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丁香为范家生计,一边开酒店当火厨。一边教范三郎读书识字,3年后,范三郎中了状元,回乡带了凤冠霞披,一心想娶恩姐为妻,没想到郭丁香给他送来了美貌的钱小姐,自己领了一份出家的戒谍。
郭丁香有意将"东厨酒家"改为"道口小吃",可算是激流勇退。没料到她这里还没来得及退,却有人在其后做了个逼羊上树、赶鸭子上架的小动作。
范三郎见姐姐的生意越做越大,买卖越来越兴隆。如今酒楼刚建好,酒家新开张,自己一心在后堂读书练字,不仅什么忙也没帮上,还连累她又做厨师又教书,额外耗费了姐姐不少精力。
为了感谢姐姐的教诲之恩,范三郎非常认真地写下了"东厨酒家"四个大字,专门请人用最快的速度,制成了一块长5尺、宽2.8尺寸的招牌。
今天一大早他又悄悄地从后门溜出去请丁两个人,买了一挂爆竹。趁郭丁香在厨下备菜之机,先让人将"金字招牌"高高地挂在门楣上,然后"噼哩叭啦"的放起了爆竹。
郭丁香听到爆竹声声觉得情况异常,跑出来一看"东厨酒家"四个金字格外醒目,便追问是谁出的歪主意......。
范三郎的这一举动为的是给姐姐一个意外的惊喜。因此,他在挂好招牌、点燃爆竹之后,立即躲到一边静观事态发展。当郭丁香惊叫一声"天呐......"时,三郎不由得心花怒放,并自以为这正是他精心安排、刻意追求的最佳效果。
于是,范三郎兴高彩烈、不失时机地来到郭丁香面前回答说是他,并自以为可以得到老师兼姐姐的几句赞赏。没料到姐姐非但不领情,反而埋怨他帮倒忙。说那招牌简直是亲弟弟给姐姐、好学生给先生误敬的一副甜药。
"怎么办?"三郎哭丧着脸问,"我现在就上去把它取下吧"。
"取下来,谈何容易?"郭丁香指着众多的围观者说,"这
招牌放在家里仅仅是死木头一块,一旦正正规规地挂出来并让众人过目之后,便成了再也取不下来的活物。除非姐姐我将生意做砸了......"
正如郭丁香所预料的,不到半日工夫,"东厨酒家"挂金字招牌的消息便传遍了虎牢关。意欲为姐姐脸上贴金的范三郎,算是在不经意中让姐姐骑上了老虎背。
郭丁香从想改店名到不愿取招牌,除了考虑到挂金字招牌是荣耀,取下金字招牌是一种耻辱之外,还有个"逼一逼也好"的念头在起作用。
想当年,初到王家时,几乎是上无片瓦下无寸土。而自己在娘家时虽然干过一些农活,却从来都没有开过生荒,没有学过耕田耙地,更谈不上一人独揽从开荒到播种,从田间管理到收、打、晾、晒、颗粒归仓的全过程。
然而,在要生存又要养家糊口的双重压力下,不是也"逼"出了一个什么都能干,什么都会干、什么都干得卓有成效的郭丁香么?
当年是自己逼自己,如今是弟弟逼姐姐;当年是为了养活好吃懒做的丈夫而受逼,如今是为了培养勤奋好学的弟弟而受逼,为保住那块"东厨酒家"的金字招牌而受逼。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这一回都只能比那一回干得更好、更漂亮才行。
要保住金字招牌,单靠昔日的道小吃,老少无欺、不贪财少取利是远远不够的。首先必须学会制作几样大菜,然后还必须有几样当地特色、本店特色,惟我独有的看家本领、拿手好戏。再次还要掌握不同客人的不同味口,南来北往者的不同嗜好。那时候社会上还没有专职餐馆、酒家之类的行业,虎牢关更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想学也没师傅教、没地方学。
于是郭丁香首先想到了自己的拿手绝活"龙须面"。范大娘也献出了范家的传统名菜--清蒸黄河鲤。帮了倒忙的范三郎本想多献几道好菜以便将功补过,无奈他打出娘胎至今,一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既没下过厨也没到别人家吃过酒饭,实在是半道菜也想不出来。
"三郎,这祸是你闯下的,你也拿不出什么好菜来替姐姐解围,能不能出个主意或推举个人才呢?"范大娘对一心只顾低头吃饭的儿子说。
三郎慢慢抬起头来,瞄了姐姐一眼后对母亲说:"人才倒是有一个,他手里也有一道名字特别土气,味道特别好吃的菜;怕只怕难登大雅之堂。"
郭丁香说:"那怕什么?只要是地道的好菜,说不定越土气越好呢。快说给姐姐听听。"
"说倒不难,不过如果说得不好姐姐可别笑话我"。三郎心有余悸地说。
"你如果早知道这么谨慎就不会闯祸了"。范大娘说完又催了一句,"快说吧,你姐姐正等着呢。"
?大娘你老别急。读了几年书的人都这样,别人以为对的他认为是错的,该大胆时偏谨慎,该谨慎时偏大胆,要不怎么叫书呆子呢?"郭丁香明贬暗褒地说。
范大娘说:"对对,还是你这当先生的说得对,是个书呆子。怪不得他刚才又把能不能上东厨酒家,说成能不能登大雅之堂。"
"娘,我问你一件事"。三郎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忙将话扯入正题,"咱们虎牢关有个外号叫王偷鸡的你记得么?"范大娘说:"他呀,既不种田地又不做生意,也不沿门乞讨。一年到头只做一件事--偷鸡。虎牢关的婆婆妈妈没有不认识他的,也没有不恨他的。你提他干什么?"
