的地方喝酒去吧,不要在那里闲逛。”二人进了城,来到凤山街路北,见有一座泰山楼,是一个大酒饭馆,想要进去喝杯酒。二人迈步进去,见里面虽有桌凳,却没人张罗座头,二人上楼一看,见柜里坐着一人,面如青粉,头戴宝蓝缎四棱巾,身穿宝蓝缎大氅,长得凶眉恶眼,怪肉横生,有四五个跑堂的,都不像正经买卖人。二人坐下多时,也没人过来,就听那万字柜里面如青粉的那人说:“伙计们,方才我没起来,听你们大家嚷什么来着?”伙计说:“别提了,你回头吃碗饭瞧热闹去吧,钱塘门外有座乌竹庵,庙里有一个守节的孀妇在带发修行。昨夜晚间被淫贼杀了,还把老尼姑砍了很重的刀伤,少时就验尸。你说这事多蹊跷?”这位青脸掌柜的说:“这个贼真可恨!可惜这样贞节烈妇,被淫贼给杀了。必是这个贼人,他上辈叫人家给淫过,他这是报仇来了。”

  华云龙听见了,气得眼一瞪,又不好答话,只好干生气,把脚一蹬板凳,说:“你们这几个东西,没长眼睛,大爷来了半天,怎么还不过来张罗?你们是做买卖不是?”伙计一听,把眼睛一翻,说:“你先别嚷,你若要来挑眼儿,你先打听打听这个买卖是谁开的?告诉你吧,我们自从开张,打了也不是一个了,单是本地的匪棍,就打了十几个,打完了就拿片子送县究治。告诉你是好话,你先别挑眼儿。”华云龙一听,把眼一瞪,说:“大爷我不论是谁开的,你惹翻了大爷,我放火烧你的楼。把你们东家找来,大爷我会会,莫非他项长三头,肩生六臂不成?大爷我今天挑定眼儿了。”

  这座酒楼的东家秦禄,是秦丞相管家秦安的侄儿,外号叫“净街太岁”。这座酒楼,本不为卖零散客座,只为是有人托人情打官司,找秦禄往秦相府走动,拉拢的都是仕宦人家,很势利。今天听见华云龙发话,秦禄由柜里走出来说:“什么东西敢在我这里发横?来人,给我用力打他,打完了拿我的名片,把他送县。”华云龙一听,气往上撞,伸手就把刀拉出来,秦禄说:“你敢杀人么?拿刀怎么样,给你砍?”他倚仗自己有势力,把脑袋往前一递,华云龙说:“杀你还不如碾个臭虫!”手起刀落,秦禄的脑袋就分了家。吓得伙计们大喊:“我的妈呀!”往下就跑,脚底下一软,“咕咚咚”滚下楼梯去了。

  立刻有人到本地面官厅去报:“我们酒楼上来了两个人,把我们东家杀了!”众官人说:“赶紧拿!”等到众人来到楼上一瞧,楼上并没有人。华云龙同王通早从楼窗跳了出去,还站在人群中看热闹。众人见泰山楼都围满了人,有的说:“贼跑了!”有的说:“不要紧,这贼跑不了。咱们太守衙门,有四位班头,叫柴元禄、杜振英、雷四远、马安杰,这四位惯办有名的江洋大盗,像这个贼,不等三天必定抓着。”

  华云龙在人群中听明白,记在心中,同王通找了个背向所在,进了酒铺,到雅座里坐下喝酒。王通就说:“贤弟,你闹得太不像话,昨天你刚到这里,晚间杀了一个,今天又杀了一个。”华云龙说:“我告诉大哥说,我既然来到这里,就要做几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方才我听见说,此地有四个能办案的马快,我倒要斗斗他们这几个,晚间我到秦相府去,把当朝宰相的项上人头取来,然后在临安城住上半年,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人物前来拿我。”王通说:“贤弟你当真有这个胆量?”华云龙说:“我焉能说了不算。”王通说:“贤弟真要敢做这件事,愚兄也必跟着。”

  王通拿话一激他,华云龙气往上冲,吃完了酒,二人就直奔秦和坊前去探道。两个人探完道,找了个僻静的酒铺说话谈心。候至天色晚了,来到无人处,把夜行衣包打开换上,来到秦相府外,拧身上墙,蹿房越脊,如履平地相仿。二人来到秦相府的内宅,各处一寻找,见后宅北上房屋中,灯光闪闪,大概是秦相所居之处。见有两个十四五岁的丫环在那里坐着值宿,桌上点着蜡烛。当即掏出一支熏香点着,往房中一送,把两个丫环都熏晕过去。华云龙这才进到中间一看,原以为是秦相在这屋里住,敢情是秦夫人卧室。华云龙一看,座头上放着镯囊,里边有奇巧玲珑透体的白玉镯一对,半天然,半人工,本是外国进贡的东西,被秦相留下的。华云龙说:“王二哥,你要这个吧!”王通说:“我不要,你要吧!”又回头见那边有一个凤冠盒子,里边有十三挂宝贝垂珠凤冠一顶,也拿起放在囊中,然后出来。见桌上有笔砚,拿起笔来,在墙上写了两首诗,投笔于桌,转身到外面,二人竟自去了。

  秦相早起上朝,必要到里边来,一见丫环昏迷不醒,到屋中一看,失去镯囊玉镯凤冠,急叫人先把夫人使女救活,一看墙上,写着两首诗,是贼人留下笔迹。写的是:

  乾元宇宙逞英雄,坤刀一口任纵横。

  盗取大位奸邪佞,鼠走山川乐无穷。

  化日光天日正中,云游四海属我能。

  龙天保佑神加护,偷盗奸臣气不平。

  秦相看下面还有一首是四句,写的是:

  一口单刀背后插,实是云龙走天涯。

  丞相若见侠义客,着派临安太守拿。

  秦相看罢,立刻到朝房递了请假的折子,然后派人到临安太守衙门,把临安太守请来。不多时大守来到,一禀见,来到书房,赵凤山说:“丞相呼唤卑职,有何吩咐?”秦相说:“我请太守到我家验勘。昨天晚上,竟有江洋大盗光顾,把我的传家之宝奇巧玲珑透体玉镯一对、十三挂宝贝垂珠凤冠一顶盗去,临走还留有两首诗。”

  太守一闻此言,吓得魂惊千里,说:“卑职即刻派人昼夜巡查。帝都之所,人烟稠密,最易藏奸。丞相开恩,候卑职回去,赶紧派差拿贼。”丞相说:“我给太守期限三天,要把贼人拿住,将我的传家之宝交回。”大守无奈,说:“谨遵钧谕。”当即把贼人所留的诗句抄下来,带回衙门。

  太守回到衙门,派人请钱塘、仁和二县,并镇虎厅所属的官员一并前来。等众人到齐,赵凤山说:“现在丞相府失去玉镯、凤冠,相爷把我传去,给了三天限,务要缉拿贼人,诸公回衙,赶紧派人访拿。如有人拿获贼人,一府两县共赏银一千二百两,诸公回去急办为妙。倘贼人逃窜无着落,你我有地面疏防之罪,恐丞相开参。”

  大众立刻回衙,各派妥差,缉捕贼人。三天工夫,如何拿得着?钱塘县知县刘通英,原是两榜出身,为人正直,回衙立刻派赵大、王二等八名差役,出去访案。仁和县派的是田来报和万恒山,还标出赏格,要他们尽心尽力。但是三天过去,渺无踪迹,幸亏太守托罗丞相求了秦丞相,宽限三天。又过了三日,并未见贼人的踪影,仁和县又求京营殿帅,转求秦相,再宽限三天。府县就求六部九卿十三科道,这个见秦相宽限三天,那个见秦相宽限三天,不知不觉就是两个多月的光景,也并未将贼拿住。

  这天太守又去求秦相,秦相说:“我原是给你三天限缉拿,只因众大人来求,一再宽限,到今天已经两个月有余,你并未将贼人拿获,实属捕务废弛,我明天必要参你了。”太守说:“相爷格外施恩,卑职等现在派人去迎请灵隐寺的济公长老,只要他老人家一来,捉拿这些贼人,易如反掌,毫不费吹灰之力。”秦相说:“你提的济颠和尚,就是本阁的替僧,我正在想念他。他现在哪里?”赵凤山说:“济公现在我兄弟家中,给我婶母治眼,我已经派人去请了。”秦相说:“我看在济公的面上,再给你几天限,你赶紧把济公给我请来。”赵太守唯唯听令,回衙派柴元禄、杜振英带上盘费直奔昆山,去请济公。

  这天二人到了昆山赵凤鸣的门口,叫家人通禀进去,济公正在书房同赵凤鸣谈话。家人进来回禀:“现有临安大守衙门的班头柴元禄、杜振英二人求见。”济公说:“叫他们进来。”两位班头来到书房,先给济公和二员外行礼,然后把临安最近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济公听罢,说:“这件事,我和尚得管。”当时就向赵二员外告辞。赵凤鸣说:“师父可以明天再走,何必这样匆忙呢?”和尚说:“这事儿可不能久待。”赵凤鸣赏了两位班头的路费,立刻吩咐摆酒,给济公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