三郎说:"他是人才,有一手绝技......"
"什么人才?偷鸡摸狗也算人才?"范大娘生气地打断儿子的话反问道。
"这......"范三郎是个有名的孝子,一见他娘发火便不敢往下说了。
郭丁香见势不妙连忙出面打圆场:"你老别急,是人才不是人才听一听也没关系。"
范大娘见郭丁香开了口,便白搭梯子自下楼地说:书呆.子,怪不得你姐姐说别人以为错的你就认为是对的。还不快说。"
范三郎"哼"了一声接着说,王偷鸡有姓无名,也不知祖籍何处,人们只知道他姓王。因为一到虎牢关来便开始偷鸡,所以人们送给他一个外号"王偷鸡"。
王偷鸡偷鸡时有个规矩,不多偷也不少偷,每天偷两只。一年365天偷735只。
"书呆子,连个账也不会算,两个365应该是730只,怎么多出5只来了?"范大娘说。
"娘,你听我慢慢说嘛。"三郎说,"别人过年他也过年,三天年多偷5只鸡,不就正好是735只么?"
王偷鸡偷鸡的本领举世无双,想偷公鸡决不偷母鸡,想偷肥鸡就决不偷瘦鸡,想偷阉鸡,就决不偷烧鸡--比到自家鸡埘里去抓还准。
还有更绝的,别的小偷一般在夜里偷鸡,他却专门在白天偷;别人在鸡埘里偷,他在鸡埘之外偷,在养鸡者的房屋之外偷;别人是背着养鸡的主人偷,他则让那鸡的主人帮他一起偷。
故事讲到这里,连一直反对儿子提王偷鸡的范大娘也津津有味地追问:"难道他精通旁门左道不成?"
三郎说,王偷鸡一不靠旁门右道,二不靠神奇幻术,他靠的是聪明加技艺。在偷鸡之前,他先将点灯用的灯草掐成一节一节的,每一节都与大米一般长短。
灯草本来与大米一样粗细,掐得与大米一般长短后,看上去就与大米几乎一模一样了。
偷鸡之前,王偷鸡抓十几粒"大米"放在嘴里。一旦发现目标后,他"嗖"的下将"大米"在他与鸡之间吐成一条直线,吐得又直又均匀。
鸡一发现"大米"便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低着头翘着尾巴,一粒接一粒地抢着吃,每吃一粒,那鸡与他的距离便缩短几寸。
当那只鸡吃得正起劲时,他便蹲下身子把手往鸡的腹部一伸,轻轻往上一托,就将它托了起来。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用手托着鸡的腹部,鸡是既不挣扎又不拍打翅膀,也不叫唤的。万一托偏了,托掉了那鸡想叫唤也叫不了。原来,用灯草做成的"米粒"噎住了鸡的喉咙,它想叫也发不出声来。
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干起来并不容易,不仅需要技巧而且需要智慧。技巧之一是选灯草、掐灯草--必须选那种雪白雪白的灯草,掐得与米粒一样长短才能以假乱真。
技巧之二是含灯草、吐灯草。灯草放入口中后要用水将其湿润,又不能让它们弯曲变形。否则便不好吐,也很难让鸡上当受骗。
吐灯草的技巧更是一手绝活--必须迅速、果断,又快又准又均匀,任何人要将吐灯草的技巧练到王偷鸡那种炉火纯青的地步,都决非一朝一夕之功。
所谓智慧便是选择什么样的场合和时机下手的问题。王偷鸡往往选择来往人员较少的巷子或比较偏僻的屋角--人在暗处,鸡在明处,当"米粒"将鸡引向暗处后立即下手。有了这套技巧加智慧,王偷鸡往往能在主人的鼻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鸡偷走。
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再高明的小偷也有失手的时候。为了防止正在偷鸡时被人发现,王偷鸡还准备了一套偷鸡用的专门用具--竹篮一个、大红方巾一块、红线绳两根。
出门之前,先在竹篮两侧各系一根打好活结的红线绳。一旦得手,将鸡脚往提篮上的活结里一套,再将大红方巾一盖,提上就走。
有一次王偷鸡已经套好了一只,正准备去抓第二只时,一位老太婆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站在他面前大声质问:"你想干什么?"
王偷鸡指着竹篮上的另一根空着的红绳说:"孩子他小姑坐月子,送她两只鸡发奶。都怪我绳结没打紧,走到这里跑了一只。"
老太婆看看竹篮上的活结,再看看地上的那只鸡,尽管觉得有点像自己家的,却又不敢肯定,最后还是帮忙抓住送给了王偷鸡。直到夜晚清点鸡数时老太婆才发现是自己帮小偷偷了自家的鸡。
三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范三郎发现王偷鸡提着两只鸡向乱坟岗走去,便好奇地跟上去,想看看在那一无炉灶、二无铁锅、三无开水的乱坟岗,王偷鸡如何对付两只活毛鸡。范三郎跟在王偷鸡身后,发现他走进了一间守墓者曾经住过的破屋。那一边堆着几捆麦草,大约是王偷鸡的"卧室",一边有一个用四块岩石垒成的"口"字开火坑,无疑是他的"厨房"。
王偷鸡首先将一只鸡的鸡头放在水盆内将其闷死,然后用力从尾部撕开一个口子,再将鸡内脏全部从后腹部掏出来丢掉。
对于那只带毛的空腹鸡,王偷鸡既不清洗也不去毛,仅仅往鸡膛内填些生姜、小葱、大蒜、食盐、辣椒等佐料,再抓几把事先和好的稀泥在鸡毛外面厚厚地糊上一层,放在暗火中烧烤。
一个时辰之后,稀泥烧焦了,鸡也烤熟了。扒掉焦泥后,鸡毛也一起掉了下来,鸡肉的香味直往范三郎的鼻孔里钻。王偷鸡在屋里吃得津律有味。
范三郎在屋外馋得直流口水。刚开始还能强忍着,到后来实在忍无可忍了,便喊了一句:"哎呀!真香啊!"
那声音让王偷鸡惊出了一身冷汗,以为是那位失主"捉贼捉赃"来了。只见他迅速转过身来,将刚刚消灭完一条腿的大半只鸡往身后一藏说:"你......你......你......"当他发现说"真香"的是个正在吞口水的小男孩时,连忙将话锋一转说,"你...你也来尝几口吧"。说着便大大方方地扯下一条鸡腿递给范三郎。
年仅13岁的范三郎,迫不及待地接过鸡腿子,一边往嘴里送,一边有点害羞地说:"俺娘不让俺吃别人给的东西。"王偷鸡笑了笑说:"小兄弟,你在我这里吃泥包鸡,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我不说神鬼难知。"
范三郎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默默地点头。王偷鸡见他那副狼吞虎咽的样子,便逗他说:"小兄弟慢来,让我找根绳子来把你的舌头拴住了再吃。"
"为什么?"范三郎莫名其妙地问。
王偷鸡说:"我怕你连舌头一起吞下去了,你娘来找我要舌头,我上哪里给她找去呀?"
范三郎说,这件事情虽然过去了许多年,但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觉得"泥包鸡"的味道非同一般。首先是其香无比,其次是味道酥而不腻,异常鲜美,让人无法用语言来表述。范三郎说,如果能把泥包鸡的手艺学过来,说不定能成为"东厨酒家"的一道名菜。可以用两句话来形容这道菜的特色:第一句是"香招云外客";第二句是"味引洞中仙"。听完三郎的叙述后,郭丁香觉得泥包鸡确实很有特色,不妨一试。只是直接用稀泥包着烧烤有点免吃不免看,如果能在鸡毛外面包一层什么东西就更好了。
"包一层荷叶吧,"范大娘说,"我们这里的小孩子尿炕,大人就用荷叶包乌龟烧给他们吃,吃一个好一个。也有在荷叶外面先抹一层稀泥再烧的。烧熟的乌龟又嫩又鲜"。
郭丁香把三郎和范大娘说的两种办法综合起来一试,果然成功了。范三郎认真品尝之后认为,这种做法不仅保留了王偷鸡那种泥包鸡的全部特色,而且鸡肉中还多了一种荷叶的清香味儿。
从此后,"东厨酒家"便增加了一道名菜"泥包鸡",又名"叫化鸡"。
郭丁香并没有因此而满足,她继续向当地百姓请教,向南来北往的客商请教,拜长者为师,拜能者为师。时间不长又学会了不少风格各异的点心、菜肴,什么冬瓜鳖裙羹、进士糕、状元饼、道口烧鸡、八宝馒头、全家福、一炸雷、羊肉辣汤、羊肉烩馍以及令吃斋的和尚、尼姑也想尝一尝的"佛跳墙"等等。这些菜肴和点心,后来大都成了河南境内的传统名菜,其中还有几样成了全国名菜。"东厨酒家"的名声也就越来越响,其金字招牌则越挂越牢。
尽管生意越做越大,店里的活儿也越干越多,但郭丁香一直是白天当厨师夜晚当先生,一天也没有放松三郎的学业。范三郎则白天记账、跑堂,夜晚挑灯夜读。
范大娘是白天烧火弄饭,夜间浆衣洗裳,缝旧补破。
一家人既忙忙碌碌又和和美美。让郭丁香感到欣慰的并不仅仅是生意上的红红火火,而是范三郎在学业上的步步登高和突飞猛进。
不知是严师出高徒之故,还是穷人的孩子格外争气,范三郎仅仅苦读三年便考中了秀才,第四年又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监生。
第五年恰逢大比之年,杏榜开考。郭丁香备足了盘缠,雇请了书童,又买了爆竹,热热闹闹地送三郎进京赶考。
临别时,范大娘和郭丁香千叮咛万嘱咐,无论是金榜题名还是名落孙山,一定要早去早回,免得为娘和姐姐在家牵肠挂肚。
范三郎也答应一定听娘的话,听姐姐的话,决不留恋外头的花花世界。但不知为什么,范三郎一去三年杳无音信,害得范大娘和郭丁香终日茶饭无心,坐立不安。托人打听,范三郎的下落也毫无结果,而来自各种渠道的传闻却从未间断过。
有说他赴京途中染病身亡的,有说他高榜未中自寻无常的,有说他因高中榜首而被皇帝老爷招为驸马的,也有人说是被城里的哪位漂亮妞儿迷住了,不愿再回来的......反正没有一件不是令人扫兴的消息。
范大娘见郭丁香已近而立之年,让她再等下去实在于心不忍,便劝她另外找个人家,也好多一份人生乐趣。
郭丁香却说:"自从离开前面那位冤家的第一天起,我已无心再嫁了。当初之所以答应你们在三郎功成名就之后可以结为夫妻,为的是激励三郎发奋读书。如今无论三郎是成是败,是回来还是不回来,我都无心再嫁。只想认真经营东厨酒家,为你老养老送终。"
第四年春上,范大娘见儿子仍然音信全无,郭丁香又执意要留在"东厨酒家"为其养老送终,便劝她招个上门女婿。这样不仅可以多个帮手,而且可以不改变她为自己养老送终的好意。
郭丁香在多次解释仍然未能让范大娘"死了这条心"时,不得不郑重其事地对范大娘说:"你老若是再劝丁香改嫁,我就只好再次跳入黄河了此残生了!"
范大娘从那以后便不敢提再嫁的事了,只是暗咒自己早死,以便让丁香早点解脱。在心里怨儿子无情无义没孝心,居然丢下生他育他的老娘和养他教他爱他的姐姐不管,不知跑到什么地方自享其乐去了。
一天清早,郭丁香下河洗菜去了。范大娘正在厨下切生姜、小葱、大蒜等物准备当天的佐料,突然听到门外鼓乐喧闹,鞭炮齐鸣。"难道是谁家在办喜事?"范大娘自言自语向门外走去,刚刚走进前堂便传来了"新科状元范大人驾到"的吆喝声。
范大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当她打开大门时,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果然是自己的儿子范三郎。
"儿哇,你可回来了,把为娘想得好苦啊!"说着,母子俩抱头痛哭起来。
三年前,范三郎进京赶考时,本来是一帆风顺的。但在途经洛阳时,范三郎突然觉得应该绕道郭家庄去看望看望郭丁香的父母。既是向二位老人报一声平安,又可以了却一下姐姐多少年来一直想回家看望双亲的心愿。
书童担心这样作会耽误考期,劝三郎从京城返回时再去,范三郎却执意不肯。书童只好说:"你是主我是仆,既然你一定要去,我也只能仆随主便了。"
范三郎的担心并非多余--郭丁香的父母果然因思念女儿而久思成疾,先后病倒了。
十年前郭丁香的花轿一出郭家庄便腾空飞去,郭顶天和丁氏便认为女儿是被妖魔劫走了。回到家里又发现"王公子"送来的聘礼也都不翼而飞,铺路的金砖全部变成了石头,更加确信他们的猜测是对的。因此,老俩口终日哭哭啼啼,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
后来虽然不只一次地梦见一位自称兰花仙子的女子,告诉他们郭丁香的确是被王基的儿子王章郎娶走了。但他们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再加上洛阳与子须遥遥千里,不便当面证实,也就只能是半信半疑了。
他们唯一的希望便是能见上女儿一面,或者是能得到女儿究竟在何处的确信,可是盼了一年又一年,三年过去了,五年又过去了,仍然不见女儿回娘家来看看,便不再相信女儿仍然活在人世了。
10年来,郭顶天和丁氏思盼成疾,再加上年事已高,难以承受那种旷日持久的精神折磨,半年前俩人先后病倒了。当范三郎赶到郭家庄时,二位老人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治了。
范三郎带去的关于郭丁香死里逃生,并生活得很好的消息,使二位老人极为兴奋,当时便能下地走动,并各自吃下了一碗鸡蛋面条。
范三郎以为二位老人从此有救了,没料到次日清晨却发现二位老人已经安祥地离开了人世--原来昨天并非病情好转的结果,而是临终前的"回光返照"。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得到女儿的消息后,他们死也安心,死也瞑目了。
范三郎按照二位老人留下的遗嘱,变卖了其家产,请来和尚道士。在隆重安葬了两位老人之后,又为他们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斋醮。
当书童再次催三郎上路时,三郎却说:"这一次考期已过,咱们干脆在这里代姐姐为父母丧灵守孝三年。既尽了人子之孝,又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认真攻读、钻研诗文,以利再考。"
三年后,又是一个大比之后。范三郎的三篇文章篇篇锦绣,字字珠玑,因而一举夺冠,中了个头名状元,官拜礼部大夫之职。
万岁见他品貌端庄,才华横溢,风流倜傥,曾有意招他为驸马。范三郎叩谢皇恩之后说:"为臣能有今日,全凭恩姐郭丁香的谆谆教诲。进京赶考之前也曾有言在先,一旦功成名就,立即与昔日的恩师、恩姐结为夫妻。为臣不敢自食其:万岁见三郎如此重信誉讲情义,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恩准他立即回乡省亲,并赐给一副凤冠霞披。
范三郎今日还乡省亲的主要目的是与郭丁香成亲。可是,当他们母子俩叙完离别之情后,却迟迟不见下河洗菜的郭丁香回家。范大娘托人去找了两趟没找到,自己又亲自去了一趟,还是没找到。
"范大娘,这是你家丁香大姐放在这里的菜,你要不要带回去?"范大娘正闷闷不乐地往回走,突然听到开茶馆的女老板赵氏在喊,连忙上前询问。
赵氏说,"你家三郎刚到家,他丁香姐姐便将洗好的菜放在我这里,说是到西头去办点事就来"。
"到西头去办什么事呢?"范大娘提着菜篮子一边往回走一边想,"难道是在生三郎的气,故意避而不见?"
郭丁香并没有走远。当她提着洗好的菜准备回东厨酒家时,正好碰见范三郎在向范大娘叙述回家省亲和凤冠霞披的事儿。她先是一愣,然后立即放下菜篮子,向城西钱员外家中跑去。
钱员外是虎牢关上的名医,其爱女钱小姐既是本镇首屈一指的大美人,又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郭丁香是专门去为弟弟范三郎求婚的。
钱员外听说范三郎中了状元,而状元的姐姐又亲自找上门来为其弟求婚,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因此,他不仅痛痛快快地应允了女儿的婚事,而且当即写好了钱小姐的生辰八字交给郭丁香,拜托她务必玉成此寮。
郭丁香这才风风火火地赶回家中与三郎见面。姐弟俩寒暄一阵之后,范三郎还没来得及提及婚事,郭丁香便先开口了:"恭喜弟弟,贺喜弟弟,你今天可算是双喜临门了"。
三郎一愣,连忙追问:"这二喜是......"
"姐姐已经到钱员外家替弟弟向钱小姐求婚了。"郭丁香把钱员外写好的生辰八字递给三郎后继续说,"钱员外不仅当即同意了这门婚事,而且拜托姐姐帮忙玉成此事呢"。
"不,三郎我决心已定,非恩姐不娶!"范三郎连想都没想,便斩钉截铁地说。
郭丁香不慌不忙地掏出另一份大红帖子递给范三郎说:"弟弟看看这个,便知道姐姐为什么要为你另觅知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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